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欺负
陈效进了屋子,却并没有马上往里去。而是就那么在玄关处静静的靠着。胃里难受得厉害,他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单膝蜷缩着坐在地上就那么靠着。
虽是喝了许多酒,但他的脑子仍旧是清醒的。过了许久,他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又继续拿出了酒,坐在沙发上喝了起来。直到外边儿的天色微明,他这才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顾世安一夜都没怎么睡,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眼底下一片青色。今天得去市场部那边,她化了一个淡妆,遮住眼底的一片青色,这才去公司。
孙鹏程说话果然是算数的,上班没多大会儿,他的秘书就过来,带了顾世安去市场部那边。
比起资料室,市场部复杂了许多。孙鹏程的秘书很有耐心,一一的给她介绍了市场部这边的情况,然后安排了人带她。说是先熟悉一下工作。
孙鹏程并不在,说是早早的去见客户去了。秘书微笑着告诉她,让她有事找她。
孙鹏程的安排是低调而妥当的,她的到来在市场部并未引起任何的注意。
市场部的事情要比资料室多了许多,她虽然是新人,但因为在资料室呆过,上手还算是比较快。只是一个早上都没有任何空闲的时间。
到了中午,秘书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孙总一会儿就回来,安排她订了外卖,让她等孙总回来一起吃午餐。
她是第一天过来,怎么的都是要一起吃顿饭的。顾世安微笑着应好,又客气的向那秘书道谢。
她到市场部是悄无声息的,她原本以为,上头的那几位肯定要几天才会发现的。谁知道并不是。中午孙鹏程还没有回来,她就接到了她的二伯顾承德的电话。说是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让她和他一起吃午饭。
他平常哪里会记得她,顾世安倒是未推辞,应了下来。给孙鹏程打了电话,然后去了顾承德所定的地儿。
她到的时候顾承德早就到了,见着她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来,招呼她坐下。然后又让她想吃什么尽管点。
顾世安倒也不推辞,点了两个菜,然后将菜单交给了顾承德。
两个人吃不了什么东西,顾承德却是点了一大桌子的菜。说是让顾世安都尝尝,这些菜是这边的招牌菜。
饭才刚开始吃,顾承德就一脸和蔼的问道:“二伯听说你去市场部那边了,怎么忽然想起去那边了?”
他请她吃饭自然不会是平白无故的,顾世安早已猜测到他的目的。微笑着说道:“资料室这边的工作太枯燥,就想换换地儿。”
他的消息来得那么快,就只能说明,他一直是盯着她的。
顾承德给她挟了一块菜,一边让她多吃些,一边说道:“资料室那边确实太枯燥。”他说到这儿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市场部那边太过复杂,做起来太累。说起来都是二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就一直没给安排合适的职位。这样,现在人事部那边还缺一个人事副经理,你过去怎么样?那边的工作相对于轻松,也不会那么无聊。”
顾承德笑得就跟一弥勒佛似的。
姜不愧是老的辣,竟然还特地的为了她捏造出了一个人事副经理来。他倒也算是费尽苦心了。
顾世安微微笑笑,认认真真的说道:“我才刚来没多久,没有资历也没有能力……”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承德给打断,他扬了扬眉,摆了摆手,说道:“谁还不知道你是我侄女?他们不敢说什么。我们自己家的公司,我想用谁那就用谁。再说了,你都已经过来那么久了,怎么能一直担任小职员?人事部那边的经理我正好看不顺眼,你要是过去了,等你熟悉了工作,二伯到时候就赶他走。升你为人事部经理。”
他说得是信誓旦旦的。给顾世安抛出了一大块奶油蛋糕。
那么久以来,一直都未有人提过要给她换职位。现在她先去了市场部,岂不说这块奶油蛋糕能不能兑现,他们现在倒是肯下血本了。
这只能说明,他们应该是害怕她和孙鹏程过多接触的。否则不会那么舍得。
