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愈是想着愈是过意不去,自己也不知晓面上神色因为不过意同愧疚,而显得委屈巴巴,万分可怜惹人怜惜,让人当真是无法生起气来。
穆寒原本因为顾青方才的一时折腾,让自己成为当下模样,又不知究竟受了什么伤如今竟然是像个废人一般,满腹怒火无处发泄,方想对顾青吼时,却瞧见了他那委屈的神色,那满是愧疚的眼眸。
那原本满腔的怒火,霎时间竟然消失的一干二净,让穆寒都开始困惑为何。
穆寒不知该如何安慰面前可怜万分就差哭出来的顾青,一时竟然忘却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身上的伤似乎也没有方才那般剧痛难忍了。
“青儿别怕,朕没事的,怕只是皮外伤,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穆寒吃力地伸手揉了揉顾青的发梢,顾青原本就愧疚万分的心听闻穆寒如此话语,更加难以释怀,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看向穆寒。
自顾自地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甲,刻意装作面无表情的模样,殊不知在穆寒眼里却看的是万分的柔媚可怜。
方才只因那一阵的疼痛,让穆寒只顾着身上的剧痛,不曾注意到从自己怀里滚落出去的顾青。
当下细细来看,方察觉顾青的脸颊上、手臂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皆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还在渗着血,有的深的似是能瞧见里头的白骨一般。
应当是方才从树上掉下来时,被树枝同其他一些给刮到的。还有一些,应当是刚刚从自己怀里滚落出去时,不知晓划在了何处的。
穆寒紧蹙着眉头,伸手摸向了顾青的脸颊,指尖轻轻扶上那一道不深却分外长的伤痕,还在渗血的伤口在顾青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显得分外可怖。
顾青刚刚只顾着看穆寒有没有事,还没想着自己有没有受伤。
如今穆寒这突如其来的一摸,兀地间、不给顾青丝毫反应的,就抚上了他的伤口,疼的顾青面目狰狞,连连叫着就外后打算拔腿就跑。
“青儿,你疼不疼?”
青儿,你疼不疼?
顾青骤然停下了脚步,满是困惑同不解地回头望向身后的穆寒,似是为了再次确认一下,方才那句话语当真是从穆寒口中说出的一样,他颇为郑重的,收起了面上的多余神情,只留下那满满的严肃,低声道,“你说什么?”
穆寒并未生气,往常的那一张冰山脸如同融化了一般,温暖的似同四月春风拂过,让人不禁迷醉于其中,无法脱身一般。
“青儿,你受伤了,疼不疼?”
分明受伤的那个人是穆寒,分明受了那么重的伤的那个人是穆寒才对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反过来问我呢?为什么他要前来,关心我究竟疼不疼呢?
顾青想要张口反驳他一点都不疼时,却发现自己哽咽了。
顾青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感动,也不知晓自己究竟在哽咽什么。自己分明只是满心的困惑同不解,那眼泪却像是不听指挥一般,一下子淌了出来。
越是想要控制地将泪水收回去,顾青越是哽咽的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穆寒吃力地撑着他的身子缓缓走向了顾青身边,伸手轻轻将顾青揽入怀中,生怕是弄疼了顾青的伤口一般。
仿佛那个受了重伤的人是顾青,受了惊吓委屈的要命应当就是顾青,而他穆寒,才是当下场景的罪过者才是。
“好了好了,青儿不哭了。朕知道错了,朕不该逗弄青儿,让青儿受委屈了,还受了伤。”
那原本开口除了简单几个拟声词,话一多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的穆寒,当下却用着似在哄着孩提一般的温柔语气,哄着哭哭啼啼的顾青,让顾青一时竟然分不清究竟是梦是实了。
“穆寒,你是不是傻啊?受伤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问我?我根本没有哪里疼,疼的人是你啊――”顾青猛地抬头看向穆寒,穆寒却只是满是宠溺地揉了揉顾青的发梢。
“我不疼,只是心疼弄伤了青儿罢了。”
阳光透过叶子的间隙微微洒落下来,恰好能够温柔的包裹住顾青同穆寒二人,穆寒背光而立,顾青抬头望去,看的逆着光的穆寒,却是有些不真实了。
那男子当真是好看的要命,这世间竟然真是有着如同书中所描绘的潘安之貌的人。
我啊,也算是走运,还能够穿越到这么好看的人身边。
顾青都快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怎样哭哭啼啼地抹干眼泪,出去叫来了正挂在树枝上打瞌睡的侍卫,慌慌张张地把穆寒抬到了马车上,又慌慌张张地跑去叫了太医,飞速地将穆寒送回了延福宫中。
顾青未曾跟着一同去到延福宫,从外头回来的常欢瞧着顾青身上一堆大大小小的伤口,又瞧着御驾离开的匆忙,只当是顾青惹着了皇上不高兴,在同皇上恩爱之时被皇上给打了,方有了身上的这些伤口。
“主子快些回宫吧!奴才去给您取些草药,赶紧敷上才好,莫不要留下了伤疤,彼时难看不消,只浪费这一具好皮囊。”
常欢催促着顾青回到寝宫去,顾青目送着马车飞速离开,心却仍是悬在半空之中,无法放下,根本听不见常欢只言片语。
也不知穆寒究竟如何了,瞧他那样子伤得那么重,又因为未能及时喊来太医,会不会耽误最佳治疗的时间,让他给截肢了?
