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有铁腕治军的大本事, 无奈膝下子嗣凋零, 几个儿子早在十年前就战死沙场, 如今的罗家, 远没有外人看的那般顺遂安好。
罗家的爵位等老侯爷百年后就要收归朝廷, 所谓的罗家将也被手段狠绝的敬元帝打的四分五裂, 现在剩下的罗家将, 除了亦威亦武几个兄弟能得老侯爷信任,其余的,都是他处送来的眼线。
别看罗家上下人口众多, 但能站出来顶天的男人没几个,据谢行俭估计,罗家男人老的老, 小的小, 眼下的状态,就像田里的瓜果蔬菜一样, 面临着青黄不接的现状。
罗家除了内部出现不稳定外, 对外, 也引起了敬元帝的忌讳。
自敬元帝登基后, 众大臣无不在朝廷上跟敬元帝强调武英侯府的功绩, 谢行俭之前在调查孙尚书的时候, 有捋顺过武英侯府的相关传闻。
他觉得,那些在敬元帝跟前屡次提及有关武英侯府从龙之功的人,应该和老侯爷有仇, 不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敬元帝面上晃悠, 句句不离什么若没有武英侯府的将士支持,皇上难在重重压迫下顺利登上高位等诛心的话。
敬元帝他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他能顺利登基,其中最大的功劳就是有武英侯在背后支撑。
敬元帝内心很感激武英侯能在他太子时期就一直守在他身后,所以敬元帝登基后,武英侯僭越迂礼的冲进宫状告孙之江的时候,敬元帝虽不悦,却还是勤勤恳恳的审问了两家的私事。
要谢行俭说,这敬元帝有这种心思,也忒不要脸。
当初老侯爷即便不闯进宫状告孙之江,敬元帝也会找机会给孙之江下套子,后来借着许如英话本一事,看似惩罚孙之江是为了给老侯爷消气,实则不然,这般做是为了消敬元帝自己心口的郁气。
这股气,源自敬元帝未登基前,从孙之江身上得来的愤恨之气。
敬元帝不愧自幼习得帝王之术,众大臣天天说朝廷要嘉奖武英侯府,敬元帝思索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皇家霞珠郡主赐给罗郁卓,也算全了脸面。
武英侯府与皇家结亲,看似是敬元帝看中武英侯府,其实不过是在罗家脚上栓一条链子罢了。
霞珠郡主入住罗家,必然会带走一堆王府下人过去伺候,这其中,呵呵,肯定有敬元帝的眼线。
敬元帝这么做无非是担心罗家有造反之心,所以在赐婚以后,敬元帝又接二连三的将京城世家子弟往罗家将里塞,从而打散罗家将的军心,慢慢的将军权收归朝廷。
敬元帝的这些小动作,老侯爷都看在眼里,他既是欣慰又是心寒。
欣慰的是,一国之君有胆识有谋略,比之前朝越皇帝的无所事事要好很多。
心寒的是,他罗家为天家鞍前马后,现在看的风光,恐怕日后一举一动稍不如敬元帝心意,就会落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看看宗亲王的下场就知道了。
*
老侯爷心累的叹气,“你是聪明人,你既知皇上对罗家的心思,老夫也就不跟你绕弯子。”
谢行俭静静的坐在那,听老侯爷郑重其事的交代。
“笙儿她不能嫁给高官之子。”
老侯爷语气沉闷,魁梧的身躯在这一刻有些蜷缩。
谢行俭五指微微一动,给自己添了一杯冷茶,再喝一口却发现他还是受不了在春日喝这种冷茶,他皱皱眉头,想了想还是搁下了茶盏。
谢行俭眉宇轻蹙的微小动作没逃过老侯爷那双鹰眼。
老侯爷眯着眼,苦笑道,“喝不惯就莫逞强,读书人千万别糟坏了身子,这凉茶啊,纵观京城,也就罗家军敢在大冷天里喝。”
谢行俭笑,“所以小人才佩服将士,能抵御强敌不说,还能吃苦。”
“大惊小怪!”老侯爷眼角的皱皱挤出一堆褶皱,转而端起一杯凉茶又灌了一大口,神色顿时有些不自在。
“这凉茶也不知老夫还能喝几年,一年?两年?”
