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手术室门口。
萧璨郁坐在长廊上,脚上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飞了,赤着的脚上沾着不知道是血迹还是泥污之类的东西,身上的沙滩长裙,也变得灰蒙蒙的,黑色的长发更加衬显了脸色的惨白。
纸色的唇微颤着,似还沉溺在之前的恐慌之中,没能缓过神来。
从护士站拿了许多干净的湿毛巾过来的温玖涯,用其中一块轻轻的擦拭着萧璨郁脸颊上的血迹。
熟悉的人,让萧璨郁的眼中再次有了焦距。
她愣愣的看着他。
“已经没事了。”温玖涯放柔了声音的安抚着她,也是在安抚着自己。
天知道,在得到消息,赶过去的那刻,看着当时的场景,他几乎快疯了。
对不起之类的话更是重复了无数次。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他很可能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了。
萧璨郁看了看手术室的方向,动了动唇后,终于发出了声音:“他,不会有事吧。”
林酒消。
那个前一秒还说着有多讨厌她的男人,在那刀疤脸突然醒来开枪的那刻,却替她挡住了那颗致命的子弹。
原本应该打在她脑袋上的子弹,最后打在了林酒消的胸膛上,那个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温玖涯放下了手里的湿毛巾,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有穆逍遥在的,不会有事的。”
“恩,有逍遥在,那个家伙这么厉害,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萧璨郁重复着温玖涯的话,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安心下来。
天知道,在看见林酒消跟小一倒下时的样子,她几乎都快疯了。
温玖涯知道,除非穆逍遥出来,亲自说林酒消没什么事,不然任何话都没办法让她安心的,所以便也没说什么。
在萧璨郁的身前蹲下后,用另一块干净的毛巾,温柔的替她擦拭着脚上的污渍。
大部分都是干了的血迹,在遇到湿毛巾后,血迹便在毛巾上化开来。
她的脚上,也或多或少的有着伤痕之类的东西。
看上去很是骇人。
“对不起,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
“我倒是庆幸你没在场。”萧璨郁看向他,表情认真而严肃。
如果温玖涯也在场的话,那现在躺在手术室抢救的人,就是他了……
如果出事的人真的是温玖涯的话,她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所以这次的事情,她唯一庆幸的,就是温玖涯没在场。
温玖涯也知道她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后,并没吱声多说什么。
夜色早已将大地笼罩,林酒消在手术室内已经抢救了整整八个小时。
如同嚼蜡般的啃着手里的东西,在看见手术室大门打开的那刻,萧璨郁直接扔下手上的东西后,猛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林酒消被人推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氧气机,萧璨郁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至少证明人是抢救过来了。
“别跟上去,反正人在清醒前呆的也是无菌病房,你也进不去。”穆逍遥叫住了准备跟上去的萧璨郁。
“啊?哦。”萧璨郁看了一眼后,姗姗的退了回来,直接拿着还穿着手术服的穆逍遥:“他,没事了吧?”
“我穆逍遥什么时候失手过?”穆逍遥挑了挑眉后,伸手将帽子跟口罩摘了下来,这才道:“那小子的运气也不错,心脏刚好比我们正常人的位置偏了些,再加上老子的技术,阎王可不敢不放人。”
穆逍遥虽然说得很轻松的样子,但不管是这手术的时长,还是他眼中赤红色的血丝,无一不在诉说着手术中每一秒的不易。
“谢谢。”
萧璨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的哭腔,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还好。
还好林酒消没事。
少一个人因为她而出事。
“谢什么,加班工资可得给双倍,真是累死爷了。”穆逍遥说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瞥了她一眼后,朝着温玖涯开口道:“喂,赶紧把你这疯媳妇带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看好好的姑娘被吓成什么样子。”
“我不累。”
萧璨郁连忙摆着是手。
在没看到林酒消真正的醒过来前,她怎么能安心。
而且她现在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时的画面,恐怖至极。
“老子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把你的身体给稍微调整好啊,你要是敢累到给我折腾回去的话……”
穆逍遥的话到此处顿住,朝着萧璨郁扬了扬拳头,威胁感十足。
“会折腾回去吗?”萧璨郁愣了。
“当然!”穆逍遥说的一本正经,但瞧着她一脸的狐疑之色,这才打比方的假设道:“你看看啊,如果你这伤口没好利索,你就开始做什么动作的话,缝好的伤口是不是会裂开?”
