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售楼部的时候,商岩正在里面的财务室刷帐,我本想等着他聊聊的,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两个已经越走越远,很多想法和观念上也出现了分歧,我无法改变他,他也无法左右我。
公寓这边是可以拎包入住的,但我还是准备找个黄道吉日才搬进去,讨个吉利。与此同时我又预定了一辆平价位的马自达轿车,方便平日里代步。
做好这些过后,我才和阿莎一起到了医院,来到icu外面时,发现程婉卿正背靠着墙壁发愣,脸色很是苍白。
我走过去时,她转头瞥了我一眼,又继续发愣。我走到门边看了眼病房里,李护士在给秦驰恩换药,换下的纱布依然浸透了血。
我轻叹了一声,走到程婉卿身边想打个招呼,她却转身走开了,没理我。
我有点儿尴尬,可能秦驰恩昨夜里说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话她在旁边,她是很明白其中意思的,难过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她望着窗外在偷偷抹眼泪,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千里迢迢从美国飞到这边来,却没落一个好。如果我是她,也肯定会很难过的。
唉,我是应该彻底离开秦驰恩吧,否则会成为横在他们两个中间的一根刺。我若狠一点,他就能明白她的好,兴许就看到了她身上的发光点了。
想了想,我走到阿莎身边小声地交代了一下。“阿莎,你陪程小姐在这边照顾三哥吧,我先走了。如果三哥问起我,你就说我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她蹙了蹙眉,迟疑道,“那这样先生会不会很难过?”
“就让他难过吧。”
我觉得,秦驰恩既然能放下商颖,肯定也能放下我,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离去,他一定会恨我的。
我很快离开了医院,直接打车到了我刚买的公寓里,看看有什么可以采购的。
这房子确实不错,因为在顶楼,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尤其是楼顶这露天游泳池,边上的小花坛还能种一点儿花草,非常漂亮。
若在两年前,这样的房子我根本想都不敢想会拥有。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也可以挥金如土,拿着秦漠飞的脸装一装有钱人,还别说,有钱的感觉真挺不错的。
我用笔记本记录了所有需要买的东西,准备到时候和阿莎去超市一次性采购好。
记好过后,我就来到了楼顶,这里举目望去就是兰若酒店,能遥望酒店楼上那个小花园,我和秦漠飞曾在那里温存过。
现在景物依旧,但人已非了,他还会去那边么?
我想了想,又在笔记本上加了一样:高倍望远镜。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可以站在这里窥视他的生活,记住他的一点一滴。
他会猜到我离他这么近吗?好想看看他,抱抱她,甚至……
“叮铃!”
手机铃声把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拿起手机一看,竟是杜南星打来的,我有些意外,连忙接通了。
“杜先生,打电话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了吗?还记得我爹地给你说过的那件事吗?现在有没有兴趣?”
“你指的是酒店室内设计一事?”
我想起了杜墨琛约我谈的那个项目,那是个超七星的酒店,里面的设计要求非常高。
原本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我不但实力悬殊,人也憋屈成这样,觉得实在配不上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项目。
杜南星应了声,“嗯哼。”
“真,真的吗?”
我怎么会没兴趣呢,这个即使不要钱我也愿意的啊,如果被采纳投入,完全是扬名立万的机会。不说在全世界名声鹊起,但至少在魔都会一鸣惊人。
但我猜不透他们明明有那么好的人力资源,怎么会把这项目给我呢?matthiola公司、成业集团等,哪一家不甩我几百条街?即使是苏亚,也分分钟秒杀我啊。
我窃喜之余又十分惶恐,怕驾驭不了。
“当然是真的啦,真得不能再真了。欢颜宝贝,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做人一定要够自信,行不行我们姑且不去想那么多,但一定要敢做,懂么?”
