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不同于以往的喧嚣,四下里安静得令人窒息。里面好像就秦漠飞一人,气氛显得尤其肃杀。
陈魁死死扣着我的喉咙走了进去,神色戒备地扫了一眼里面,随即吹了一个尖锐的口哨,不晓得是不是在召唤同伴,但周遭似乎没什么反应。
他没敢松开我,步步紧逼,“秦漠飞,真是冤家路窄啊,这地方老子刚接手,你就敢一个人跑来喝老子八二年的拉菲,胆儿挺肥的。”
这混蛋话狠,但也有点儿虚张声势。秦漠飞可能是他生命中的噩梦,一直令他灰头土脸,他不忌惮才怪。
他拽着我走到了离吧台数米远的地方,我才瞧见吧台的酒水柜上挂着个人。
没错,是挂着的,用两根钢管插入腋下,直接支起来的。他已经晕过去了,一身血迹斑斑,还在不断淌血。
我仔细瞥了眼,这人好像就是照片上跟陈魁交易的那个外国人,不晓得怎么被挂在了这个地方,看样子也伤得不轻。
陈魁愣住了,脸色瞬间狰狞起来,“秦漠飞,你他妈的下手倒是挺快的,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了这贱货吗?”
秦漠飞放下酒杯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文森特,犹太人,三十五岁,常住美国纽约,在拉斯维加斯经营两家大型赌场,但出资法人是陈酒。老山,缅甸人,四十二岁,经常往来于缅甸和澳门之间,但他每次都会绕道来一趟魔都,他是你在金三角的唯一供货商。”
他顿了下,往身后的酒水柜瞄了一眼,“而这位,是你上家的马仔,一直游走在缅甸和魔都之间,你从他的手里拿了不少毒品吧?”
陈魁脸色大变,“你他妈查我?”
“这都小意思,我还知道你把陈家大量资金转到了国外开赌坊,这也算是为国争光了,我应该给你点个赞。”
“秦漠飞,你以为老子怕你不成?老子活了三四十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我会怕你?”
“陈魁,我今天来不打算跟你结仇的,放了欢颜和少欧,这事咱们就一笔勾销。”
“我若说不呢?”
陈魁说着加重了掐在我脖子上的手,但说老实话,他并没有秦漠飞曾经掐我脖子时那般专业。他能准确无误地捏住我的喉骨,不死但却令人生不如死。
秦漠飞眸光顿时沉了些,道,“那你尽管试一试,我顶多就是失去个女人,但你陈家却要灭族,就生意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他说罢瞥了秦少欧一眼,又道,“你还可以顺便帮我们秦家清理门户,这个我没有意见。”
“秦漠飞,老子知道你骁勇善战,但你别忘了,你再怎么狠,在老子眼里也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儿。论起心狠手辣,你比老子要差远了。”
说完,陈魁抬手一个手刀打在了我的后颈,因为速度太快,我根本都没反应过来,顿觉得后脑边一阵剧痛袭来,人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滑去。
秦漠飞想冲过来扶我,但陈魁直接掏出枪对准了他眉心,眸光阴鸷地笑了笑。
“别动,老子发起狠来连自己都害怕。妈的在老子这场子里撒野,你胆儿也太肥了。沈欢颜是不是把照片都给你了?你以为拿到那些东西就能把老子怎么地?告诉你,妄想,魔都的警方谁他妈敢动我一根汗毛?”
陈魁忽然的强硬态度令我有些愕然,因为在这之前他看到秦漠飞就如同老鼠看到猫似得夹着尾巴逃,哪里像现在这般敢在他面前耍横。
秦漠飞瞥了眼指在他眉心的枪,微扬起唇角不屑地呲了声,“既然你觉得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怕什么?噢,我知道了,因为你在瑞士银行存了三个户头,每个户头里面的钱都被冻结了。”
“……你说什么?老子的钱被冻结了?”陈魁顿然一愣,立即把枪上膛用力抵在了秦漠飞的眉心,“你怎么知道我有三个户头的?谁告诉你的?”
“你三个户头的户名都叫陈娇儿对么?她是你和李琛姐姐生的女儿,在香港贵族学校读书,今年十三岁了对不对?”
李琛……
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因为上次陈魁绑架我时,秦漠飞就是用李琛换的我,想不到他居然是陈魁的小舅子。
而我更想不到的是,陈魁竟然有个女儿,我一直以为他这样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是没有后的,否则做事情怎么会那样穷凶极恶。
陈魁被秦漠飞如数家珍顿时怒了,肥硕的脸因为震怒而显得狰狞,时而还抽搐一下。这一刻,他眼底的光芒越发阴鸷,透着慑人的杀机。
秦漠飞冷冷一笑,拨开他的枪走到我面前把我抱了起来,捋了一下我一头乱糟糟的发丝,“还好吧欢颜?”
