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我借口让阿莎帮我洗澡避开了秦驰恩,连忙给杨硕打了个电话过去。他在没通知我的情况下就打电话,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接通后,我立即“喂”了一声,里面过了好一会才传来一声长叹。“沈小姐,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没兴趣猜,讲重点!”
我怕太鬼鬼祟祟的会引起秦驰恩的怀疑,也得提防着点他。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虽然对我极好,但终归有过前科,更何况商颖曾是他爱过的女人,不得不防。
杨硕又长叹了一声,道,“我在拉斯维加斯一间同志酒吧的厕所里。”
我愣了下,“你也是弯的?”
工装裤,皮夹克,这不是真汉子的标配么?他竟然……
“你才弯呢,我跟踪商颖来这里,不小心被这里面的人盯上了,这会躲在厕所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呢。给你打电话就是说一下,如果我被人那啥了,这是要算工伤的。”
“什么?商颖去了同志酒吧?”我有点莫名其妙了,她去那鬼地方做什么?
“嗯哼,我两个小时前已经把一份记录发在你的邮箱了,你可以看看,她人现在在拉斯维加斯。”
“那你要多多保重,实在不行就别抵抗了,大不了我给你工伤费。”
说完没等他回话我就挂掉了,连忙又打开了电脑。尽管针灸带给我无尽痛苦,但杨硕这边的消息却让我热血沸腾,我仿佛又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邮箱里是一份非常详细的出入记录,时间、地点、做什么等,不但有说明,还配有相应的图片证明。如此专业的跟踪技巧,终于令我心头一块石头落地。
我估计不用半年,我就能找出商颖身上的蛛丝马迹。她让我如何绝望,我就会让她加倍绝望,这些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毫无保留地还给她。
我看完记录过后把文档锁了起来,并且加密了。这是杨硕发过来的第一份文档,上面并没有特别令我怀疑的地方,所以就没花心思来研究了。
合上电脑过后,我就让阿莎帮我擦身子,每次做了针灸过后,身上总是大汗淋漓,却又不能洗澡,所以就每次麻烦她帮我擦拭的。好在她很有耐性,一点没厌弃我这样子。
阿莎先放了半浴缸的热水,把我扶在了椅子上,又端了足浴盆一边帮我做足疗,一边用热毛巾给我擦身子。在擦到我腹部的时候,她轻轻揉了一下。
“小姐,你开始显怀了呢,以后不能老坐着了,得多躺着。”
“是吗?我都没看出来呢。”
我轻抚了一下肚子,顿时母爱泛滥,也不晓得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但漠飞想要个女孩,我自然希望是个女孩。
“你一直坐着嘛,当然没有发现了,等会你躺着的时候摸摸,这地方隆起一坨呢,宝宝肯定很乖巧。”
“哎,你猜这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我笑问她道。
“现在还猜不出,不过你的气色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些,我猜可能是个女孩。她们都说怀女孩的话,妈妈会变漂亮,男孩的话妈妈就会变丑。”
“是吗?”我心头一喜,盯着肚子雀跃不已,“漠飞他就想有个女儿,说这样子大小老婆都有了,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嘛。”
“小姐,你一定很爱那位先生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每次提到他的时候眼睛特别亮,样子特别的温柔。”
是么?
原来爱一个人会在不知不觉间流露,连阿莎都看出来了。只可惜我这双腿不争气,恐怕再也回不去了。也不知道他会否能找到我,能接受我现在这样子。
我睨了阿莎一眼,点点头,“我是很爱他,很爱很爱。”
“那……你和先生准备怎么办呢?他这样一直陪着你,你会嫁给他吗?”
“当然不会,他命中注定有一个爱他疼她的女人,我不好顶了别人的位置。”顿了顿,我又道,“阿莎,先把洗脚盆端走吧,我不想泡脚了,想躺床上去。”
她点点头,把我的脚拿出来过后,又端起洗脚盆的水去倒,但一不小心手滑了,盆子瞬间侧翻坠落,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脚背上,疼得我情不自禁发出了“嘶”的一声。
等等!
我刚刚是有痛感了?我惊愕地盯着被盆子砸得淤青的脚背,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摁了一下,真的会疼啊,隐隐约约的那种疼,虽然不明显,但肯定有。
阿莎吓到了,一个劲地跟我赔不是,她并没发现我的刚才“嘶”了一声,也没发现我的异样。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
“阿莎,这里有一点点疼,我有痛感了。”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激动得难以自己,“你戳戳,你用力戳一下试试,我真的有点痛感了,我的脚有点反应了。”
阿莎也愣住了,“真,真的?”
