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醒啦,是宝宝喊醒的哟!爸爸好羞羞,他睡懒觉!”
小凡看到秦漠飞醒来特别的激动,笑得眉眼都挤一块儿去了,还在他怀中蹭来蹭去,舍不得他。
我走过去抱起了他,无言地看了秦漠飞一眼。经过三天的休眠,他眼底的血丝已经散尽,气色也恢复不少。就是头发和胡渣子长了不少,瞧着很是颓废。
他可能没有听到我和陈越的谈话,这会儿还一脸疲惫。我暂时没准备把这事告诉他,先等他回过神来再说。
我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道,“漠飞,精神好点儿了吗?”
“没事了!”他紧握住了我覆在他脸上的手,低头轻吻了一下指尖,“辛苦你了老婆,我好多了,爸呢?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蹙了蹙眉,转身把小凡递给了陈越,示意他抱出去。他还小,我不想让他知道老爷子的事。如果老爷子某一天真的不幸走了,到那时再说好了。
他们走后,我才又回到秦漠飞身边,轻声道,“爸还在昏迷中,慕伯伯说让我们尽早做准备,我没敢把消息通知到秦家族人,怕引起恐慌。”
他听后眸光沉了下来,十分暗淡。我明白他心里的苦,老爷子虽没有在他的人生道路上给他太多指引,但终归是父亲,并且两人也已经冰释前嫌,成了这样他心里不好受。
他埋着头揪着头发,也没说话。我看他青筋暴涨的手背,知道他还在自责。其实我也很自责,不应该把协议书的事情瞒着他,否则可能是另外一种局面。
“对不起,我应该早告诉你爸签了协议。”
“好了,不提这个了,我去看看爸。”
“嗯!”
我陪着秦漠飞来到了icu监护室外,没有跟进去。他一定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老爷子说,也就不想打扰他,让他们两个多独处一会儿。
陈越带着小凡在楼下玩,我也准备下去看看,我看电梯一直在楼上没下来,就走的楼梯。刚走到第二层,就听到楼下面传来小声的争执。
于是我探了个头出去看,竟是慕晓彤和慕少卿在吵架,两人都一脸愤慨。我有点纳闷,就又往下轻轻走了两步,站在转角的地方偷瞄他们俩。
“哥,你实在太过分了,伯父跟爸是至交好友,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别以为爸不知道是你和欧阳干的,他只是无法去面对秦家的人,才故意装着不知道罢了,是你把他逼得不仁不义。”
“为什么要跟他们讲义?晓彤,秦家老头可是说了让你当秦家长媳的,结果呢?说了把秦语嫁给我的,结果呢?他无非就是嫌弃我们慕家穷而已。”
“你胡说,伯父才不是这样的人,是我们大家都没缘分而已。”
“得,这种事我们不争,但索菲娅说了,手术完成直接一亿美金进账,外加两台伽马刀和一个肿瘤科室的全部设备。晓彤,一亿美金你懂什么概念吗?咱们家虽然是开医院的,但财务上一直在亏损中,我作为副院长不着急吗?”
“那你也不能这样做,你这是出卖!”
慕少卿不悦地摆摆手,又道,“别说了,是那老头子自己签了协议,并且同意手术的。我一不触犯法律,二不涉及欺瞒,这怎么就不仁不义,怎么就叫出卖了?”
“可伯父的身体根本无法做捐赠,你明知道这是一命换一命,漠飞现在已经醒了,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呵呵,他要怪就应该去怪他老婆,而不是来怪我。晓彤,你不是很想嫁给漠飞吗?要不要哥帮你搞定?以后你攀上了秦家这高枝儿,我们慕家也鸡犬升天啊。”
“……你真恶心!”
慕晓彤气得跺跺脚直接就走了,但慕少卿还在,他左右望了一眼,拿着电话翻了许久,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大姑吗?我是少卿啊,手术已经顺利完成,三叔目前病情稳定,过了排斥期的话,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醒了,咱们说好的尾款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过来?呵呵,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好,等你消息!”
听到这里,我连忙又悄悄退了回来,心跳得特别厉害。我本以为这一切都是秦驰恩和索菲娅布置的,想不到还有一个大姑,该不会她才是罪魁祸首吧?
我到老爷子病房外看了眼,看秦漠飞一直默默守在那边,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回家,就又坐电梯下楼了。我手里还有慕少卿给我的u盘,很奇怪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就想回家看看。
下楼找到了小凡和陈越,我见两人正玩得开心,也就没过去打扰了,自己打了个车先回家。
到门口时,王妈正抱着诺诺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我急急地了过来,“小姐怎么样?老爷他怎么样了?”
“王妈你别担心,他目前病情还算稳定。”我撒了谎,也实在不想看到王妈整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她年纪大了,这样下去身体也遭不住。
“妈妈,抱抱!”
