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瑭轲眉头皱起,道:“那姓风的……咳……风先生武功高到无法想象,弄死咱们不过是举手之劳,有必要费什么功夫么?”
忽的一惊,问道:“你是说,杨大哥也是他的人?”
厄辟这才舒了口气,道:“原来你还有脑子,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孙瑭轲立时气得直跳脚,喝骂道:“姓厄的,你就是个王八蛋,只会幸灾乐祸。”
“我姓狄,道号才是厄辟。”,厄辟拿起酒袋喝了一口,说道:“你还没发觉么?江湖中,全乱了。”
孙瑭轲哼哼个不停,来回跺着步子,好一会儿才说道:“往日交好的朋友,现在见到我,都像见了鬼一般,全都哭丧着脸,却又毕恭毕敬……哼,定是有人嘱咐了什么,他们不敢不听。”
厄辟颇为意外,讶然问道:“原来你心里有数?为何不直接问问他们?”
孙瑭轲轻叹了一声,道:“他们看着很有身份,都是一方大豪,平日里恣意张狂,其实在某些人眼中,只不过是些小人物罢了,反手便可弄死……好歹朋友一场,我不想害了他们。”
厄辟沉默了一阵,嘶哑着嗓子,说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高地广,海阔洋深。”
“说得好!”
孙瑭轲和厄辟猛的一惊,齐齐转身,做出戒备的姿势。
说话之人,是个撑着铁拐的跛足老者,两鬓如霜,形容枯槁,双眼翻白,是个瞎子。
两人心中大惊,这人杵着铁拐,离他们俩如此之近,竟然没有发出半分声响,武功之高,当真骇人。
孙瑭轲出身世家,算是有些见识,立时认出来人,忙行礼道:“原来是江南七怪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柯老前辈。”
江南七怪出身市井,常在街面上厮混,是以在江湖中极有名望。
为首的柯镇恶,武功不低,就算在武林之中,都算的上一号人物。
他近来一直呆在嘉兴,和一群老朋友厮混,喝酒、赌钱,好不快活。
江湖虽乱,这附近却安稳的很,无人插手进来,就是因为有他在此。
谁让他有个好徒弟,大家看在郭靖的面子上,对此地的江湖门派,都是不闻不问。
所以,有不少江湖中人逃难来此,也带来了最近的各种传闻。
其中传得最多的人物,便是“九阴神爪”孙瑭轲了。
柯镇恶听得这个名号,哪里还忍得住,立时放出消息,打听此人的行踪,这才一路找来。
他方才听见厄辟的名字,就知道找对了人,这人和孙瑭轲向来秤不离砣。
“前辈不敢当,‘飞天蝙蝠’又算得什么?近来‘九阴神爪’的名号好生响亮,柯某倒想见识一番。”,柯镇恶面色阴沉,配上白白的眼珠,模样当真骇人。
孙瑭轲笑道:“晚辈武功低微,怎敢和前辈动手。”
“这可由不得你了。”,柯镇恶将铁拐一摆,忽的点出,来势甚疾。
铁拐极为沉重,向来只竖劈、横扫、打砸,专门以力伤人,如今在他手中,却或点或刺,竟像剑招一般,轻灵飘逸。
孙瑭轲连闪连避,只是怎么都逃不出杖影,数次都是险险躲过。
终于心下一横,叫道:“前辈小心,晚辈冒犯了。”
双手成爪,忽的一闪,一手横格,一手探出。
手爪和铁杖相交,发出“咣”的一响,另一爪直抓向柯镇恶头顶,正是“九阴神爪”。
柯镇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好似夜枭悲鸣,铁杖在地下一顿,不退反进,不但躲过当头一爪,更是撞向孙瑭轲怀中。
厄辟本来干站在一旁,并不插手,见状心下惊慌,倏然出剑,从侧面刺向柯镇恶的脖子。
孙瑭轲却是大惊失色,一面急退,一面想到:这老头想干什么?拼命么?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同归于尽?
