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脸汉子颇不耐烦,又问道:“阁下两人究竟是何门派,莫非不可告人吗?”
风萧萧似笑非笑道:“风某乃是无名小卒,师门也是名声不显,说出来不会有人知晓。”
麻脸汉子不依不饶的喝道:“你自管说,晓不晓得是我们的事。”
风萧萧“哦”了一声,道:“华山派。”
麻脸汉子疑惑道:“华山还有派?”
风萧萧回手一指自己的鼻尖,笑道:“我嘛……便是现任华山派掌门,兼长老,兼护法,兼弟子,兼厨子,兼看门,兼打杂,兼……”
木婉清娇斥道:“你干嘛和他们废话,再啰嗦,全杀了便是。”
麻脸汉子勃然大怒,手往腰间探去,口中喝道:“听姑娘口气大得很,也好,我叫诸保昆,这就来领……”
先前发话的那名老者,忽然将他的手按住,戒备的问道:“姑娘口气不小,这动不动就要将人杀光的做派,倒是像极了昔日江湖中的一位高人,尤其是这一身黑衣……”,目光瞧向她的腰间,面色登时一变,失声叫道:“修罗刀!”
另一名老者赶忙上前一步,行礼道:“老朽姓姜,这老头姓孟,我二人都是青城派长老……”,一指最先开口说话的中年人道:“这位是敝派司马掌门。”
那中年人接口道:“在下司马林,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木婉清心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面上冷冷的不搭理。
风萧萧低声道:“别人甚是有礼,你多少也该回上一两句,就算随口敷衍,也好过一言不发呀!”
众青城派弟子一齐朝他怒目而视。
木婉清心想:“你怎么老是啰里吧嗦。”
诸保昆嚷道:“师兄,这小子瞧不起咱们呐!”
司马林手在身侧虚按数下,示意他莫要开口,脸色阴沉道:“尊驾好歹也是一派之长,怎能如此无礼?”
风萧萧笑了笑,道:“想必司马掌门已然看出来了,我和她都甚少在江湖上行走,不懂江湖规矩,要是无意冲撞了诸位,还请勿见怪。”
司马林微一沉吟,道:“褚师弟,你不妨向这位风掌门领教几招。”
诸保昆应了一声,缓步上前,双手在腰间一抹,便即握住了一对奇形兵器,左手是柄六七寸长的铁锥,锥尖曲了两曲,右手是个八角小锤,长仅及尺,锤头还没有成人拳头大。
两件兵器小巧玲珑,不像是能用来对敌,到像是孩童的玩具一般。
孟姜两名长老知道“修罗刀”的厉害,并不想招惹,可是青城派规矩极严,掌门一发话,就算他们身为师叔,也不能出言反驳,只好相互对视了一眼,分从左右,站到了司马林身侧,防止木婉清暴起。
诸保昆双手抬起兵器,一前一后,锥尖直对着风萧萧,道:“还请这位华山派掌门多多指点了。”,口气稍带戏虐,显然瞧之不起。
木婉清心道:“你胆子可真是不小,这人看着温和,其实最是霸道不过,你这么招惹他,定要倒大霉了。”
哪知风萧萧却摇头道:“我着急着去救人呢,现在和你打将起来,又算怎么一回事?”
孟长老赶忙向司马林耳语了几句,姜长老也在一旁应和。
他们俩早年见识过“修罗刀”秦红棉的厉害,实在不想和那个黑衣少女起了冲突。
司马林不过三十来岁,他父亲前些时日刚死,他便顺理成章的当上了青城派掌门,对于老一辈的江湖人物、典故,确实不甚清楚,搞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听得两位师叔说得无比郑重,心下也开始打鼓,借坡下驴道:“风掌门说得有理,现今去找那慕容小贼,为我父亲报仇才是正事……褚师弟,你退回来吧!”
