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受之无愧
过年就要给领导拜年,拜年就不能空手去,然而送礼却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儿,不知道该送什么。但是,这是回老家的第一年,不论从工作关系,还是从年龄上来看,这年要必须拜。像孙国强之类的点钱就行,他要或者不要都无所谓。但是方语录这一阵儿好像和自己处得不错,给钱就不合适了。
当年自己在企业上班时深深体会到,疏通才能畅通,只有畅通了才能进步。而疏通最好的办法就是送礼,礼物是前进道路的清障碍机,是纽带运转的润滑剂。每个行业都有潜规则,官场上的潜规则是男人“提钱进步”,女人“日后提拔”,其实这几乎已经不是什么潜规则了,胡同里拣破烂的都知道这道理。
自己幸运一些,有韩莹这个干姐姐罩着,但是也得疏通关系,不送大礼小礼物也要送的,不然和基层的干部沟通起来就有问题。自从办企业后,和政府部门之间更要沟通,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人家可能不记得谁送礼,但是谁没有送礼可是一直被惦记着。用一句好听的话讲,这叫最起码的尊重,不去送礼就是看不起人家。
实在想不到合适的礼物了,关山月打算把从墓地里捡出来的古董送给他们。隋唐的瓷器在中国的瓷器史上是一个过渡时期,虽然在历史地位上比宋代五大窑差很大一个档次,但是比起前朝瓷器工艺又进步了很多,精美了很多。当时有“南青北白”之说,尤其越窑青瓷在唐代丝绸之路的推动下,销往日本,朝鲜,东南亚等地,做工已经很精美了。
不过,从墓地里拿来的这些瓷器保存得非常完好,是优点也是缺点,就没有所谓的包浆了,看起来也不是传承有序。不过,估计他们也不懂瓷器什么是生坑的,所以,让曹秋水简单地做了旧。
做旧的目的是给人一种已用旧,如脏东西都跑到瓷器缝里去了的感觉。用微量的高锰酸钾溶液,掺入少许红糖,涂遍器身,过一天后用干布擦拭。这样所有露胎处、开片处几乎都呈不同程度的紫褐色。底部足圈是重点,用洗衣粉擦洗,再用细砂纸打磨,使胎微露白色,似糯米胎,视觉上给人以误差。
做旧后就有了传承有序的感觉,然后选了几件作为礼物,去方语录和孙国强办公室转了一圈,各大欢喜。当然跟他们说就不能说是隋朝的,容易引起怀疑,所以推说是唐朝的瓷器。
县里的事情办完了,关山月带着曹秋水去了大岗市,冯玉章要感谢的,给他带了一把龙柄鸡首壶。曹秋水问道:“你这算不算是行贿?”关山月说:“也叫也不叫。行贿的概念是:为谋取不正当利益,给国家工作人员以财物。我也不谋求不正当的利益,只求一个公平的环境而已。”
曹秋水嘲笑道:“你这叫咬文嚼字,他们是不是叫受贿?”关山月说:“受贿的定义是:索取、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情节严重的行为,所以说,这很难界定。只要我和他们之间没有利益交往,一般也犯不了事。这半年多,咱们干的都是正经的生意,没给他们找过任何麻烦,所以他们收起礼物来也痛快。”
曹秋水鄙视道:“社会风气不好,有你们这样的人很大的功劳。”关山月说:“谁让咱们是礼仪之邦呢?人常说:以铜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几千年的文化影响哪能这么快消失呢?送点礼,只求心里上的安慰吧。”
年底正是大家忙着送礼的时候,领导的办公室也是人来人往。关山月事先没有预约,但是秘书认识呀,很快就安排他进了冯玉章的的办公室。
冯玉章见是关山月,一乐说道:“你这是第一次来我的办公室吧?”关山月道:“您那么忙,没正事我怎好打扰您?”一边说着,拿出锦盒,把龙柄鸡首壶他的办公桌上说:“这是唐朝的一个小玩意,喜欢了您就留着,不喜欢您就送人。”
冯玉章打开看看说:“你这也不是正事呀?”关山月说:“我是急着要回去,所以就耽误您点时间了。”冯玉章把盒子盖好,说道:“这东西也不便宜吧?咱俩之间还用这个?”
关山月说:“冯叔,您知道的,我就是靠着古玩发的家。这东西对别人讲是个玩意,但是我淘宝贝都是捡漏,不值钱。过年了,给叔拜个年,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冯玉章笑笑说:“照你这么说,我受之无愧?”
关山月说:“那当然,谁让您是我叔呢?这和工作无关,纯粹是晚辈孝敬长辈的。再说古玩这东西,喜欢的人把它当个宝,不喜欢的它就啥也不是,希望叔别怪我不会孝敬您就好。”
冯玉章说:“你小子!行了,咱们叔侄就别唱戏了,过了年记着来我家,给冯曦把病治好。我姐就这一个小子,还指望这传宗接代呢!”关山月说:“这事简单,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事我忘不了。”
冯玉章说:“他爸爸被判了一年,公司也被迫退市、破产了,你们的恩怨也算告一段落。这事就叫小不忍则乱大谋,因为冯曦不长进,牵出了他家弄虚作假的问题,一棒子被打回了解放前。所以呀,做人不能太张狂,迟早会踢到铁板上的。”
关山月不认可他的说法。没有自己和冯曦之间的矛盾,他们公司的问题迟早也会暴露的,正义只会迟到,不会缺席。当然,这就没必要较真了,和他闲聊几句就告辞了。
从市委大院出来,走没多远,曹秋水指着路边说:“快看,那个是不是欧阳晨?”关山月侧脸一看,果然,一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人靠在墙根晒太阳。
关山月说:“这家伙也不算太傻,还知道晒太阳。哎,看到他这样子,我心里就感到不安,造孽呀!”曹秋水恨恨地说:“他们差点要了咱们的命,你还心软?自作孽不可活,都是他们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