萧璨郁忍不住的点了点头,似乎有几分道理。
“所以,这东西跟那个同理。”见她信了,穆逍遥便乘胜追击后,直接提她做了决定,将她往温玖涯的怀里一扔:“带你老婆回去好好休息,多陪陪她。”
因为不想好不容易有了的机会,付之一炬,萧璨郁只能在多次交代穆逍遥一定要安排人好好的照顾穆逍遥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温玖涯给带离开了医院。
回别墅的车上,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不论身心,早已累到不行的萧璨郁,靠在温玖涯的肩膀上就睡着了。
“王师傅,开慢些。”
温玖涯压低声音的交代着,想让睡稳些。
回到别墅,温玖涯亲手将萧璨郁抱回房间,替她盖好被子后,这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现在情况怎么样?”温玖涯沉声的问着被野狼留下来的小十六。
“抓到的二个活口都被杀了,所以老大还没查清是谁动的手。”小十六顿了顿后,这才犹豫着开口道:“现在怀疑不是国内的组织。”
“不是国内?”温玖涯眉头更是皱了:“温氏财团还没要进攻国际市场的意思,怎么可能招惹到国外的人?”
而且最主要的是,听说那些人想要抓的是萧璨郁的活口。
要活的一般也就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就是想从那个人的嘴巴里知道什么。
要么,就是要拿人去威胁什么。
以萧璨郁的身份,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第一种,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想要抓了她之后去威胁什么。
但这威胁什么呢?
温玖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越想越是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难不成跟那些一直对温氏财团下手的,不是一帮人?
“你们那几个兄弟呢?”反正暂时想不到,温玖涯也就只好放弃思考,转口问道。
那几个保护了萧璨郁的人,他也同样是担心的。
“小七跟小一……离开了,但小六跟小二捡回了一条命。”
小十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红了眼眶。
虽然这种事情在他们这样的组织中,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死了的是人号,自然有人会补进来。
但到底是过了命的兄弟,又有哪次能不难受的呢?
毕竟,习惯是一回事,接受,却是另一回事。
什么人死不能复生的话,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最为苍白,所以温玖涯便也没说什么,只能伸手拍了拍小十六的肩膀。
“相信野狼,他不会让自己兄弟就这样白死的。”
果然,这句话让小十六的神色好了不少,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后,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恩!我们相信老大,他每次都有替兄弟们报仇!”
于他们而言。
不让兄弟们白死,就是唯一慰藉的方式。
“救命,不,不要——”
听着从房间内隐隐传出的梦喃声,温玖涯连忙推门而入。
萧璨郁入了梦魔。
她看见一个个人在她身前死去。
那些她所熟悉的人。
顾墨。
温娜儿。
林酒消。
狄缪景。
还有温玖涯。
她哭着,喊着,让他们不要。
但完全没办法阻止。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周围的世界似乎越来越暗,在完全要黑下去的时候,一双手拉住了她。
“郁儿,郁儿,快醒醒。”
耳畔熟悉的声音,让萧璨郁猛的一下睁开了眼。
“玖涯……”
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她突然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了。
“做恶梦了?”温玖涯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温柔。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萧璨郁这才信了眼前这才是真的。
“恩。”
微微的点了点头,却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温玖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是手后,这才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她。
“林酒消那边的状况已经完全的稳定下来了,小二跟小六也脱离了危险。”
“小二跟小六……”听到这里,萧璨郁顿时一喜,只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她没将话说完,但温玖涯却能明白她的意思,笑骂道:“恩,我还能骗你不成?估计小六那小子,没过几天,就有能在你面前蹦跶了。”
“太好了,太好了。”
萧璨郁念叨着,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喜悦。
至少,又多了两个人没事。
“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我还等着后面有一个小肉球给我欺负呢。”温玖涯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往床上按。
只是这话的内容,萧璨郁却有些不乐意了。
“按你这意思,孩子生出来是拿欺负的吗?”
“女孩的话,自然是宝贝,但如果是男孩的话,就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为什么啊?”萧璨郁有些懵了,这男孩女孩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好不容易才娶到的老婆,凭什么让一个臭小子沾边?”
温玖涯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让萧璨郁有些哭笑不得。
敢情这祖宗是吃醋了……
萧璨郁一本正经道:“温先生,这生男生女都一样,你要是这样,身为你媳妇的我,可是压力很大的。”
“有压力,才有动力。”
“……”
萧璨郁承认,她是争不过温玖涯的,只能无奈道:“你还是陪我先休息吧。”
她累了一天,温玖涯又何尝不是呢。
“遵命,老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