顾世安的脸上半点儿也未表现出来,说道:“二伯谢谢您。只是我的资历太浅,也名不正言不顺。我还是先在底层呆着,等以后有资历了,再来找您给我升职好了。”
她一连拒绝了两次,再劝显然是不太好的。顾承德只得挤出了笑容来,说道:“好好好,以后你要是觉得到了合适的时机,来找二伯,二伯一定给你升职。”
他特地的找了她出来,竟然并未坚持。顾世安的心里是有些不解的,但面上却是一点儿也未表现出来。做出了一份高兴的样子来说了声谢谢二伯,然后开始吃东西。
这一顿饭顾承德是吃得心不在焉的,顾世安却吃得不少。事情既然没能谈拢,顾承德的时间自然是不会浪费在这儿的。饭吃了一半不知道接到了谁的电话。挂了电话便一脸无奈的对顾世安说道:“你看二伯每天就是事多,原本是想好好和你吃顿饭的。这事儿说来就来了。你慢慢吃,二伯先走了,多吃点儿,你就是太痩了。”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再三的叮嘱顾世安好好吃,然后拿着手机匆匆的走了。
顾世安没有再吃,等着他走远了,这也才跟着离开。他既然那么快就得到了消息,那就说明,在顾氏,他们虽然表面上任由着她,可事实上,应该是一直让人盯着她的。否则,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顾世安的脸色有些凝重,在外边儿站了片刻,这才回了公司。
中午办公室里并没有什么人,孙鹏程已经回公司了,她才刚回去,秘书那边就叫了她过去。
孙鹏程坐在办公桌后,让她坐下,这才问道:“来这边还习惯吗?”
顾世安微微笑笑,说道:“挺好的。”
孙鹏程和蔼的点点头,说道:“要是有什么不懂或是有什么事儿就告诉我。我要是不再你就找小沈,我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
他说的小沈,指的是他的那位秘书。
顾世安应了好,客客气气的说了句谢谢孙总。
孙鹏程摆了摆手,说道:“别叫我孙总。你要是不嫌弃,私底下就叫我孙伯伯吧。”
顾世安就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孙伯伯。
孙鹏程的脸上满是欣慰,又问道:“刚才是不是他们来找你了?”
顾世安给他打电话是并未说原因的,只说自己得出去一趟,就不和他一起吃午饭了。他竟然猜到了。
她这下就笑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二伯说好久没见过我了,让我出去吃饭。”
她的这话一出,孙鹏程的手指不自觉的握紧,看向了她,问道:“他说什么了?”
顾世安也并没有瞒着,说道:“他说市场部这边的比较复杂,说是要给我安排一个比较简单些的职位。”
孙鹏程的脸色变了变,眉头皱了起来,过了会儿,抬头看向了顾世安,说道:“听孙伯伯的,你就在这边。这边虽然复杂,也有些累,但能学到很多外面学不到的东西。”
他并没有再在这话题上说下去,微微的顿了顿,说道:“小沈安排带你的人很靠谱,只要跟着他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顾世安就应了一句好。
孙鹏程那紧皱着的眉头并没有因此就松开,隔了好会儿,才开口说道:“你二伯以后无论说要调你去什么部门,你都不用管。我这边会和他交涉。”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凝重。顾世安自然是听出来了的,说了声好,点了点头。
孙鹏程的眉头这才松开来,说是今天白天没有吃成饭,晚上让部门的人一起聚餐。她刚来市场部,是该举行欢迎仪式的。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多认识些同事。
许多公司都是有这样的习惯的,他做事一向都是有分寸的。顾世安应了下来。客气了几句,这才走出了办公室。
她才刚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的大伯顾承平又打了电话过来。
她倒是没有让她去见她,开口便问道:“听说你去市场部那边了?”
大家的消息都是灵通的。
顾世安就以资料室里比较枯燥的事儿给说了。
顾承平倒是没有像顾承德一样说许多,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问道:“市场部那边比较复杂,你做好了准备了吗?”