老侯爷叹气,“老夫一把年纪,总归是要下去见罗家的列祖列宗……”
谢行俭见老侯爷脸上几抹不舍转瞬即逝,忍不住劝慰道,“侯爷何必想那些不着边的事,辅赞藏诸用,庸人自扰之。小人瞧着,侯爷身子骨好的很,活到百岁是轻轻松松的事。”
“你倒是和小卓口中的呆闷书生不似一个人。”老侯爷哈哈大笑,悠悠道,“油腔滑调的,倒是一块做官的好料子。”
“侯爷过奖。”谢行俭厚脸皮的应承下,笑道,“小人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一老一小调侃一番后,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老夫倒不在乎在这人世间能留几年,老夫真正在意的是笙儿的婚嫁。”
谢行俭见老侯爷说到这,暗叹一声,心道终于说正事了,立马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
老侯爷抚了抚胡须,看了谢行俭一眼,眼中颇有满意之色,“老夫之前之所以大张旗鼓的给笙儿选夫,不过是做给外人看而已。”
“您是说皇上?”谢行俭问。
“并非皇上一人。”老侯爷道,“大头是做给皇上看的,老夫去年六月中放出的话,如今年都过了,笙儿的婚事还没定,你小子说说,皇上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要他说?
谢行俭诧异的望向老侯爷,老侯爷也看着他。
谢行俭闷的头沉吟了一会,良久方道,“小人斗胆了,若说错了话,还望侯爷见谅。”
老侯爷不在意的摆摆手,“你有话直接说,扭扭捏捏像个什么样,老夫年轻时,帐下四处都是如你这样大的小兵,他们就比你爽快,有话就说,哪像你,三句话跑不开见谅二字。”
谢行俭郁闷的撇撇嘴,他要是不礼貌一些,提前给自己找一条路子下,等会他若是快言快语,说错了话怎么办?
老侯爷又补上一句,“麻溜点,让你说你就说,畏畏缩缩的,能成什么大事!”
谢行俭感觉胸口又被插了一刀,刚侯爷不还夸他会说话,是快做官的料吗?怎么转眼就变了样。
真双标。
谢行俭搁心里狠狠的唾骂了一顿“双标”老侯爷,旋即理了理衣摆,开始讲述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您之所以将罗小姐的招婿一事广而告之,小人觉得,原因有三。”
“其一,您是想看看在这京城,还有多少权贵会将军权渐渐旁落的武英侯府看在眼里,会有谁,真心的想与罗家结亲。”
谢行俭摸摸鼻子,“这点想必侯爷已经摸清了,上门求娶罗小姐的,按照去年六月间放出去的消息,到现在侯爷还没有定下的情况看,这些人应该都不得侯爷欢心,他们……”
“哼!”老侯爷一甩衣袖,气道,“尽是些溜猫逗狗的玩意,也敢舔着脸娶老夫的女儿?也不照照镜子,是哪片水里的愚蠢王八羔子!”
谢行俭忍住笑,继续道,“其二嘛,侯爷明知上门提亲的都是一些狗眼看人低的乌合之众,还偏要大肆的宣扬罗小姐的婚事,小人猜测,您是想借此机会,与他们拉开关系。”
“哦?”老侯爷嘴角翘起,颇感兴趣的问,“这话怎么说?”
