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在下雨,映着沈欢颜那写满悲戚的脸,我又后悔又愤怒。我怎么能那么的愚蠢,利用一个陌生的女人去报复心头的恨意呢,我他妈的实在太渣了。
我想挽救,想弥补,但什么都不能做,甚至都不能抱抱她。
“欢颜……”
我满腹千言万语,可看到她那泪眼婆娑的样子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时光从头再来,把能给的东西都给她,无论什么,哪怕是命。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小声说了句谢谢。我问她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她点了点头,说出去转转也好。
于是我就准备把车调头,刚转弯就瞧见秦漠飞的那辆风骚的布加迪威航在路口停着,他应该是看到了我们。欢颜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对他的恐惧仿佛从未消失。
她想装着若无其事,然而瑟瑟发抖的身体和那苍白的脸,都展露了她内心的恐惧。我心酸极了,油门一轰就越过了秦漠飞的车,没有理会他。
这一路上我们俩都无话,我一直在用眼底余光看欢颜,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眉宇间甚至出现了些许密汗。我不懂,她真有那么害怕秦漠飞吗?这让我感到痛心。
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句话不光是针对男人,同时也针对女人,那么多人爱她,她又何必把自己放在那么卑躬屈膝的一个位置上?
我想对她说,不要留在秦漠飞身边了,还有我。但讲不出口,我觉得在她伤心之时讲这样的话等于是雪上加霜,但我不知道要为她做点什么。
我又带着她来到了护城河边看璀璨的霓虹灯,因为下雨,这边撑起了好多的伞。我跟她就坐在伞下,遥望着雨幕中的霓虹灯发愣发呆。
这地方没什么人了,三三两两的,好像都是喜欢浪漫的小情侣。我在想,如果我是欢颜心头的良人,那么此刻就能抱着她在这里赏景了。
护城河上的霓虹是魔都最美的风景,但此刻她和我都无心赏风景。我眼里只有她,而她眼里只有惆怅和痛苦。仿佛那份痛苦透过她的眼神表露在了肢体上,她身体越来越蜷缩得厉害。
刚才她的电话没有挂,所以我知道她和秦漠飞做什么了。看她一脸悲戚,也一定不是她心甘情愿的。所以我不敢问,怕她太尴尬也太为难了。
她沉默了许久,忽然间问我打电话找她什么事。我才想起了是因为她在设计论坛上发布贴子的消息,问她是不是要单干了,如果是,我可以为她介绍一些人脉。
我开公司也有好些年了,业界的人认识不少。再则因为公司扩大规模过后很多人都来巴结了,我要给沈欢颜一些资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摇摇头,说这事儿不着急。我看她一脸牵强的样子,想必暂时也无心工作上的事儿。
其实我真想帮帮她,有我在,她要做工作室很容易,即使开一个自己的设计公司,我也能保证她无往不利。就是怕伤她的自尊心,我看得出她是个个性很强的女人。
沈欢颜讲了几句话过后脸色越来越差了,这已经不是伤心能导致的样子,于是我狐疑地问她,“欢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她慌张地讪笑了下,“没,没事的。”
她这哪里像没事的样子,我看她冻得瑟瑟发抖,就把外套脱下披在了她身上。她吓得霍然站了起来,但随即仿佛被定住了似得夹紧双腿,一脸恐惧。
“三哥,我有点不舒服……”她抬头咬着牙哆哆嗦嗦道,眼底又泛泪了。
我蹙了蹙眉,连忙一把抱起她就急匆匆往轿车跑。我感觉到横在她臀下的手上有什么液体在流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流转。我不敢看,她一定是……
……
当医生说沈欢颜是怀孕出血的时候,我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站在病房外真真正正的天旋地转。这到底是上天故意捉弄我还是怎样,为什么在我想要把她抢回来身边的时候就出现这种情况。
我并不是无法接受这孩子,而是因为孩子的牵绊,欢颜对秦漠飞的心就又会举棋不定。其实我知道,像她这样个性刚烈的女子,伤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逆反,我只是在等她彻底放下他。
可是这孩子……
我再进到病房的时候,欢颜的脸色很尴尬,都不敢看我的眼神。
我坐在床边没有讲话,不晓得说点什么好,感觉说什么都不大对。安慰?劝解?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真心话是想让她放弃秦漠飞,跟我走。
许久,她才跟我道了一声谢,说要一个人静静,让我先离开。
我看了眼天色也都是早八九点了,拗不过她就先走了。一出医院之间就往兰若酒店而去了,我想去找秦漠飞这混蛋聊聊,他既然接受了她,那就必须要对她好点,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兰若酒店里面是成业集团的神经中枢,是秦漠飞故意搬到这边的。在这里面上班的人多少是有些资历的,我在回国之前就研究过里面的人。
我直接朝秦漠飞的办公室而去,他的秘书还急匆匆跟在后面想拦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就怂了,灰溜溜退了回去。
办公室是虚掩的,我一把就推开了。秦漠飞就坐在办公桌前发愣,估计他在这里也呆了不少时间,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脸的憔悴。
看我推门进去,他抬眸瞄了我一眼又垂下了,不屑地挑了下眉,“三叔一大早的大驾光临,顿令我这办公室蓬荜生辉啊,你老不是跟那女人鬼混去了么,怎么有空来我这?”
