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像围了个圈,但没见到几个老和尚,围着的里头一定有古怪!”
“不错,就从这进去!”
简短的交流后,三人脚下不停,如同三只轻燕,飞掠过和尚昏迷的院墙后,还依然跃入其后的院中四五丈之远。
看看周围并无异常,三人就继续朝前走去,只是走着走着,最年轻的那一位开始频频甩头。
“你怎么?”
“兄长,总是有好像诗歌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长长短短,听得云里雾里。”
“哪有什么诗歌,别瞎说了,收神!”
又走一阵,这次那个小胡子的汤姓男子也看到了异常,正路过一座小水池,却发现池中莲花正生长着窜出水面,随后马上盛开出一朵朵金莲,更是能闻到一股幽香。
“金莲?”
男子惊呼一声,仗着轻功飞跃过去,想在荷叶上一点后折断一朵金莲……
“噗通……”
水花溅起水池动荡,池中哪有什么荷叶莲花,哪有什么金莲盛开。
“嘘……汤兄你干什么?”
“金莲,有金莲盛开!”
“哪有什么金莲,你魔怔了?快把你兄长拉出来!”
两人一起将小胡子男子拉出这个不大的水池,拍脸将其拍醒,随后继续朝前,一路上又见到了几个昏迷的和尚,但他们即便昏过去了,却依然表情恬静面露微笑。
到了这里,已经不是单一谁出现幻觉了,一道道隐隐约约的虹光在周围游离,天上的星光璀璨,好似一道道银色之雨落下。
耳中响起若有若无的交谈声,有时如同响雷,有时好似清泉叮咚,有时如同老僧念经,有时又好似雅士抚琴高山流水。
三人的脚步早已停顿,视听都陷入一种强烈的震撼之中。
有几次甚至看到有巨大的异兽幻像在空中游离,从天而落又擦身而过,还看到有仙鹤起舞化为仙子笑盈盈接近。
多少次三人都几乎大声惊呼出来,都以仅有的冷静强行克制住了。
“仙、佛、灵、妖、魔……世间种种有情众生皆有向道之心。”
“先生此言差矣,仙、佛、灵、妖等暂且不论,魔却未必!”
“大师所言亦有道理,那么计某纠正一下,一部分魔尚有向道之心,一如痴魔之魔,偏执之魔,非心念坚定之辈不能成。”
“善!人无生念,不可生魔,人念生极,生魔亦极,求金求银,求官求权,求仙求长生,念渐重则欲更重……”
这声音传来,三个混进来的武功高手的心念已经陷入某种混乱,心中好似欲念被层层勾起,却又有旁人在怒目提醒此非正理。
“啊~~~我受不了了!”
年轻的汤姓男子忍不住拳脚乱挥,将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兄长和朋友打得倒退几步,但两人却并未清醒,反而好似喝醉一样在周围游荡,面色时而惊喜时而哭泣。
“南牟摩柯明王佛!三位施主不该来的!”
一名老僧出现在院中,果断出手将三人制住,随后在其身上连点,刺激窍穴,度入一丝灵气。
“大师……”
谭姓男子愣愣看着面前老僧。
“三位施主,这便是我大梁寺闭门谢客的原因,还请速速离去!”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
“对对,我们马上走!”
“告罪告罪,我们走了!”
三人见这和尚没有开罪他们,如临大赦般赶紧往外飞跃,将轻功运转到了极致,抢在头脑再次昏沉之前脱离范围,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大梁寺远去。
第0391章 道音消钟声响
其实在现在的论道环境之下,寺院周围一草一木的动静都尽在计缘和佛印老僧的心念之中,自然也知道大梁寺遣散香客和三人前来探查的事情。
大梁寺遣散香客乃至闭寺,能让两人更放得开手脚,否则也不会出现香客才散去,异像就蔓延的情况。
计缘这些年来是习惯了自己身内意境的神奇了,天地化生已经不仅仅是炉火纯青了,在论道之中应激,自然而然的展现出来支撑论点。
加上有推演云山观道门《天地妙法》因素在,天空星光也好似受到影响,不断有星力垂落。
计缘没想到的是,佛印老僧身内天地居然也存在相当了得的意境,论道之中同样不断显化异像,有花有木有红霞有佛音。
这就和棋逢对手酒逢知己一般,是计缘和老龙论道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受,虽然计缘知道佛印老僧绝对不会有一个如同真实天地的意境,但这也已经很惊喜了。
大梁寺中有不少老僧现在就和救火队员一样,自封耳内灵窍,将论道影响降至最小,并且尽量无视各种幻想,到处在论道影响范围内帮助寺院中的其他僧人。
彻底昏迷的就送到外围没有影响的地方去,因为僧舍全都在内院,所以只好将前院一些没有被道音影响到的佛堂大殿腾出来放置僧人。
那些受到影响较小的,但是有些摇摇晃晃的,则赶紧帮他们再挪远点,或者干脆叫醒让他们自己离去。
而那三个受惊离开大梁寺的高手,直到远离大梁寺并且穿过那处寺外集市之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三人现在微微喘息着相互对视,然后回望大梁寺方向,只觉得离开了大梁寺范围,周围的夜色都暗了不少,而大梁寺方向好似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星光。
“刚刚那些……你们也看到了吧?”