谢行俭摸摸自己的外袍,将衣襟上泛起的微小褶皱抚平,如同抚平刚才自己的失笑,不紧不慢道,“那些人,派出家中的儿孙上罗家求亲,表面看上去是奉承罗家,其实未必。”
谢行俭说到尽兴处,想翘起二郎腿,随后想到他现在不在家,只好按住脚,不敢在老侯爷面前失了仪态。
老侯爷火眼金睛的瞥到谢行俭右腿动了动,不过老人家看破不说破。
“他们若有诚意,便会仔细的挑拣儿孙中品性好的送给您看看,可您也说了,都是一些纨绔子弟,想来这些人上门,您瞧了,甚是恶心。”
“这样的人家,经此一事,侯爷拒绝将罗小姐嫁过去,与他们生分了,也是一件好事。”
老侯爷点点头,“笙儿是老夫唯一的女儿,嫁到那些鸡飞狗跳的人家怎么行!”
谢行俭恭顺的点头,笑眯眯道,“这也是您为何最终选定小人的缘故。”
“谁说老夫要将笙儿嫁给你了!”老侯爷虎着脸,嘴硬道。
好好好,刚才逼问他为什么不娶罗棠笙的是别人,行了吧?
谢行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斯文有礼的用茶盏波动着早已沉入盏底的茶叶。
老侯爷见谢行俭突然不接着往下说,以为是自己刚才话说重了,扭了扭身子,嘟囔道,“这其三呢,你可是想不出来了?”
谢行俭心里暗笑,平复了下心情后,戏谑道,“这其三,啧,侯爷您是想借与那些权贵人家翻脸一事,让皇上放松对罗家的猜忌。”
老侯爷双目大睁,谢行俭平静的看过去,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半晌后,老侯爷歇下阵来。
“你看的倒是透彻。”
老侯爷赞赏道,“年前孙之江话本侮辱罗家,咱们皇帝看似是偏袒罗家,哼,不过是把罗家当块打击孙之江的石头罢了。”
“若真的想帮罗家出口气,就应该将话本一事宣之于众,让大家看看孙之江纵容底下门徒的丑恶嘴角!”
“然而,皇上并没有这么做,最后扬言说是为了补偿罗家,才下令让孙之江禁足在家三个月。”
老侯爷呵呵冷笑,“打着安慰罗家的旗子,底下却在做着清洗朝廷的把戏,说到底,罗家终究是皇家的一颗棋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来不考虑我罗家受没受委屈。”
“这件事结束后,明明是皇上最得利,到后来,朝中却传皇上为了罗家,禁孙之江不说,一气之下,还为了罗家,罢黜了好些孙之江的走狗。”
老侯爷越说越怒,巴掌在桌上不停的落下,发出啪啪的巨响。
“狗屁的为了罗家,皇上难道不知,他这般大张旗鼓的说为了罗家,会为罗家树了多少仇敌?瞧瞧那些老匹夫眼红的像兔子一样,哼,这样的圣眷,老夫不稀罕!”
“还有那些看不清现状巴结罗家的,老夫也不稀罕,早早的与他们翻脸为好,省的外人跟皇上说罗家结交党羽。”
*
外头偷听得罗棠笙有些不放心想进来看看,被及时赶来的罗郁卓拦住。
“小姑姑稍安勿躁,爷爷有分寸的。”
罗棠笙隔着窗纸,望着灯火通明的屋子,最终叹了口气,跺跺脚站到一边继续等候。
屋内的谢行俭这回没接茬,从生死之交的朋友角度来看,话本一事,敬元帝对罗家确实有利用之嫌。
但以君臣之道来说,敬元帝能不费吹之力瓦解孙之江在朝中的大部分党羽,可以称得上明君一位,只不过,可惜了要罗家背锅。
老侯爷不吐不快,平日里呆在侯府,府里的人都敬畏他,不敢和他多说,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能理解他心思的谢行俭,老人家当然要说个痛快。
“咱们这位新皇,看似温文尔雅。”
老侯爷瞟了一眼谢行俭,“长的跟你一样,白面儒生一个,其实心思沉的很,老夫当初也看走了眼。”
谢行俭呕气,对皇上不满骂皇上就是,干嘛还带上他?
老侯爷突然语气威严道,“小子,老夫将笙儿交到你手里,你可能担保一生对她好吗?”