倘若当真是截肢了,自己岂不是要照顾他一辈子,给他当一辈子的免费劳力?
顾青吓得后背直冒冷汗,常欢瞧着顾青面色骤然苍白下来,只当是主子穿的太少了,慌忙将手里的小毛毯披在了顾青肩上,才将顾青从胡思乱想中拉扯回到现实中来。
“常欢?”
“是啊主子,别说了咱们先回寝宫罢!”
顾青低低地应了一声,随着常欢回到了永乐宫中。进宫前,他再一次回眸望向了已经远至成为了一个小点的马车,方要回头入宫时,那角落却满是让他心中隐隐泛寒的目光。
顾青方要探头细细去看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那里时,一声猫叫却幽幽传来,顾青无奈的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莫要自己吓自己,便随着常欢进了宫去。
未见那角落处黑漆漆的一道身影,转瞬即消。
常欢一入宫就搬来大堆药品,催促着顾青赶紧洗澡,洗完他好给顾青擦药。
顾青一一答应着,不免表扬了一句常欢居然把热水先提前备好了。
常欢红着脸支支吾吾两声,顾青满是不解地回头望向他,“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常欢听到顾青的问话脸更加通红,就像下一秒就会爆炸一般。
“这水是皇上先前嘱咐奴才备下的,说是同主子您欢爱过后,要好好洗一洗,顺便同主子洗个鸳鸯浴。故而奴才方才一直备着这热水,好让皇上带着主子可以随时过来洗鸳鸯浴。”
常欢声音小的和蚊子叫一样,废了顾青好大一番力气方才听懂他的话,听得顾青面红耳赤,伸手就揪住了常欢的耳朵,疼的常欢慌张求饶。
“你记住了――你的主子喜欢胸大屁股翘的女的――不喜欢穆寒――”
常欢连连答应着,顾青才分外不解气地松开了常欢,常欢瞧着如此慌忙退了下去,以免自己再被顾青的无端怒火给攻击,彼时怕是一个耳朵都能被顾青给揪下来了。
顾青愤愤地跳进了木桶里,满脑子都将对穆寒的愧疚扫得一干二净,恨不得这家伙腿断了永远变成一个残废最好。
如是想着时,顾青的气方才消了一些,更兼木桶里升起的热气,让顾青泡的有些困了。
顾青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睡了过去,又是什么时候被常欢给抬回了床榻之上,身上的伤口皆擦好了药,衣服也全部换了崭新的。
不过顾青在意的,并不是常欢究竟哪里来的神力徒手把自己给搬回了床榻之上,而是当下他枕畔的那一张人脸。
带着如婴儿般安静的睡颜,往日的冰山同傲气尽数消失,让人看得分外疼爱。
不过顾青并不想疼爱什么,他猛地一个抬脚,就是狠狠踹向了穆寒的脸。
穆寒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把抓住了顾青的脚,疼的顾青眼泪都快出来了。
穆寒这才发觉自己抓的是顾青,慌张松开了顾青,便想要询问顾青可有事。
“等等,大爷,你不在自己宫殿里好吃好喝被伺候着,你究竟来我永乐宫所谓何事?还睡我的床?”
穆寒闻言,唇畔勾起一抹略有些邪气的笑意,同那生硬的表情想必,看的顾青浑身直哆嗦。
“因为青儿你压断了朕的三根肋骨,青儿你自然便要负起这照顾朕的责任,可是?青儿是大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伤了朕,莫不要不认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