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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峥嵘 第641节

初唐峥嵘 狂风徐徐 6776 2024-09-08 16:29

  而且李善也心知肚明,想把锅甩给太子,这种可能性还真的不太大……反正他心知肚明,这次的谋逆和太子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更何况,李渊都对此颇有些疑虑,李善不希望在这时候公然靠向秦王……得保持自己是陛下嫡系的身份啊。

  “应该能挺过来。”李善先去伤病营看了下齐老三,这货比较倒霉,都到最后关头了,援兵已至的消息都传来了,却被捅了一刀。

  “还好这次殿下赶来了。”

  听到边上伤员的感激声,李善回头看见躺着的南安郡侯张琮,笑着说:“小侄与复之兄为友,叔父称字就是。”

  复之指的是张琮的长子张永,在去年末那场酒楼斗殴之后,张永在王仁表的介绍下,与李善也是长相往来的,年初还被邀为傧相,甚至张琮当日还充当赞者。

  聊了几句后,李善轻声问:“范十一请叔父去认过了?”

  张琮正想着这件事呢,立即点头道:“认过了,的确是左千牛卫麾下,其中两人是千牛备身。”

  “平日可有异状?”

  “呃……”张琮犹豫了下才说:“适才问过几人,据说其中一人的兄长是齐王府侍卫。”

  李善点点头将话题扯开,再聊了几句才起身离去。

  怎么查……或者说,怎么掀盖子,这是要讲究技巧的,李善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这时候,一个意外的发现让李善寻找到了一个可能的切入点。

  一个不大的帐篷内,李善瞄了眼地上的杨文干,这货被捆的死死的,连嘴巴都被堵住了,也还好被捆的死死的,不然这封信还真留不住。

  打开看了几眼,李善咂咂嘴,这封信用词典雅,但咄咄逼人,而且分析局势也很得当……太子势微,若不能奋力一搏,他日只能事败身死,而坊州精兵本就是备不时之需,此时正是时候。

  李善很确定这是封伦的手段,但仔细想了想,一封信足以让杨文干起兵吗?

  的确,此次如果自己来的慢一点,杨文干攻破翠微殿,那李建成至少有五成的机会登基称帝,剩下的五成是齐王李元吉的。

  但毕竟是起兵谋逆,封伦怎么确定杨文干敢起兵呢?

  若是事败,只怕是满门被诛啊。

  李善琢磨了好一会儿隐隐猜到了点什么,李元吉露出狐狸尾巴,主要是因为那三个倒霉的宇文。

  但宇文颖劝动杨文干起兵其实是个意外,李渊未必就能选宇文颖去诏杨文干觐见。

  宇文韶安排伏兵在山间小道上,如果杨文干没有起兵,那并不会泄露行踪。

  而宇文宝是在七月十五日黄昏时分在沮原桥截杀信使,按照路程计算,很可能是李元吉已经知道了宇文颖封诏传杨文干,而后者很可能起兵,才会命宇文宝动手截杀信使。

  换句话说,这封信未必能使杨文干下定决心起兵谋逆,但如果杨文干不起兵,李元吉并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关键在于杨文干的确起兵了,而自己在最后时候赶到,才会使李元吉露出了马脚。

  李善在心里盘算这种可能性比较高,疾步进了翠微殿后殿。

  “怀仁来了。”万贵妃笑着招呼。

  “拜见陛下,拜见贵妃。”

  “据说江都郡公颇有进益?”李渊随口道:“对了,昨晚怀仁提及,启程时候让亲卫将道生接到庄子上了。”

  “多谢魏嗣王。”

  “呵呵,毕竟是臣的学生嘛。”李善笑着这么说,其实接来的人也不是一两个,比如长孙氏、张文瓘、王仁表,也就是顺手将万宣道一并带了过去。

  “你的学生?”李渊接过李善递来的信纸,调侃道:“你把苑孝政也接过去了?”

  李善连连咳嗽,忍住没翻个白眼,苑孝政那个学生……你李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万贵妃正要接过话茬,却看见李渊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是写给杨文干的。”

  “是。”

  “是太子中允王珪。”

  “落款的确是王叔玠。”

  昨晚李渊差不多能确认主谋是齐王,而太子也少不了插手,说不定二郎都有手笔在里面,但今天就看到了这封信。

  什么叫证据确凿?

  这就是了。

  李渊在心里推测时日,昨日遣派殿中监苏制、淮阳王李道玄去京兆,按照路程,明日黄昏之前,太子就应该到了。

  刘弘基、张平高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如果没有问题,太子敢这么做吗?

  半响后李渊低声问:“宁州兵力何时能到?”

  “韦云起启程前提及,尽起骑兵,今日黄昏前必抵。”

  这时候,外间宫人传报,片刻后柴绍疾步而来,“陛下,太子在凤凰谷外请见。”

  “什么?”李渊霍然起身,第一时间问:“多少人?”

  呃,这是李渊怕长子带兵杀过来。

  柴绍的脸色有些古怪,“携二十余人,其中十人是怀仁亲卫,昨日随殿中监、淮阳王启程,昨夜在华原县遇见。”

  “另有太子中允王珪、太子左卫率韦挺。”

  李善的心立即放了下来,自己的推测没错,太子那边的的确确是完全不知情的。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人到齐了

  天还没亮李建成就急匆匆的启程赶路,忍受着十个全副武装的精卒的护送……这种护送在李建成看来,与押送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赶到凤凰谷外的时候,李建成心里的恐惧骤然放大,虽然刘黑儿安排人手收拾战场,但谷外依旧是尸体堆积,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虽然昨晚没有得到李道玄、苏制任何的提点,但李建成依旧猜到发生了什么,理由很简单,自己从京兆过来一直没有发现异样,那只能是坊州刺史杨文干了……总不会是宁州刺史韦云起吧?