孟姜两名长老齐声应和。
诸保昆面有不渝,却也不敢忤逆师兄,道:“便宜你了。”,方才退后。
风萧萧根本不理他,朝司马林道:“司马掌门果然明理,现在找到慕容家才是头等要事,不管有何纷扰,往后多的是机会算清。”
司马林面色一僵,心道:“你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掌门,门人凋零,焉敢如此和我说话,要不是父仇在身,定然不与你善罢甘休。”,强忍住怒气,回身一比,道:“请这位姑娘和风掌门一起进舱说话。”
风萧萧昂首而入。
木婉清跟在后面,心下颇有不解,暗道:“你怎么变了一个人似得,原先虽然啰啰嗦嗦,出手却干脆的很,现在怎么任由这些不入流的小人物蹦哒不停。”
大船继续在荷叶菱花中穿行,越驶越深。
不多时,便看到了一处小洲,上面有七八栋房舍,其中有两座是极为少见的楼房。
青城派弟子当即进舱禀报。
司马林豁然起身。
他和风萧萧交谈的甚是不欢,是以连招呼都没稍打,径直出舱。
孟姜两位长老紧随其后。
诸保昆特意缓了几步,嘿嘿冷笑道:“这位华山派风掌门呐,你那门派当真只你一人吗?实在太可惜了……竟还躲在一个女人身后……啧啧……”,然后才转身出舱。
木婉清抬手便射。
风萧萧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低声道:“哎呀,他是嘲笑我,你发个什么火。”
木婉清将手缩回,怒道:“谁为你发火了。”,心道:“要不是明知射不中你,我定然先射死你再说。”
风萧萧微微一怔,暗道:“这模样不太对劲呐,她对我应该不理不睬,冷冰冰的起身便走才是,怎么……”
木婉清起身便走,瞧都不瞧他一眼。
风萧萧心道:“果然,这样才对头嘛,看来是我多心了。”
两人刚刚出舱,就看见一群人从洲上的房屋中涌了出来,挤到了码头旁边。
近二十人全是粗豪大汉,各自挥着开山大刀,穿着打扮纷杂粗鄙,像极了拦山封路的强盗。
一名胡子花白,长及胸口、身材雄壮魁梧的老者,正被簇拥在人群当中,手捋胡须,眯着眼睛望着大船驶近,待看清船上众人服饰,便抬手轻轻虚挥几下,道:“是一伙儿川娃子,先不着急动手。”
这边司马林也向左右吩咐道:“是一伙儿北方蛮子,你们全戒备着,我不发话,都别动手。”
风萧萧却没关注他们,而是转目扫视远望,心道:“这只是一座小洲,慕容氏主家定不在此,不知鸠摩智现今在哪,是不是已经潜入了‘还施水阁’。”
船上船下两伙人说着大套的江湖切口,不一会儿就确定了双方同路非敌,虽然仍是各自瞧不上眼,却相安无事的朝小洲上的一间大屋行去。
风萧萧的一身青衣,和木婉清的一袭黑裙,在一片白布麻衣中尤其显眼,更何况男挺秀、女幽艳,甫一上岸,登时引起了那个魁梧老者的主意,问道:“司马掌门,后面那一男一女是贵派的朋友?”
司马林往后瞥了一眼,道:“他们在附近迷了路,正好碰到了我们,说是来慕容家救一位朋友,我盘问了几句,没发现什么破绽,就让他们一起跟来了。”
那老者眼睛一眯,压低声音说道:“司马老弟可要小心了,这两人既然来路不明,就难免有奸细的嫌疑,老朽虚长几岁,还见过一些世面,自信难有人能瞒得了我,不如让我去询问几句,可好?”
司马林心下暗怒,想道:“你不就是在说我年少浅薄,分不清好歹吗?倚老卖老,当真可恶。”,不悦道:“不过是两个小年轻,又能有什么城府,不过姚寨主既然有心,自管去问便是。”
他听两位师叔说起“修罗刀”如何如何的厉害很辣,其实颇不以为然,不过他也不好太过反对两位长辈,这才忍气吞声,现在这个姚伯当愿意去碰这个钉子,他自然乐见其成。
要是打起来自是最好,他正想看看两方各有什么本事呢。
姚伯当见他应允,大感有面子,举手曲起食指点了点,示意左右数人围了上去,才迈步到了近前,问道:“少侠可是复姓慕容?”
司马林顿时一惊,暗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等年纪气质,又在此地出现,就算不是那慕容小贼,也必定与之有关,这个姚伯当好生阴险,也不先暗示一下,他这上前一问,要是果真如此,我的面子岂不是全都丢光了。”
风萧萧自然是哑然失笑,道:“我要说不姓慕容,你自然不信,我说是吧,你又会找我麻烦,不如你直接划个道道,告诉我你怎样才肯信,好不好?”
姚伯当当下一窒,盘算好的话再也问不出口,只得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老朽阅人无数,自认还分得清真话假话。”
风萧萧目光转开,淡淡道:“或许吧!”,摆明了不信。
姚伯当顿时哑口无言,他既接不上话,又发作不得,僵在了当场。
司马林见他吃瘪,暗暗窃喜,圆场道:“好了,好了,姚寨主,这位是华山派的风掌门,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呐,你们俩可要好生亲近亲近。”
姚伯当哼了一声,转身挥手道:“咱们走!”
司马林只觉心下舒畅,哈哈一笑,领着门下跟了上去。
木婉清瞧着两方人进屋,忍不住问道:“他们摆明了瞧不上你,你怎么不恼?”
风萧萧迈步前走,微笑道:“如果鸠摩智胆敢瞧不上我,我定会让他晓得厉害。”
木婉清愣愣的想道:“你还真是自大,这是认为这群人……都没够资格让你发火么?”
“发什么呆呀!”,风萧萧回身招手道:“还不快进屋。”,驻足等待,笑容和熙,毫无不耐。
木婉清面上莫名一红,心道:“他倒是瞧得上我呢……啐,我干嘛要让他瞧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