“我知道了,我愿意尝试一下。”
“那你过来风月小筑帮我爹地下几盘棋吧,他快被人气死了。”
“……”
要见杜墨琛,我特地回到四合院换了一套衣服:小脚的孕妇打底裤配浅灰色羊绒大衣,里面还有一件宽松的打底衫,再配上一双深棕色的皮短靴,看起来很显瘦,不太像四个多月的孕妇。
我头发依然用帽子全部遮住,脸上也施了点淡妆,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才出门。见杜墨琛这样的大咖,我绝不会让自己看起来邋里邋遢的。
来到风月小筑,杜南星已经在门口张望了,看到我急匆匆迎了过来。
“欢颜,里面有个老头子是我爹地曾经的老朋友,棋艺非常棒,把我爹地打得落花流水,你想办法帮他报仇。”杜南星拽着我小声道。
我无言以对地瞥了眼他,“你会不会太抬举我了一点?我那点三脚猫功夫压根上不得台面啊。”
“我和我爹地都对你很有信心,加油!”他对我有点儿盲目的自信。
我赶鸭子上架地进了茶楼,来到了杜墨琛跟友人对弈的包房。定眼一看,顿令我忍俊不禁。这个在杜南星嘴里特别厉害的老头子不就是梁青山嘛,两老顽童在棋盘上杀得是硝烟滚滚。
梁青山看到我顿时莞尔一笑,冲我招招手,“沈丫头,过来看看我这局棋,啧啧啧,老杜已经输了我十局了。”
我走过去瞥了眼杜墨琛,那真真是一脸阴霾,眉头拧得紧紧的。我连忙打了个招呼,“杜老,好久不见啊,你还是这么的……热爱下棋。”
“你们认识?”梁青山挑眉惊愕地问我。
“对啊,以前工作的时候跟杜老有过数面之缘。”我讪笑道,见杜墨琛也一脸狐疑地盯着我,就又解释了下,“杜老,梁老是我之前的医生,前几个月我生了一点病,是他帮我治好了。”
梁青山瞥了眼杜墨琛,忽然大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请来的帮手啊?这沈丫头跟我下棋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说着还冲我眨眨眼,跟老顽童似得。我但笑不语,因为每次我都让他两个子的,说到底他也是胜之不武。
不过令我纳闷的是这两个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是老朋友,一个在普罗旺斯从医,一个在新加坡从商,但看样子交情还不错。下个棋能下得他们这样剑拔弩张的,也是少见。
杜墨琛有点不相信我会输给梁青山,瞄了我一眼,“沈小姐,你真的输给他了?”
“这个……”
“真的真的,诳你干啥,该你了,快点!”梁青山深怕我说漏嘴,连忙打断了我道。
杜墨琛蹙了蹙眉,“我不相信,要不你当场来下一局,赢了,酒店那个室内设计项目就是你的。”
他说完就和了棋子,斜睨着意满志得的梁青山。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并且赢梁青山我十拿九稳啊。
我该怎么办?
项目是我想要的,但梁老对我恩重如山,如果因为项目而把他老脸给丢了,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可是我若不全力以赴,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我看了眼梁青山,用极小的声音道,“梁老,你觉得我这是赢好呢还是不赢好呢?这一局两局的,你就让我自由发挥一下如何?”
“我还缺两台颈脊椎牵引机。”他也小声道。
“……成交!”
接下来三局,我毫无悬念地为杜墨琛长了脸,把梁青山杀得片甲不留。其实他一点而也没手软,但棋艺稍逊我一筹。我们棋局结束时,我很谦卑地对他说了句“承让了”,他听得心花怒放。
梁青山医院还有事,很快就告辞离开了。他走后,杜墨琛又让我跟他下了三局,一输一赢一平,他甚是开心。
棋局结束过后,他才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再端起茶杯吹了吹,小汲了一口,大家之风尽显。
“沈小姐,你之前病得很严重吗?我似乎好几个月没看到你了,你的电话也一直是空号状态。”
“也还好,现在已经好了杜老,谢谢你关心。”我讪笑道,没提腿的事。
倒是一旁的杜南星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我,但什么都没说。我猜,他叫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并非下棋,而是那项目,我赢不赢梁青山项目都会给我。
想不到他们父子俩都这样信任我,令我有点儿受宠若惊。难道就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无意中的速写么?
杜墨琛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当即让杜南星取出合同给我,“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加的条约,我会斟酌加上去的。”
“杜老,我的资历尚浅,你真的要把这项目给我吗?我手底下也没有什么帮忙的人,怕……”
“沈小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你的。阿星,我还有事先走了,具体的事宜你跟沈小姐聊吧。”
杜墨琛说着站了起来,位于暗处的一个保镖立即走上来扶他下楼,两人很快就离开了。
杜南星目送走他们过后,才又看向了我,不,确切地说是我的腿,“你之前是不是瘫痪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顿时一愣。
“前段时间我爹地腿有些不舒服,打电话给梁伯伯时,他说有一个特殊的患者要天天治疗,他暂时走不开,他还提到了你的年纪和一头白发,我一猜就是你。”
“……那然后呢?”
“然后我好奇去了一趟普罗旺斯,看到了你和秦驰恩,证实我的揣测是对的。”
看杜南星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却背脊有点儿发凉,我自以为隐蔽得很好,谁知道全天下的都晓得我在哪里,唯有我自己觉得他们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漠飞?”
他但笑不语,俊朗妖孽的脸上罩着一层我猜不透的密云,令我越发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