“那女人?”
我一听这话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混账东西脑子里怎么如此龌蹉。亏他还是名门长子,就他妈的这点教养吗?他纵然能不信任我,可为何不信任沈欢颜?他体会不到她那颗卑微的且爱着他的心吗?
他更不以为然地呲笑了声,道,“噢,不应该是那女人,她叫沈欢颜。她不是哭哭啼啼的跑你怀里去了吗?你就没有给她点儿什么安慰?”
“你他妈的讲什么屁话呢?”
我怒了,越过办公桌抬手就是一拳给他抡了过去。他不避不躲,结结实实地承受了我这一拳。我还不解气,揪着他的领子就左右开弓,又抡了他几拳。
他仿佛一个布袋熊似得,任凭我打,也不躲。只是用那双阴鸷过度的眼睛死瞪着我,唇角扬起一抹凉薄的,嘲讽的笑容,特别的扎眼。
我很想告诉他欢颜怀孕了,但觉得他实在没资格当孩子的父亲和欢颜的男人,他真的不配。我最后连打他的心思都没了,我厌恶极了他。
“秦漠飞,你真跟你那老子他妈的一模一样,都是渣!”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正是因为秦斐然这样的人渣做榜样,秦漠飞才变成这个样子。秦家有了他们这样的货色,估计真有亡族的可能。
他瞥了我一眼,阴阴一笑,“秦驰恩,你他妈难道就是个好人吗?你数过你玩弄过多少女人?你把魔爪伸向了你侄子的女人,你他妈的不嫌丢人吗?”
“老子跟欢颜是清白的。”
我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他误会我没所谓,但怎么能误会一个那么爱他的女人?他一定不知道她在夜店的所作所为,但我知道,她是那么可怜的一个女人。
听得我的话他又冷笑了,“清白?抱着吻着说清白?你清白的含义这么夸张?”
“……”
这世上有种蠢蛋是没办法用语言交流的,因为他每一句话都是炸雷,若真要计较,那分分钟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所以我没有理会秦漠飞了,退回来拿了一根他办公桌上的雪茄抽,想压压心头的怒火。
为了欢颜,我不能够把他逼到喷火点上,否则他又要去折磨她。
我在窗边站了很久,望着漫天飘飞的小雨愣神。我在想,我到底是用什么立场来找秦漠飞的晦气,长辈也不对,朋友也不对,我好像没有资格介入他们俩之中。
可欢颜是那么让我揪心,那么令人心疼。
若非我当年一己之私,她又何必面对秦漠飞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曾经我以为他满身的戾气也就是针对我,针对敌人,却想不到他还针对自己的女人,这个禽兽。
我抽了很久的烟,想了很多,才转头看了秦漠飞一眼。他正微眯着眼睛看我,眼缝中那一缕寒光凌厉如剑。我吐了一口烟,走过去放下了雪茄,斜靠着办公桌盯着他。
“漠飞,我和欢颜是清白的,但如果你真要一如既往地伤害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很认真地道,不容他不正视这问题。
他淡淡蹙眉,冷笑道,“三叔,你搞清楚她是我的女人,我想怎样就怎样。你老这么关心,莫不是你也喜欢她了?你口味应该没这么重吧?”
“没错,我就是喜欢她,所以你如果不珍惜就放手,我能够给她一世的荣华富贵。”
“呵呵,这么说你已经不惦念小颖了?我记得当年你为她也是要死要活的嘛。”
秦漠飞很恶毒,知道当初的商颖是我心头难以拔除的刺,但经过这么多年,我对她那份情怀早已经淡漠。兴许是我凉薄,兴许是我无情无义,但都没所谓。
于是我道,“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我更多的是怀念。”
“如果她还活着呢?”他诡异地睨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