两人却是不知,柯镇恶和梅超风仇深似海,忽然听闻她还有个徒弟,岂能善罢甘休。
“哐当哐当”之声不绝于耳,孙瑭轲和厄辟合力,才将将保持不败。
柯镇恶眼盲腿跛,但听声辩位之术已经登峰造极,内功又精深,以一敌二,仍是占尽上风。
孙瑭轲被震的双臂皆麻,渐渐不听使唤,心中惊骇,赶忙连使眼色,示意厄辟退向旁边树林。
林中树木甚多,地形复杂,对付柯镇恶这个瞎子,是最合适不过了。
厄辟会意,手上长剑速度又快了几分,却只格挡,不进攻,边打边撤。
柯镇恶果然上当,刚一入林,便被盘结的树根拌了一个踉跄,心中大叫不好,赶忙将铁杖舞成一团,想要后撤。
孙瑭轲怎肯让他如愿,瞅准时机,双手齐出,一把钳住一根铁杖,死死抓住,然后猛的后拔。
柯镇恶低吼一声,内力迸发,反将他拖到半空,连杖带人,往旁抡砸。
厄辟趁隙出剑,穿过透入林中的道道阳光,剑身光芒大放,璀璨无比,直逼人眼,威力惊人。
孙瑭轲身在半空,大声吼道:“手下留情。”
厄辟闻言一顿,剑光忽敛,冷冷道:“撤手。”
柯镇恶重重的哼了一声,丝毫不顾脖前的剑尖,手中反而更加了几分劲。
孙瑭轲忙将双手松开,身体往后摔出,喊道:“前辈听我几句,总要让我死得明白……老厄,还不快撤剑。”
厄辟收剑一闪,将孙瑭轲扶起。
“有什么好说,你既然受了梅超风那个女魔头的衣钵,手中必是冤魂无数,我如今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小魔头。”
柯镇恶口中说得凶狠,但已经停手不攻,算是承了他俩的手下留情。只是铁杖高高扬起,打算一旦一言不合,再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要知“九阴白骨爪”的修炼方法极是骇人,需要每日抓人头骨,想要练成,不知要杀死多少人,血腥恶毒之极,他自认侠义,绝不会放任不管。
孙瑭轲忙道:“前辈莫要误会,晚辈既不是梅超风的传人,也从未拿人练功,每日修炼指力,只抓岩石,不抓头骨。”
说着,解下腰旁的一个布袋,摸出一个人头大小的圆石,说道:“这便是晚辈练功所用。”,往前轻轻一掷。
柯镇恶谨慎的很,平杖一吸一带,将圆石定在地上,用铁杖触碰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尖锐之物,才用衣襟包住左手,弯身细细抚摸,不时敲上一敲。
圆石面上无比光滑,其上有五个洞眼,正好可以插入五指,没入极深。
柯镇恶面色渐缓,问道:“这套武功,你是从何学来?”
“是杨过杨大哥所传,不知前辈是否认识?”,孙瑭轲之所以不欲下狠手,就是想从柯镇恶嘴里套套话。
“杨过?”,柯镇恶重重顿了顿铁杖,皱眉喃喃道:“是这个奸诈的小子,他怎会‘九阴白骨爪’?莫非是他爹所遗留?”
杨过的父亲杨康,曾经拜师梅超风,也会这套爪法,柯镇恶知道这些,是以如此想。
孙瑭轲和厄辟对视一眼,皆是心中大喜,他果然认识杨过。
“原来前辈认识杨大哥,真是太好了,他曾救过我俩的性命,又有传艺之恩,我们总念着报答,就是不知他身在何处,还望前辈告知。”
柯镇恶既知自己错怪了人,心中怒气尽去,想起方才两人的手下留情,不免有些愧疚。
不过他甚要面子,绝不会向晚辈道歉,只是面色却柔和了许多,说道:“我和那小子十多年没见了,不知他在何处。”
孙瑭轲见他面色缓和,心中暗叫有门,觍着脸往前几步,笑道:“柯前辈,你就说下他呗。”,一指厄辟,说道:“我俩受人大恩,总要报答才行嘛!”
柯镇恶点头道:“不错,做人当然要知恩图报。”,遂将杨过的来历讲诉了一番,他所知不多,说得大都是杨康的生平,关于杨过,只知小时候被郭靖送往全真教,后来又叛出师门。
最后道:“这小子和他爹一样,心眼极多,为人不正,你们就算报恩,也要多多思量,万不可助纣为虐。”
孙瑭轲面上连连点头,心中却大为失望,暗道:“原来杨大哥的父亲,是郭大侠的拜把兄弟,关系亲密,难怪会奉了黄女侠的命令,去查探投靠蒙古的程家,看来是我想多了。”
厄辟却突然冷不丁的问道:“有一位姓风的先生,年纪不大,武功奇高,不知柯大侠认识么?”
“莫非是说风萧萧?”,柯镇恶眉毛皱起,脸色忽沉。
孙瑭轲心中一惊,问道:“我曾经惊鸿一瞥,不知他的全名,只知道姓风,身旁跟着一名穿着白衣的绝色女子,一名姓洪的美丽少女。”
“是他,没错了。”,柯镇恶似乎极为不喜风萧萧,眼神冷得发寒,问道:“你们找他做什么?”
孙瑭轲眼珠转了几转,问道:“我听说他和杨大哥相识,想通过他,问问杨大哥的下落。”
柯镇恶点头道:“杨过那小子和他关系不错,你们能找到他,应该就能找到杨过。”
孙瑭轲顿时神色大变,一时呆愣住了,心中大痛。
这两人关系既然不错,那洪凌波就没可能不认识杨过,可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却要装作互不相识?
洪凌波果真是在利用他么?
厄辟暗叹了一口气,问道:“柯大侠和风先生相熟?”
柯镇恶哼了一声,道:“可不敢高攀,柯某只是听小孙女提起过罢了。”
“柯公公,柯公公,你在哪呢?”,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柯镇恶露出一丝微笑,扭头应了一声,回头道:“刚说到她,她就找来了。”
没过一会儿,一名红衣少女风风火火的跑进了林中,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柯公公,你怎么许久都不回来,让芙儿一阵好等。”
来的这名少女,正是郭芙。
黄蓉回到襄阳城之后,虽然极力化解,但仍有些许泼皮、无赖,私下传言郭芙如何如何。
未免女儿听到,她只好将其送到了江南,让柯镇恶照顾。
关于风萧萧,郭芙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柯镇恶听得多了,感官自然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