我摇摇头,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陈魁倒是没太伤到我,只是把我给吓住了。他这人阴险毒辣得很,我就怕落在他手里没人救,那等于是找死了。
陈魁阴森森盯着我们俩,一身戾气更重了,我估计是因为他的女儿。他那女儿我从来没有听任何人提及,应该是被保护得很好。
如此的话,他女儿就是他最大的软肋了。
我不禁有些唏嘘,我一直觉得这混蛋是个没有人性的东西,想不到他居然能为他的女儿在瑞士银行存三个账户,这一点来看,他还算是个好父亲。
许久,陈魁往身后摆摆手,他身后拽着秦少欧那两混子立即把酒吧大门关上了。
随即,他朗声喊了声,“兄弟们都出来吧,咱们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处处跟我过不去的贵客。”
他语音未落,从东西方两个出口忽然涌进来不少人。这些人都是板寸头,穿着清一色的迷彩工装裤,黑色t恤,个个都是肌肉男,训练有素。他们一冲进来就以半包围形势把我和秦漠飞团团围了起来,都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们。
这些人我一个不认识,但我觉得他们比那些个混子要厉害不少,于是下意识地抓紧了秦漠飞的衣服。
“别怕,有我呢。”
他伸手把我揽在怀中,用他宽阔的胸膛给我当靠背。背上一股温暖的体温传来,我像是镇定了许多。
陈魁此时有了这么多帮手,举止越发嚣张了。他指挥几个人守住了出口,才操着手走了过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秦漠飞,咱们旧账新账一起算算吧。从哪里开始呢?嗯,不如就从商颖开始吧,你一定十分想知道当年那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提到商颖时,我心头莫名颤了一下,这女人到如今都是我的噩梦,我潜意识中还忌惮着她。
秦漠飞蹙了蹙眉,斜睨着他没应声,于是他又道,“其实吧,商颖发疯也是有原因的,她吸毒品过量了,造成了神志不清。不过把东西给她吸的人,你一定想不到是谁,我可以友情告诉你。”
看他那一脸的寒笑,我就觉得这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果然,他阴阳怪气地讲了句令我和秦漠飞都毛骨悚然的话,“是秦漠枫,你那亲爱的弟弟哦。”
秦漠枫……这个恐怖的混账东西,他居然连商颖都下得去手?
我真心不懂秦漠枫那诡异可怕的心思,他既然喜欢他哥哥,至少得爱屋及乌吧?就算做不到也不能无所不用其极地去伤害他身边的人啊?
我看了眼秦漠飞,他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眼神寒了几分。
他斜睨着陈魁冷笑了声,“是又如何?总之我已经把老东西除掉了,也让你们陈家从此爬不起来,这口气算是出了。”
他讲话的时候没有盯着陈魁,注意力一直在刚冲出来的这帮人身上,眼神十分犀利。
我有些不懂他了,明明刚才他要对付陈魁是易如反掌,但他却一个劲在激怒这混蛋,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莫不是就为了引这帮人出来?这些是什么人?
“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杀你!”陈魁被他一顿羞辱,一张脸扭曲得变了形,拿着枪直指着他。
他很不以为然地挑挑眉,“陈魁,这些人都是越南佣兵吧?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么一帮势力,我倒是小瞧你了。”
“怕了吧?你以为老子吃素的?成天到晚喜欢被你丫的压榨是吗?”
“呵呵,这帮人应该不受你指挥吧?陈魁,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告诉我白鲨是谁,那么你女儿,你国外的赌场以及你那三个账户我从此以后当不知道。”
“我呸,你他妈以为你今天还能站着出去?当老子这地方游乐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给老子杀了他,挫骨扬灰!”
陈魁一边气急败坏地喊,一边往后缩,让那帮训练有素的佣兵围了上来。我吓得哆嗦了一下,靠近了秦漠飞。
他一手搂紧了我,一手指了指酒水柜上挂着的人,“你们别冲动,不想横死在酒吧的话就都退下去。”
我看他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遥控器,很小。但这群雇佣兵看到这遥控器过后都脸色大变,齐刷刷跟石化了似得一动不动。
“杀了他啊,这是你们最强大的敌人知道吗?”陈魁在人群后面声嘶力竭地大吼,然而他喊不动。
就在此时,酒吧的门忽然间被撞开,是阿飞带着十来个人便衣冲了进来,立即一字排开地把雇佣兵都围住了。
“老板,多谢了。”
“收拾干净点,我再不想婚礼被人破坏了。”秦漠飞把手里的遥控器扔给了阿飞,低头看了我一眼,“欢颜,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去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