  在谷外等待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被允许觐见,李建成发现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的颤抖,他觉得自己是在自投罗网……如果真的是杨文干,那就是父亲废太子再好不过的借口了。

  可是,自己真的没有让杨文干举兵谋逆啊。

  “殿下。”王珪凑了过来,低声道:“好像大都是魏嗣王的亲卫。”

  相对来说对日月潭比较熟悉的韦挺也点头道:“适才看到了刘黑儿、王君昊、范季庆、曲鸿等将,都是怀仁的亲卫头目。”

  “应该是陛下命魏嗣王节制……”王珪说到一半住了嘴,去年天台山一战后,同样也是李怀仁奉命长期节制诸军,直到回京。

  这时候,凤凰谷内有十余骑而来,为首的正是魏嗣王李怀仁。

  “拜见太子殿下。”

  “怀仁。”李建成打了个招呼,抬步就要往里走。

  “太子殿下。”李善斜过身子拦住了李建成。

  “怀仁?”韦挺一把抓住了李善的衣袖,声音都有点发抖……难道陛下连见太子一面都不肯吗?

  看柴绍站的远远的,李善低声道:“还没糟糕到那地步,请太子殿下一五一十将实情说来,这几日陛下颇为劳累,已然安寝了。”

  然后李善看向了王珪,加重语气道:“韦兄与叔玠公既然随太子殿下至此,想必胸中坦荡,请务必叙述详情,不得遗漏,不得扯谎。”

  顿了顿,李善补充道:“陛下命某转任宗正卿。”

  这句话一出,三人都心里有数,能在这件事上帮得上忙的人很少,而面前这位魏嗣王绝对是一个。

  李建成深深吸了口气,“怀仁放心,绝不隐瞒。”

  随后李善带着三人入谷,随从都安置在谷外看管,而这三位……包括太子李建成都只得到了一个小小帐篷的待遇,甚至门口还有两个持刀士卒在看管。

  “另外再设几个帐篷,安置在那一边,稍微远一点。”李善吩咐曲四郎,“夜间都留点神,宇文颖、宇文宝与杨文干都是捆着手脚的,但这三个,还有之前安置的两个都没有。”

  李善倒不是怕这三个人之间,毕竟都好几天了,要对口供也早就应该对好了,关键是提前赶到仁智宫的太子洗马魏征与太子舍人卢宏。

  李建成很可能会企图从这两个人口中探知这几日仁智宫发生了什么。

  曲四郎点头应是,“阿郎放心,都是亲卫把守,每个人都携带竹哨,一旦有异,立即警觉。”

  帐篷内的李建成只觉得闷热,无比的闷热,虽然猜测很可能是杨文干起兵,但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虽然心里有数自己是被冤枉的,但一切似乎都被隐藏在迷雾中。

  或许自己应该听裴世矩的,应该早一些赶来,说不定父亲就能释疑。

  不不,看看地上的那些尸首,如果自己早一些干啦,说不定会被叛军裹挟,那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李建成脑海中来回打转,连送进来的麦饭都顾不上吃,只想着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父亲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突然嘈杂的声音在远方响起,被惊醒的李建成想了想掀开了帘子的一条缝,远远瞄见士卒正在指挥下手持军械从各个方向向谷口处汇集而去。

  谷口处的李善大大松了口气,因为赶来的是宁州总管韦云起。

  宁州就在坊州的西侧,而凤凰谷在坊州西南侧,比长安要近不少,韦云起昨日返回宁州,即刻抽调兵马赶来,步卒是来不及了,韦云起先带着六七百的骑兵先行赶至。

  “都安排在谷口外。”李善吩咐道:“阳城县公遣派副将领军。”

  韦云起应了一声,他知道陛下命魏嗣王节制诸军,人家的亲卫肯定是要守住谷口的,自己的兵马不可能安置在凤凰谷内。

  “步卒抵达后在京兆、坊州边界安营扎寨。”李善继续道:“另遣派斥候四处查探。”

  “嗯?”

  李善犹豫了下,才低声道:“太子已至仁智宫,未得以觐见,齐王在外,尚未返回。”

  一旁的柴绍解释道:“陛下命怀仁转任宗正卿。”

  因为李元吉在外,而且手中还有七八百的兵力,虽然很清楚这位是个废材,但齐王府中的李思行以及宇文韶却不是废物,李善不敢随意浪费兵力,只遣派斥候在方圆十里内查询,但始终没发现齐王的踪迹。

  渐渐的,一天要过去了,虽然大部分事务都交于刘黑儿、柴绍,但李善也有点支撑不住,昨日急行赶路,晚上没睡一会儿就被李渊叫了去,现在是眼皮都在打架了。

  就在这时候,有斥候飞驰而来。

  “阿郎。”斥候还来不及跳下马,勒住缰绳,“西北侧有数百步卒而来。”

  李善转头瞄了眼,刘黑儿已经指挥亲卫预备,韦云起遣派亲卫传令,谷外的数百骑兵往西南方向退去。

  柴绍示意几个禁军士卒上前查探,两刻钟后,百余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一脸惶恐的齐王李元吉。

  “这……这是……”

  虽然尸体已经被收容,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儿刚刚经历一场残酷的厮杀,李元吉心里忐忑不安,高呼道:“三姐夫,父亲可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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