意有所指的话,透着针对性,已然很明显。
不要说唐诀,就算是邢昊,都听出了江暮卿话里的意思。
江暮卿和唐诀目光对上,二人几乎同时一凛后,都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江暮卿冷漠的收回视线后,转身离开,就和来的时候一样,脚步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让人沉闷的感觉。
“诀少……”邢昊见唐诀不说话,拧眉问道。
唐诀收回在江暮卿背影上的视线,又落在了手中报告上。
安安之前没有不舒服,第一次应该就是昨晚妍晞入院,她离开后的事情。
第二次,是今天下午……
也就是说,事情发生在她和妍晞吃饭之后。
唐诀视线落在结果上,眼底深处有着隐忍下的滔天怒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敛去情绪,将手里的报告划向邢昊。
邢昊接过,唇角才翕动了下,就见唐诀已然转身进了病房。
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吞咽了回去……
邢昊暗暗一叹,视线也落在了报告上,思忖着唐诀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一个是责任,一个是自己的孩子……
复杂而悲伤的情绪弥漫了整个病房,唐诀坐在病床边儿,温暖的大掌握住慕安安有些冰凉的小手,目光深邃的看着还没有缓过血色的脸。
“是我想的不够周到……”唐诀声音透着愧疚下的暗哑,“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唐诀的话,因为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越发悲伤。
仿佛这样的悲伤会蔓延一般,染的在医院天台上的唐易,也浑身被淡淡的忧伤笼罩。
江暮卿拿着两罐可乐走了上来,“明天有个手术,就不陪你喝酒了。”
唐易涩然的一笑,接过可乐和江暮卿碰了下后,喝了口。
“阿暮,阿诀是爱上安安了,是吗?”唐易问出口的时候,嘴角划过自嘲。
明明知道,却还在幻想着什么……
“从宴会那天,我就已经给你说过。”江暮卿靠在天台围栏上,双臂向后支撑着,视线幽远的落在前方。
唐易垂眸了下,“阿诀更不会放开安安了。”
“自己选择的路,别人就算再想帮,也没有用。”江暮卿话里透着一抹深沉的情绪,仿佛有些生气,又好似透着嘲讽。
唐易偏头看向江暮卿,微微蹙眉了下,总觉得他情绪有些不稳。
可就在他想要深究的时候,仿佛,刚刚一切又都是错觉。
*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飘起了毛毛细雨。
慕安安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仿佛有个铅球在脑子里滚动着。
“嗯”的一声嘤咛传来,慕安安难过的努力睁开沉重的眼帘,入目的,是充斥着医院气息的场景。
微微拧眉了下,慕安安虚幻的视线左右看看,落在了从窗户边走过来的唐诀身上。
慕安安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幻觉了。
思绪仿佛还停留在昨晚肚子疼的厉害,她刚刚拨出电话,就沉受不住晕眩的倒了下去的场景……
突然!
慕安安猛然清醒过来,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腹部,眼睛里有着抗拒下的惊恐看着唐诀。
唐诀在床边儿坐下,声音轻柔的说道:“医生说你大概早上就会醒来……”顿了下,他声音越发柔和的问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让医生过来。”
慕安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唐诀,放在腹部的手,微微蜷起的收紧了起来。
“怎么了,嗯?”唐诀微蹙了下眉心。
慕安安紧咬着牙,眼眶潜意识的因为什么而发红着,“唐诀……”
“嗯?”
慕安安因为隐忍,双眼渐渐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微微有些颤抖的问道:“我的孩子……还,还在吗?”
唐诀看着慕安安,没有当即说话。
“唐诀,你告诉我……”慕安安声音透着哽咽下的颤抖。
她眼眶里的眼泪,越蓄越多。
明明已经知道了什么,却执着的非要让唐诀亲口告诉她。
“我可以承受的,你告诉我……我的孩子,还在吗?”
“安安……”唐诀拧眉,试图安慰慕安安。
“我只要知道,我的孩子还在吗?”慕安安一把打开唐诀想要来给她擦拭眼泪的手,声音透着沙哑下的祈求问道,“唐诀,你告诉我,孩子还在吗?”
唐诀心疼的看着慕安安,昨晚孩子没有了的痛让他只觉得窒息,可这一刻,她的泪水,还有她眼底的奢望,都和一把细小的针尖儿,不停的扎着他的心脏一样。
那种痛,渐渐收缩的让他忘记了呼吸,仿佛沉溺了一般。
“你说啊……”慕安安眼睫颤抖着,眼眶里的眼泪不堪重负的被挤出,滚烫的划过脸颊,透着灼心的温度,“我们的孩子,还在吗?”
江暮卿欲推开病房门的手,微微停滞了下。
他透过探视窗看去……
因为唐诀的身体正好挡住了慕安安,他并看不到她此刻的样子。
可是,从刚刚那样悲伤的吼声中,他发现,他竟然能想象得出,此刻,那个一向坚强倔强的慕安安,是什么样的悲恸神情。
唐诀鬓角轻动了下,在慕安安悲伤的视线下,最终轻启薄唇的缓缓说道:“安安,我们的未来还很长,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
“呜……”
唐诀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安安瞬间决堤了悲伤,大声的痛哭了起来。
唐诀的心,都因为她的哭声而紧紧的绞了起来。
他附身,将慕安安抱入怀里,任由着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衣,滚烫了他胸膛的肌肤……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陪着她一起承受。
“都是我,都怪我……”慕安安放声大哭着,声音抽噎的说道,“孩子一定以为我不是很想要他,所以他才会离开的……都是我没有注意,我还是个医生,我却也没有注意……呜呜……”
“不是这样的!”唐诀拧眉安慰,“安安,这只是一个意外……你自己是学医的,你应该知道,你这样的说法,不科学!”
“呜呜……”
慕安安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是窝在唐诀怀里悲恸的哭着,那种生命从身体里被抽离的感觉,只有当过妈妈的人,才能够体会是如何的空虚和难受。
唐诀紧紧的抱着慕安安,一双眸子晦暗的仿佛要将世界万物吞噬一般。
慕安安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渐渐停了下来,只是,身体还一抽一抽的,无法控制的悲伤。
直到,在唐诀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唐诀看着慕安安憔悴的样子,就连睡梦中,都眉心紧锁着,心疼的厉害。
“不会有下一次,不会……”唐诀轻轻开口,做着保证。
“你的保证能有什么用?”江暮卿走了进来,声音透着冷漠的上前,给慕安安量了血压。
唐诀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的冷漠说道:“我不需要和你解释。”
江暮卿轻睨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给慕安安做着基础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