“你试试啊!”
我拉着她的手要去戳我的脚背,她却把手缩回去了,随即起身飞快地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先生,先生,小姐的腿有点痛感了,她的腿有知觉了。”
下一秒,秦驰恩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了浴室门口,而我一身还光溜溜的,慌忙随手扯了一块毛巾挡在了面前,但顾得下面顾不得上面,我清楚看到秦驰恩的眸子亮了一下。
这画面……我脸瞬间就灼热了起来,特别的尴尬。
阿莎跟过来时才反应过来,又急急地把他推了出去,“先,先生,我忘记给小姐穿衣服了,你等一下才进来吧。”
然而秦驰恩没有出去,阔步进来顺着那毛巾裹着我,直接抱起我走了出来。他温润的掌心托在我光裸的后背,顿我尴尬极了。
他把我放在床上用被子盖住,手却把我的腿抱在了怀里,用手捏着我的脚趾头,一根一根捏,跟我道,“欢颜,你闭上眼,我问你就回答。”
“嗯!”
“这是哪一跟脚趾?”
“你用力一些。”
我相信刚才盆子砸下的那种痛楚绝不是我臆想出来的,是真的有感觉,只是我的痛点有点高而已。
但,他捏着我的脚趾头一根根问我时,我居然又没有感觉了,刚刚那痛楚仿佛是昙花一现。任他再如何用力捏,仿佛都在捏一根假肢似得。
再后来他也不问我了,卧室里忽然间死一般的寂静,我们俩个都没有话说了。
我睁开了眼睛,很沮丧地冲他笑了笑,“没关系的三哥,我已经习惯了。”
“傻丫头,别沮丧,这至少证明你的神经是有反应的。继续坚持针灸下去,兴许哪一天就站起来了。”他揉了揉我发丝,很牵强地笑道。
我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其实比我更激动,所以此刻也比我更失落。我宽慰他一定会坚持做完两个月的针灸,等肚子大了就不再去了。
其实,两个月如果都没有任何效果,基本上我就被宣判死刑了。
不过,有了刚才那一下剧痛,我心里又燃起了一点点希望。这起码是个好兆头,能够支撑我把针灸疗程做下去。
秦驰恩没有离去,仿佛已经忘记被褥下的我一丝不挂了。他静静看着我,伸手轻触着我的脸,指腹一下下在我脸上滑动,特别的轻柔。
“欢颜,我准备买一个房子,这酒店里不太适合你养身体,买个房子可以置办一些必要的用具,到时候你也可以练习走走。”
“……怎么又买房啊,租一套就好了嘛。”
不管我会不会站起来,我以后都不会生活在普罗旺斯,我还是想回国,回到有漠飞和小凡的城市去,即使不敢见他们,但跟他们呼吸一样的空气也好。
他摇摇头,道,“租的不够好,就当做是投资吧,以后不住了就卖掉好了,总之你的身体要紧。”
“三哥,你其实不用为我这么费心费力的,程小姐说你的公司投资出了问题,你也不回去看看,你让人家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去面对那些?”
“钱财是身外之物,又怎比得上你重要?我有很多的投资项目,但这世上沈欢颜可只有一个。”
我竟无言了,也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眸光那么灼热,就像盛夏里的阳光,能够将人融化。其实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像他这样甘之如饴地付出呢?
只是我的心早就给了秦漠飞,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对于他这份心,恐怕这辈子注定是辜负了。
“三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恐怕我也只能说声谢谢了。
他听罢捏了捏我的脸,“傻丫头,记住以后永远都不要跟我说‘谢谢’这个词,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说谢谢反倒是见外了。”
“可是,我除了谢谢还能说什么呢?什么都不能给你。”
睨着他柔情万种的脸,我心里头也酸溜溜的。这是一种无法报答的心酸,人最怕欠下的就是感情债了,而我欠了不少,商岩,秦驰恩,每一个好像都很喜欢我,可我却什么都给不了。
“不用给我什么,你好好的在我身边就行了。”
他凑过来在我眉心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他从不逾越,非常的有分寸,所以我才能心安理得地生活在他身边,其实想来也够无耻的,我凭什么去享受他的温柔呢?
“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吧,我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买一套,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嗯?”
“那你开车小心点,身体那么虚弱,不舒服就早点回来。”
“傻瓜,我这么大个人还不懂得照顾自己么?”他用力揉了揉我头发走开了,看着他消瘦单薄的背影,我眼睛忽然有点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