诺诺看我没跟她讲话,连忙伸出了小手要我抱抱。我心里装着事也顾不得理会,就低头吻了吻她的小脸就先上楼了。
进了书房,我迅速打开了电脑,插入u盘导出了里面的视频,这画面令我目瞪口呆。镜头是在icu监护室里,是索菲娅和老爷子两个人的对话,声音不是很清楚,但仔细能听清楚。
“秦老爷子,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自己心甘情愿地捐肝,二,我强行把你的肝拿走。”
“秦家那么多人,你们怎么就盯上了我这么一个无用的老头子呢?我是癌晚期患者,肝未必有用。”
“因为只有你和你孙女的肝合适,别的都不行,你们俩实在运气不太好。当然,你如果不愿意,我可以去找那聪明伶俐的小鬼头。但这样的话,你那孝顺的媳妇儿我就不会放过了。”
“你抓了欢颜?”
“嗯哼,要看看照片吗?”索菲娅说着拿出一台平板电脑,翻出里面的照片给老爷子看,“你应该很清楚,她一共持有秦家三分之一的家产,如果我杀了她,你们秦家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晓得。”
“混账,你赶快把她放了!”
“当然可以放,但要用你的肝来换。我只有一刻钟时间让你考虑,一刻钟后,要么你自己想办法离开这个病房,要么就是我带着你的肝离开,随便你选。老爷子你威风八面,一定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别怀疑我的能力。”
“这也是老三的主意吗?”
老爷子斜睨了索菲娅一眼,那眼神很悲凉。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不置可否,一抹十分邪恶的笑容从她唇角漾起,我恨不能撕毁了她这张美妙绝伦的脸。
老爷子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道,“好,我跟你们走,但你放了欢颜,也不准打我孙女的主意。不管这一次能否救得了老三,你们都不可以再卷土重来,别欺我秦家没人。老三他虽然强,但漠飞也不弱。”
“呵呵,老爷子无需操心那么多,你只管留下一封书信跟我们走就好。我不希望秦漠飞和他身边任何一个人找到你,这个你要拿主意。”
“哼!”
视频就这么十来分钟,但这事件的脉络已经清楚。是索菲娅威胁了老爷子逼他做了抉择。而他为了保全我和诺诺,甘愿跟着她们走了。
我看了眼视频的时间,删掉了记录。我趴在书桌上久久无法回神,心里堵得发慌,想哭却无泪,特别特别的难受。
回想起老爷子那句“好,我跟你们走”的话,语气铿锵有力,我无法想象他当时是何等的视死如归。怪不得他走的时候留了那么一句话:我错了一辈子,临死前想做一点好事。
这一去,他其实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原本,兄弟间捐肝这种事也常有发生,但那绝不是在这样一场阴谋之下。大姑,秦驰恩,索菲娅,但凡他们稍微有一点儿良知,也不会用一个癌晚期病人的肝。
人性啊,有时候残忍起来真的无法理解。
我在书房呆了很久才下楼,看到王妈正拿着她织的那件毛衣发愣,她这两天情绪十分不好,头发又白了好多。诺诺坐在沙发上捧着奶瓶在认真地喝奶,她吃饭时很用心。
我过去抱起了诺诺,睨了王妈一眼,“王妈,这毛衣是给爸织的吧?花色很好看。”
她点点头,打开毛衣用手捋了捋平,“本是打算等冬天时给老爷穿的,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小姐,你说老爷他会好起来吗?他以前也生了很重的病,但后来好了。”
“……”
我无言以对,以前是重病,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肝被割掉了。我都想说慕连清已经让我们准备后事了,但终究是说不出口,不忍心。
“小姐,我想去医院陪老爷,他这辈子没个体己人也孤独,我想陪陪他。”
王妈抬头看了我一眼,眼圈忽然又红了,唇角还一个劲哆嗦着。诺诺一愣,松开了奶瓶轻轻喊了声“奶奶”,她没忍住,顿时泪如雨下。
我点了点头,“那就去吧,陪他说说体己话,兴许他很快就醒了。”
王妈有这份心,我自然不好拒绝,我看得出她很在意老爷子。
我不知道老爷子这一生有没有真爱过的女人,但褚夫人和薛宝欣他一定没爱过,他曾说羡慕漠飞,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婚姻,而他不能,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我让陈越把王妈送过去,自己在家里带诺诺。估计秦漠飞也要回来了,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面对。
天色又入暮了,晚霞把整个天空映得血红血红,看起来十分诡异。
我带着诺诺在别墅外的小径上学走路,顺便等候秦漠飞回来。才刚走到花坛边,就瞧着山下的小径上缓步走来一个人,一个十分艳丽妖娆的女人,她在盯着我阴笑。
我全身血液在瞬间冲上了脑门,冲站在别墅门口的阿虎大喊了一声,“阿虎,给我拿把枪来,我要轰了这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