顾世安就说没什么准备可做。
顾世安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认认真真的说道:“不会可以慢慢学。总得学点儿新的东西。”
顾承平在电话那端没有说话,隔了会儿,才说道:“这样也好。老孙是公司的元老了。你在那边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去吧,要是有哪儿遇到问题给我打电话。”
他竟然没有像顾承平一样劝她。顾世安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惊讶的。应了一声好,说了声谢谢大伯。
顾承平倒是未多说什么,寒暄了两句很快便挂了电话。
上头两位都打了电话,顾承匀却并未打电话。整个下午都是安安静静的。晚上得聚会,到了下午下班时分,沈秘书就过来找顾世安,问她有没有车,让她下班后和她一起走。
她今天才刚来,和同事都不熟悉,待会儿要是没人带她可不尴尬。她倒是挺细心的。
顾世安向她到了谢,待到下班便和沈秘书一起。
说的是部门聚餐,但一群人才到了地方,顾承德便带了人过来。说是在这边应酬,知道他们在这边聚餐顺便来打个招呼。
他这来得莫名其妙的,原本是轻松的气氛多了几分的小心翼翼。顾承德倒是大方得很,让大家尽兴的玩,他来买单。
他一向都会摆架子,这样的聚会几乎是从不出现的。不用想也知道,他出现在这儿,必定是为了顾世安到这边来的事儿。只是不知道他来到底想干什么。
孙鹏程的脸色倒是半点儿也不变,到了酒桌上,就带头先敬顾承德的酒。顾承德显然是早有准备的,自己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些,剩下的便让人全代喝。
他自己也并不走,就那么笑眯眯的坐在一旁看着。时间长了,便有人察觉出了不对劲来,场面更是拘谨。
其他人敬酒他不喝,孙鹏程便亲自敬酒,到了后边儿,两人都是醉醺醺的。
顾承德由他带过来的人带走,孙鹏程则是由市场部这边的人送回去。其他人不知道,沈秘书却是知道顾承德来者不善的。聚会结束后送顾世安回去时说道:“顾小姐,孙总说了,您好好上班就是了。其他的他都会解决。”
她大抵是怕顾世安胡思乱想。
顾承德来那么一趟,虽然是什么都未说。但显然是在暗地里给孙鹏程施加压力。
顾世安客客气气的说劳孙总费心了。
沈秘书只是一笑而过,并不在这话题上逗留下去,说起了市场部的琐事来。
她虽是孙鹏程的秘书,但对部门的事儿知道得都是清楚的。谁和谁的关系好,那些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她都是一清二楚的。
秘书当到了这个地步岂止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顾世安的心里是惊讶,待到她说得差不多,她就问道:“您在市场部多少年了?”
沈秘书化着浓妆,看不出年纪来。
听到她问这话开着车的沈秘书倒是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端起了无懈可击的微笑,说道:“有好些年了吧。”
她虽是告诉了顾世安那么多东西,但态度却是疏离的。顾世安并不好再问下去,恭维了几句后带开了话题。
回到家时已经晚了,她是喝了酒的,正准备洗漱睡觉。手机就响了起来。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她将杯子放了下来,快步的到了客厅里拿起了电话。
电话是顾澜打来的,她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就听顾澜那边虚弱的说道:“世安,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她的声音小而虚弱。
顾世安的心里咯噔的一声,说道:“我马上过来。你是在店里吗?”
顾澜说了句是,顾世安挂了电话便匆匆的往店里管。这时候的车子已经很少,见拦不到车,她索性一路跑着过去。
她到时店里是关着的,里边儿也不见亮灯。她拿出了手机来,给顾澜打了电话。
这次顾澜迟迟的没有接,在她又要拨打第二遍时,侧门打开来,顾澜打着一个手电筒,低低的说道:“世安,这儿。”
顾世安快步的走了过去,电筒的灯光下她看不清楚拿着手电筒的顾澜。但她的声音是不对劲的,她就急急的问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顾澜说了句没有,又说道:“先进来吧。”待到进了屋子,她又说道:“这边停电了。”
侧门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一只手电筒就将屋子里照得亮晃晃的。顾世安刚才一直没有看到顾澜,这会儿看着她的侧脸,才发现她的侧脸竟然肿了起来。而且腿竟然是瘸着的。
她吓了一大跳,几乎是立即就抓住了顾澜的手,急急的问道:“怎么了?”
她才刚抓住顾澜的手,顾澜就发出了一声吸气的声音来。
顾世安一下子就放开了她的手,这才发现手腕上竟然是带着伤的。
顾澜缩回了手去,转身背对着顾世安,说道:“没怎么。就是跌了一跤。”
顾世安哪里相信这话,马上就问道:“是不是邱盛民来找你了?”
