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王彩做贸易时就想在无锡设办事处，现在鑫隆特钢三分之一的钢材销往这儿，设办事处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关山月听王彩说过，无锡办事处的孙经理曾经是鑫隆特钢销售处的一位老科长，安排他过来是因为他的孩子在上海安家落户，既照顾了家庭的需要，也可以说权利更大了。

　　到了无锡已是晚上，白老师联系了孙经理，孙经理说自己正好有事，便安排业务员小冯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宿。这是定点的旅馆，报上无锡办事处的单位名称大家就入住了。

　　晚上招待他们吃的自然是无锡的本帮菜了，简单点了几道，只觉得花色精细，浓中带甜，尤其鲜香酥烂。再喝上几杯无锡老酒，倒也有滋有味。

　　吃着饭，小冯说道：“这次一共发来一万吨船板钢，其中一家买走两千吨，轧制后弯角处发生开裂。当这个消息传出后其他几家也陆续提出有相应的问题，虽然量不是很大。他们这儿轧钢厂离得很近，经常互通有无，所以要尽快解决，不然就会影响以后的订单。”

　　这比来的时候知道的信息更严重啊，兴高采烈地从聊城赶来，不会垂头丧气地从无锡回去吧？不仅多了一丝阴云。兴致不高，大家匆匆吃了饭休息了。

　　转天小冯带他们去了这家轧钢厂。厂家的人带着他们直接去了废品区，见废品跺了一大垛，有点吓人。厂家说这次的废品率有百分之十，这就相当高了！高涛和刘大刚不禁又有点发愁，毕竟是第一次处理船板钢的质量异议，没经验。

　　经过聊城的事，关山月貌似也成了专家，刘大刚下意识地问道：“这该怎么办呢？”关山月说道：“一是从钢坯上做检验，看能不能找到相对应的缺陷；二是取几个样，找个检验中心做个分析。但是从我一个外行的角度来看，为什么总是在弯角处开裂？是不是钢的韧性不够？决定钢韧性的因素是什么呢？”

　　高涛眼睛一亮说道：“对呀，这才是关键！决定钢的韧性对钢坯来讲主要是成分，而成分都是按照用户的要求设计的，和咱们没关系。也就是说，只要成分没问题咱们就不负责任。另外轧制工艺对钢的韧性也有影响，这因素就不是咱们来控制的了。”

　　刘大刚想想说道：“这好办，咱们先取样分析。正好附近的钢厂我有同学在检验中心，送过去让他帮着分析。咱们只要证明钢坯没问题就行，其他的事就管不着了。”

　　商量妥当，心里敞亮了不少，吩咐厂家取了几个样回到宾馆去了。这时孙经理也回来了，过来看望白老师，先客气了一番，然后问道：“你们上午看的怎么样？能找到原因吗？”高涛说道：“从表象上分析，咱们的原因可能性不大。”

　　高涛的话还没说完，孙经理就急了，厉声说道：“你们懂不？人家干了好多年了，都说是钢坯的原因。一家说就算了，好几家都说咱们还狡辩什么？这是要丢市场的，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孙经理一连串的发问，大家都有点发蒙，毕竟人家是领导嘛。过了一会儿，刘大刚没底气地说道：“那也要分析一下才能说明问题吧？咱们不能人家说啥就是啥？”孙经理鄙视地说道：“你懂啥？你们领导为什么都不敢来？这不是明摆着吗？”

　　孙经理本来想过来请白老师一行吃顿饭，尽尽地主之谊，但是被这两个小屁孩惹得生气了，发了一通脾气转身走了。

　　刘大刚对白老师说道：“你们的领导咋就这样呢？不容的别人说话？咱们要一致对外的好不？”白老师哈哈一乐没有表态。高涛说道：“不管怎么说，报告里都要用数据说话，有因有果。咱们不能说所有的用户都有问题就是咱们的责任，这叫什么话？大刚，你该找人分析就找人，咱又不归他领导，怕他作甚！”

　　刘大刚说道：“好，我这就去。”说完又看看关山月，那意思是想让关山月送一趟，可又说不出口。关山月对这儿不熟悉，便说道：“我想送你去，但是也找不到路啊。这样吧，你打车去，去了请你同学吃顿饭，都开发票，回来把票给我我给你报销。”