姓谭的那人心绪激荡难平,询问着大汤小汤。
“嗯,太难忘了。”
“我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是现在,三人心中依然有一声声或怪异或苍茫的声音在挥之不去的隐隐回荡。
“走,去回禀六爷。”
同秋府府城距离大梁寺不过隔了一片林地以及一些乡村和田野,路程大约也就十里路不到,寻常百姓就是步行,半个多时辰也能从城里到大梁寺门口,而这三人轻功造诣极高,不多时就已经回到了同秋府城,并从西城一角点着火盆的城墙处翻越过去。
三人脚步不停,很快就到了城中一处大宅院的位置,在敲过门之后,一直等候着的门房管事赶紧出来开门将三人迎进去。
一刻多钟之后,府中客堂内,一名略显发福大约五十上下的男子听了三人的大致汇报,神情显得有些惊愕,一盏茶抓在手中良久不动。
“你们是说,在大梁寺内部,越是走得深,就越是能看到种种幻象,听到种种奇怪而可怕的声音?”
谭姓男子皱了皱眉,纠正一句。
“回六爷的话,那声音并不可怕,只是十分诡异,我等以真气封耳却并无太大作用,越听越是头脑昏沉,眼前幻象也越多。”
“没错六爷,我刚开始看到幻象是一个水池中居然盛开金莲,奇怪的是我这人虽然不讨厌金银,可也不至于看到金莲就想去折下来,但我当时就是朝着水池冲去了,好似明白得到那几朵金莲会很了不得,然后就噗通一下掉水里了。”
“对对,我和谭大哥本以为兄长掉水里该清醒了,但没想到还在水里扑腾着不愿起来,口中叫嚷着寻找这金莲。”
被称作六爷的男子这才提起茶盏盖子,捋开漂浮的茶叶茶杆喝了一口茶水,眼神则游历在身边的灯盏上。
“还有这种事……大梁寺不愧是被先帝赐了金牌的国寺,大梁寺这次闭寺,还真像是一种神人仙佛的伟力……”
喃喃自语到这里,男子转头看着在一旁静候的三人。
“辛苦了,你们下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了。”
“是!”
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随后才匆匆下去,头脑中那种昏沉感其实一直都在,现在他们急需要好好睡一觉。
等三人都离开,这位被称为六爷的男子立刻回到书房,开始提笔写起信来,一直写了好几页纸,才招了一名管事进来,吩咐几句命其将信送走。
同时刻,同秋府城内一处名为繁花别院的府邸内,长公主躺在床上将脑袋悬出床外,呆呆地看着室屋梁和天花板。
“慧同在干什么呢……大梁寺里面又发生了什么呢……”
……
大梁寺绝对算得上是同秋府名胜,不光同秋府城内城外周边百姓喜欢到大梁寺祈福求拜,就是有外地人到同秋府地界,大梁寺也是必去的地方。
但自打十月初的一天,大梁寺突然封闭寺院之后,五日、十日、二十日,寺院的大门就一直未曾打开。
也是大梁寺还有僧人外出采购新鲜果蔬等物,才能让周边的人知道大梁寺里头的僧人都还在正常吃喝拉撒。
大梁寺一直不开,周遭百姓的各种“小道消息”横飞,议论出好几种版本。
有说大梁寺在接待皇亲国戚,也有说大梁寺方丈圆寂,还有人说可能是这些年大梁寺迎接香客太过频繁,众僧想要静修一段时间。
因为大梁寺僧人哪怕外出采购,对寺院内部的事情也都缄口不提,至多是在有人问起方丈大师是否健在的时候,无奈地回一句方丈安好。
大梁寺内已经没有僧人能长久处于论道之音的范围内,即便是慧同也早早的就离开了范围,和方丈大师等人一起在外围各个大殿打地铺了。
这可并非是听过之后睡一觉就能再听的,没有修行磨合,再次强听则可能后面的捞不着,前面的也都忘却,属于得不偿失了,而且越到后面就越深奥,用句市井之言来概括就是“根本不是人能听的”。
时间到了十一月上旬,佛印老僧和计缘的这场论道才停了下来,双方各有收获,也需要将今时所得好好消化,转化为修行或者修心上的助力。
两人声音停了,但大梁寺上下已经厚如雾气的朦胧感却并未消去,即便以计缘和佛印老僧的视觉看来,这雾中依然异像丛生,有佛子行走,有龙蛟飞舞,亦有天落星辉地生莲花。
佛印老僧和计缘都从蒲团上站起来,一个行佛礼,一个拱手作揖。
“与先生一场论道,胜过百年修行!”
老僧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不可抑制的喜悦,计缘也笑意满面地回应。
“大师过誉了,与大师论道一场,计缘收益何止百年!”
两人都是恭维,但两人说得都是实话,甚至计缘和佛印老僧都有种感觉,若是前者和一位真仙,或者后者和另一位明王论道一场,都未必有这次论道的收获深。
只能今时今日,说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缘法。
时间正是黎明,太阳才露了边角,东方的天边才有一道朝霞的金线。
老僧望向寺院钟楼的方向,再看看周围雾气,随后才对着计缘道。
“你我二人所留残念不可不消,今日这大梁寺晨钟,先生可要撞?”
计缘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留给大师撞吧,毕竟,这大梁寺今后也算是大师其中一个小法场。”
“呵呵呵,以后未必会小!”
佛印老僧慢慢走去,计缘则站在树下并未离开,片刻之后,大梁寺久违的钟声响起。
“当~~~~当~~~~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