她说着就要拉顾澜回来,要看她身上的伤。顾澜赶紧的说了句没有,挤出了笑容来,说道:“你认识装灯的人吗?我不小心将外面的灯弄坏了,你能不能明早找人来帮我弄一下?”
“灯我明早会找人过来装,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刚才拉她的手她疼得厉害,顾世安不敢再用力。只是拉住了她的衣服。
顾澜还想说什么事,顾世安已伸手撩开了她的袖子。
手臂上是青紫的一片,触目惊心。顾世安抿了抿唇,问道:“是不是他弄的?你要不说,我就只有给大伯打电话了。”
顾澜赶紧的拉住了她,说道:“别告诉他们。”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会报警处理。”
她的语气平静得很。
当务之急,是处理她身上的伤。顾世安抿进了嘴唇,说道:“我带你去医院。”
顾澜赶紧的摇摇头,说道:“不用。都只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以前也有过,真的几天就好了。”
她像是怕顾世安不相信,说完又赶紧的补充。
虽然都只是些皮外伤,但哪里能就这样。她不肯去医院,顾世安只得退而求其次,问道:“钥匙在哪儿?我去药店给你买药,你好好呆着。”
这大晚上的,顾澜并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说道:“真不用……”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世安给打断,她一脸严肃的说道:“你身上的伤必须处理,要么你和我去医院,要么我去医院买药。”
这么严重的伤,哪里能不处理。
顾澜这样子,出去显然是引人注意的。她将钥匙拿了出来,说道:“旁边就有药店,别走太远了。”
顾世安边应着好,边拿着钥匙要出门。
她还未到门边,门竟然被啪啪的拍响了起来。
顾澜是紧张的,一把就拉住了顾世安,说道:“别出去。”
从她那么紧张,顾世安就知道外边儿的人是邱盛民。大抵是怕顾世安出去,顾澜说完又补充道:“他喝醉了。”
她并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一脸哀求的看着顾世安。
外边儿的拍门声更大,像是知道顾澜不会出去,邱盛民拍了又伸出脚使劲儿的踹。
顾世安看向了顾澜,问道:“他怎么会到这边来?”
两人已经离了婚,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怎么会突然闹到了这边来,竟然还对她动了手。
顾澜摇摇头,隔了那么几秒,才低声的开口说道:“那天他妈妈过来找了我,他说是我在中间挑拨的。”
那个女人哪里是省油的灯,孩子没有了知道自己的地位不稳,就在邱盛民的耳边吹着耳边风。不然邱盛民也不会找到这边来。
他那么没完没了的显然是不行的,而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他更是变本加厉。
顾世安看向了顾澜,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顾澜沉默了一下,说道:“这次他是喝醉了。下次他要再过来,我就直接报警。”
报警哪里有用,邱家在本城的势力不小。邱盛民如果进去了,会被以很快的速度给保出来。
而且,给不了邱盛民教训,他要是出来了。恐怕只会更加的有恃无恐。到时候,更会经常过来。
顾世安沉默了一下,说道:“报警不会有什么用。只有把他教训狠了,他才不会过来。也能断掉,他们想要复合的心思。”
她既然没有复合的心思,那还不如索性利落的斩断。这样牵牵扯扯的,只会让人更累。
顾澜这下没有再说话。她和邱盛民离婚,顾氏和邱氏的关系已经够僵了。如果再狠狠的给了邱盛民教训,两家以后恐怕不会再有来往。而顾家……
顾世安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的,说道:“就算是不给他教训,只要你不复婚,两家的脸面就已经撕破了。忍气吞声,并不能换来平静。你以后还能有自己的生活。”
顾澜仍旧不能做决定,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们给不了他教训的,邱家……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干净。”
邱家的事情虽然不让她插手,但她在他们家做了那么多年的媳妇,对邱家的底细多少是知道些的。
这事儿,就算是告诉她的父母也未必会有用。何况就只有她和顾世安两个人。她自己的事,她并不愿意,再拖累她。她已经拖累了她太多太多了。
外边儿的邱盛民已是骂骂咧咧的,顾世安抿紧了唇,说道:“只要你想好了,我们就会有办法。总不能任由着他那么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