　　能请同学吃饭，还能报销这事不错，长面子！刘大刚高高兴兴地走了。白老师却想，这个司机的权力也太大了吧？在聊城请大家喝五粮液、茅台，这儿又做主报饭费，哪有司机敢这样？疑惑地问关山月：“关师傅，咱们公司的司机我大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你呀？”关山月哈哈一笑：“新来的。”

　　白老师心里咯噔一下，老板姓关，这师傅也姓关，是不是亲戚？想到这儿白老师暗自庆幸，幸好这一路没说什么过头的话。只是不知道他听了孙经理的话，是不是会对孙经理有想法？哎，这就管不着了，虽然孙经理和自己的交情还可以，但是自己这个小兵是什么也做不了主的。

　　白老师不禁对关山月恭敬起来，这关系要套套近乎，于是说道：“我看大家都是第一次来无锡，中午我请大家吃太湖三白。”高涛兴奋起来，说道：“好啊，白老师终于不只是动动嘴皮，有点老师的做派了。”白老师笑道：“你小子，跟着我出来处理过几次质量异议，那次我亏待你了？”

　　高涛恭维道：“你们销售处的权力自然大，认识的人又多，我们就跟着你们吃吃喝喝的就好。”当着关山月说这话白老师就不爱听了，说道：“我只是负责售后，能有什么权力？中午我自己掏腰包请客，你爱去不去。”高涛说道：“熊样儿，我买酒，有啥呀？”

　　见高涛要买酒，白老师笑道：“你买什么酒？你要是买好酒我请你吃‘水上筵席’！”高涛问道：“什么是‘水上筵席’？说来听听？”

　　白老师说道：“‘水上筵席’可是有讲究的，我只吃过一次。但是呢，想我老师出身自是有文化的人，更喜欢的是这‘水上筵席’背后的文化，给你普及普及，先说说它的历史。

　　相传春秋时吴王阖闾经常在太湖上举行船宴，启创了船菜之风；至晚清依然大盛，在民国时期更是到达巅峰，各路政界要人、商界、演艺界名流皆是到无锡必乘舟宴游飨船菜。当时有四只大型画舫的船菜最为著名，分别由姓王、杨、谢、蒋的四个老板经营，并各有自己的名菜，如王家的八宝鸭、杨家的西瓜鸡、蒋家的蟹粉鱼翅、谢家的荷叶粉蒸肉，都是为食客所津乐道的佳肴。其中杨阿梅的苹香号画舫所供船菜特别出名。”

　　高涛听白老师如数家珍，讲的绘声绘色既心动又犹豫，这样一顿饭要花多少钱？便问道：“我买多少钱的酒你请我们吃‘水上筵席’？”

　　白老师说道：“别着急呀，这是历史，‘四大画舫’现在没有了。但是通过长期的发展，无锡形成了独特的区域历史文化和鲜明的饮食文化特征，在饮食活动中更注重情景的运用，追求美的意境，极富特色的无锡太湖船菜就是‘情景交融’的最好例证。

　　你想象一下，我们坐在具有江南水乡特色的游船上，泛舟在碧波万顷的太湖之上，品尝着无锡传统特色的‘水上筵席’，欣赏着太湖美景，聆听着江南丝竹，谈笑风生，动静结合，人、船、水、山、天交融一体，完全是一幅情景交融、意境深远的江南山水画。这是什么意境？你说买多少钱的酒合适？”

　　高涛犹豫了，毕竟是工薪阶层，一个月挣点钱不容易，花费大几百买酒吃饭就有点奢侈了，笑着说道：“这么说来那是富人们享受到生活，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白老师忽然觉得自己吹的有点儿过，这是不是会让关山月认为自己出差就是和客户吃吃喝喝的？于是哈哈一乐说道：“我也就是吹吹牛，其实我也没吃过。只不过喜欢各地的风土人情，到哪儿都做些功课，多看了一些而已。当然，我估计有贵的也有便宜的，咱们吃便宜的就好。”

　　关山月听着神往，说道：“小事儿，中午我请大家。昨天咱们的茅台还没喝完呢，今天正好喝掉。”高涛说道：“那样的话，我和白老师一块付饭费。”关山月笑笑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说走就走，拿上酒打的去了太湖。白老师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师傅，把我们带到农家游船就行，吃的都一样，还经济实惠。”师傅笑笑说：“看来你还是比较懂行，不一定游船上的做的就好，农家做的味道更真。当然，坐到画舫船上吃‘水上筵席’更有意境。”

　　关山月听后说道：“来一次不容易，咱们就到画舫船去。放心，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