谢行俭心头一震,他没想过老侯爷这么快就说这个。
他连忙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旋即拍着胸脯,认真起誓,“小人敢用性命发誓,此生若能娶罗小姐,小人定会将她看做是自己,疼之,爱之,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谢行俭的话慷锵有力,不仅有点耳背的老侯爷听得明白,就连屋脚下偷听得姑侄二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见谢行俭言辞真切,老侯爷心情舒畅很多,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有你这番话,老夫即便现在去了也放心。”
谢行俭挑了挑眉。
“笙儿这孩子像她娘,娴静贞雅,瞧着年岁不大,有时候说起话来像个大人似的。”
谢行俭不敢苟同,罗棠笙在他眼里,怎么看都是一个任性的小丫头。
不过,老侯爷是罗棠笙的父亲,带着滤镜看女儿,肯定是越看越好。
老侯爷断断续续的拉着谢行俭说的好一些有关罗棠笙的事,谢行俭静静的听着,偶尔听到有趣的,便笑两声。
屋外的罗棠笙见自家爹在兜她的老底,羞红了脸。
反正她爹已经同意将她许给谢行俭,她已经心想事成,也就没了心思在这继续偷听,遂拎起裙角偷偷的走开,临走前,还拽走一旁偷听听得意犹未尽的大侄子罗郁卓。
“笙儿心有凌云志,只可惜她是女儿家,出嫁从夫,也就没机会出来担当重任,若她是男儿身,老夫拼死拼活也要将这爵位传下去,只可惜……”
谢行俭听得云里雾里,武英侯爵不是过了三代就要上缴朝廷吗?听老侯爷的意思还能传?
老侯爷见谢行俭疑惑,解释到,“爵位传承一事,是老夫与太上皇做的交易,老夫力保太子登基,太上皇允诺侯爵一位往下顺延一代。”
原来如此。
谢行俭又问道,“既然侯爷明知罗家爵位还有希望,为何不让卓兄上?”
“小卓他不行。”老侯爷摇摇头,“小卓这孩子从小身子骨就不劲朗,一双手嫩的像小姑娘似的,只能抓书,当个读书人。”
说着,不知是谢行俭的错觉还是怎滴,他总感觉老侯爷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他双手瞟了两眼。
谢行俭心虚的收拢双手。
老侯爷讪讪的笑开。
“自打笙儿出世后,老夫就已经歇了要侯爵的念头,续爵的约定是老夫与太上皇两人定的,过了十几年再拿出来跟新皇要,怕是不讨好,皇上会误以为咱们侯府心思不轨呢,与其从侯爵高门降为普通世家,老夫也不想勾起皇上的猜忌,让罗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谢行俭很是佩服老侯爷这番作为,拿得起放得下,宁愿子孙过的苦一点,也不想他们被皇上认为其贪恋权势而打心底厌恶。
“罗家以武起家,到了小卓他们这一代,许是要更换门楣了。”
老侯爷神色莫测,不悲不喜,“弃武从文也是一条出路,老夫这一脉的罗氏子孙真要计较起来,只剩下小卓了,他爹,他大伯,二伯,都将身家性命付给了边疆战场,三个大老爷们……生养了一堆孩子,却只留了小卓这么一根独苗苗,活该罗家被逼着交出掌军权,实在是罗家找不出像样的,能带兵领将的将才。”
谢行俭唏嘘不已,他记得地动那年,雁平的县差看到罗郁卓都不忘点头哈腰,在外人看来,武英侯府风光无限,然而罗家内里人丁凋零,早已衰败。
“你过来――”
老侯爷突然朝谢行俭招招手,“老夫年轻时,眼睛受过伤,到了晚上看东西有些模糊,你走近些,让老夫好好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俊模样勾走了我的笙儿。”
谢行俭心疼不已,怪道老侯爷看他总是眯着眼,他还以为老侯爷是瞧不起他的出身,原来是因为看不清。
他乖乖的走过去,挨着老侯爷的大腿半蹲,好叫老侯爷看的真切。
