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先生上下瞧了江别鹤两眼,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江别鹤毕竟非常人,仍能勉强定住心神,干笑道:“晚辈今日倒瞧见了惊人之事。”
铜先生道:“什么事?”
江别鹤道:“燕南天并未死,而且又出世了!”
铜先生早就知道了,并不在意,反而问道:“我交给你办的几件事,都办完了么?”
江别鹤道:“那条小鱼儿果然油滑的很,晚辈虽是处处小心,还是差点被他给揭破了。”
铜先生道:“他武功怎样,比之花无缺又如何?”
江别鹤谨慎的说道:“他武功纵然比不上花无缺,但动起手来,诡计多端,只要稍微疏忽,便要上他的当。”
若是风萧萧仍在这里,定会明白原来江别鹤也只不过是一块磨刀石,和之前十二星相那几人一样,全是只是磨砺江小鱼的一件工具而已。
江别鹤忙加了句:“花无缺最近遇上些麻烦,和……和‘风神’的徒弟生了些间隙,我担心两方会闹得不可开交。”
他深知狡兔死,走狗烹,如若真的什么事都做完了,他离死定然也就不远了,更何况还在他知道铜先生的阴私之后。
铜先生一听“风神”二字,陡然间周身寒风起卷。
江别鹤的额上流落的冷汗,好似都被冻成了冰碴。
他铁青着脸,抖着嘴唇道:“不过晚辈已经想好了办法,定能让慕容家的丫头吃个大亏,还不敢说出去。”
铜先生沉默半晌,道:“那就去做……待你做完这事,我就再也不见你面,由得你做武林盟主也好,称霸江湖也罢。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江别鹤道:“是。”
铜先生道:“你只要知道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已没有别人能帮你的忙,若没有我,你非但做不成‘大侠’,简直连活都活不成了。”
江别鹤道:“是。”
铜先生挥了挥手,江别鹤便垂首走了。
他走的飞快,心思转动的也飞快。
他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就在完成所有事情之后。
以己推人,他一点也不信铜先生的许诺,只相信铜先生的威胁。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以他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铜先生,更别提燕南天了。
他还需要顶用的帮手。
他走着想着,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轻,眼睛也越来越亮。
他面上忽然露出喜色,失声道:“对了!我怎地未想起他来!他一个人力量纵然还不够,但再加上那老虎夫妻和我,四个人对他们单独二人,岂非大有胜算?”
……
这是一座华丽的行宫,比起风萧萧曾经去过的移花宫的几处落脚地,这里布置的更加富丽堂皇。
少女们都穿着柔软的纱衣,戴着鲜艳的花冠。
她们的脸,比鲜花更美,只是这美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丝毫血色,看来就像是以冰雪雕成的。
这一副副似冰雕的俏脸,如今却闪着诧异、惊奇,以及……恐惧,但无人敢多上一句嘴。
有一男一女肩并着肩,走到行宫的最深处。
风萧萧忍不住道:“她们好像很怕我?”
怜星道:“这里从未有外人进来过,更没有男人能进来,你……你是第一个……”,她两颊的红,竟比晚霞更艳更美。
说话间,两人进入了一间布置雅致的寝殿,其中弥漫着一种如兰如馨的奇异香气,竟像是一步踏上了百花怒放的花丛中。
怜星道:“……我做梦也没想到,姐姐她会答应……”,看她脸上的神情,以及明眸中朦胧的光闪,好似仍在梦中。
风萧萧哼了一声,道:“她是以为我命不久矣,才会如此大度的。”
就算是一个疯子,也不会去和一个将死之人拼命的,更别提邀月还是一个绝顶聪明的疯子。
怜星眼光看向风萧萧的小臂,她知道,那里贴身放着一柄魔剑,带着诅咒的“碧血照丹青”。
她低声道:“或许连姐姐都感到一丝惋惜,可能还有一点愧疚……像你这种人,就算要死,也该是迎风战死,而不该慢慢的衰老无力……”
风萧萧笑道:“你知道的,我没有事,这柄剑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怜星垂下头,道:“我知道……”
她的眼神微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掩饰住了。
风萧萧敏感的问道:“你好像有心事?”
怜星叹了口气,道:“我在想,如果哪天姐姐知道了,这柄剑根本害不死你,她……她会怎么做……”
风萧萧自信的微笑道:“她什么也做不了……”
他见怜星仍是忧心忡忡的神色,赶忙将话锋一转,道:“我写封信,你派人去送给小仙女。”
怜星问也不问他写信是为了什么,亲自去取来了笔墨纸砚,然后依偎在风萧萧身侧,细细的磨着墨,几缕黑亮的发丝自耳畔落下,带着淡淡的香气,轻轻撩拨着风萧萧的脸庞。
两人显得很是亲昵,寂静之中,仿佛只剩心跳,以及莫名的升温。
虽然滴酒未沾,但风萧萧好似已经醉了,有些熏熏然的挥着毫。
他红着脸,没话找话的说道:“江湖传言,小仙女是燕南天的女儿,我好奇的很,不知他二人见面,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怜星道:“我也好奇的很……”
她停下手中的研石,玉白滑嫩的脸颊贴上了风萧萧的颈窝,闭着眼道:“我答应你,待到那时,我一定会带你去看着的。”
风萧萧面色酡红,苦笑道:“我记得有个人曾经说过,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原来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他的眼神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明朗、锐利,身体缓缓往旁软倒。
怜星低着头,将他紧紧搂在怀中,道:“我……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我不想让江枫的事,再……再来一次,我受不了……”
风萧萧双眼似睁非睁,神智仿佛已经开始恍惚。
听到耳畔那个娇柔的声音说道:“……我会用尽一切来爱你,做你的女人,永远讨好你、服侍你……萧咪咪能做的,我……我也能做……只要你喜欢……”
怜星眼中充满深情、依恋,以及坚定,她真的肯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卸下自己所有的高傲和冷漠。
风萧萧分明想笑,脸上却好似在哭,想道:“我以为只有邀月才是个疯子,我错了,原来怜星也是……”
当男人认为自己完全了解一个女人的时候,往往被完全了解的,只有男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