他抬起头,点漆如墨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老侯爷,老侯爷也在仔细的端详他。
离的近,谢行俭这才发现外表看似魁梧的老侯爷,其实已经是个过了花甲之龄的老人。
头发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叠叠交加,鼻梁和右眼处隐隐还能看出两道浅色的刀疤。
老侯爷缓缓的放松面部表情,一个劲的点着脑袋,“难怪,难怪,果真是一副好相貌,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以后老夫的笙儿就要拜托你照顾了。”
嘴硬的老侯爷难得软下身份,谢行俭听得眼角泛红。
“侯爷放心,等小子高中,小子定会骑大马将罗小……将笙儿娶回去,一辈子对她好。”
老侯爷拍拍谢行俭的手,老泪纵横,“罗家没了爵位,就要靠小卓和你在朝廷拼搏,这也是为何老夫坚决不将笙儿嫁入权贵家的原因。”
“京城所谓的高门大族,喜欢势力抱团,倘若老夫走后,没人给笙儿撑腰,笙儿在那种尔虞我诈的后宅里,根本活不下去。”
做父母的,无时无刻不在替子女操心,谢行俭虽还未生儿育女,体会不到这种心情,但他也是有爹娘的,他爹娘和老侯爷一样。
他回想起陈叔替他爹转交给他的那封家书,心里像翻了身的江河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有一事老夫得提醒你。”
谢行俭“啊”了一声,老侯爷抚了抚胡须,轻哼了声,“罗家逐渐落魄不假,但家财还是有两个的,笙儿是老夫的掌上明珠,她嫁给你,即便你高中状元,也算是低嫁。”
谢行俭懵懵的点头。
这事他一直都知道啊,所以呢?
老侯爷想起乖巧听话的女儿,眼里满是骄傲,“她嫁过去,老夫给的陪嫁定然不少,老夫瞧着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就不放狠话了,你且明白听着,延育子嗣的开销需你来承担,笙儿的嫁妆是给她保身的,你可懂?”
谢行俭当然懂,男人养家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侯爷教训的是!”
谢行俭连连点头,“女子嫁妆,非妇人之急,不可鲁莽借用,小子熟读本朝律法,当以谨记于心,何况大丈夫是小家的顶梁柱,若不能护妻儿冷暖,还觊觎惦念妇人嫁妆,岂非君子?”
老侯爷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跟老夫透个底?你高中后娶笙儿时,能拿出多少像样的聘礼?老夫知你家境一般,你给多少总是个心意,反正聘礼罗家又不扣着,到时候还是会一并抬回你家。”
谢行俭斟酌着话,正准备开口时,老侯爷问了。
“一万两白银可使得?”老侯爷自认很贴心的替谢行俭考虑了,“别家高门嫁女都是十几万两的银子打底,老夫不想输阵,你给一万两抬进来做做样子,如何?”
扎心了,谢行俭捂着胸口发疼。
“不行?”老侯爷开始皱眉。
谢行俭忙摇头,“行行行。”
怎么能说不行。
就是豁出去借他也要凑一万两。
“可据老夫估计,你家顶多只有一千两吧?”老侯爷老神在在的道。
又扎心了,知道他现在只有一千两,干嘛还强求一万两的聘礼?
谢行俭心里吐槽,面上却道,“侯爷请放心,待小子高中后,定能抬一万两聘礼过来。”
“两年时间赚一万两?”老侯爷吃惊,“难道你已经有了赚钱的路子?”
谢行俭硬着头皮将他与清风书肆合作出考集一事和老侯爷交代了一遍。
“雁平的考集是你出的?!”
老侯爷大惊,拍案道,“那什么清风书肆不与你合作也罢,你来罗家,罗家在京城也开有书肆,正好,你来经营如何?老夫也不占你便宜,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五五分!”
谢行俭神色呆了呆,在老侯爷热情的目光下,他只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