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为墨脱通向波密的方向的出口,走下这段缓坡,依稀可辨的小路就消失在丛林和泥石流中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墨脱边远的村落。我站在高高的山崖上,望着云雾缭绕的村落。一条不太显眼的小道从深谷半腰伸出细长的手臂,拨开荒草刺丛,跨过山脉的胸部径直朝顶峰延伸,这便是从墨脱通向外界的路。我用相机拍摄着村落的早晨,然后走进村落。
木楼前的地板上,几个穿花围裙的妇女跪在木板上摊晒苞谷,我拍下了她们劳动的身影。她们都抬起头冲我笑笑,有一个妇女用手指着木楼旁的几棵树。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跑到树下一看,硕果累累,原来是棵柑桔树。我对着那妇女做了一个摘柑桔吃的动作,她们全笑了,一个劲地点头。
我围着这些树看了看,伸手仅摘了一个小柑桔。这时,一个妇女对着木屋大声吆喝起来,从屋内飞快地跑出一个瘦小的女孩,像猴一般地爬上了树。她一边摘一边朝下扔,我弯着腰不停地捡,有两个柑桔打在我的背上,把她笑得差点摔下树来,我想这两个柑桔肯定是她故意扔在我背上的。
从村落出来,我径直朝绵阳老乡的老木屋走去。就要离开墨脱了,该去看看这位经历独特的老乡和他的家庭。
绵阳老乡见我来了非常高兴。我告诉他,我已经决定后天一早就离开墨脱,争取用七天的时间到波密。他激动得连连说,老乡你真不简单啊。他问我离开墨脱以后还会不会再来?我说看情况吧,也许今后我还会来拍电视片呢!当然,今后我如果要来就不会一个人来了,要来就是一个摄制组。
绵阳老乡在黑屋里摸索出一根拐杖递给我,说,这是一根藤拐杖,用了很多年了,路途中会很有用的,特别是翻雪山的时候。
这根黄色藤拐杖轻便、结实,手握的地方呈现出光光滑滑的古铜色,握在手中手感很好。我接受了绵阳老乡的一片心意。
从坡崖下来,我径直朝曲珍的家里走去。去看看老阿妈。
老阿妈为我倒了一大碗青稞酒,用手不停地在碗前抬着,示意我快喝。又从柜里拿出一大碗风干羊肉,盘着腿坐在我的身旁,用小刀一块一块地把风干羊肉切小。这种风干羊肉是生羊肉脱水风干而成,味道很好。我慢慢地喝着酒吃着肉,觉得很香。
遗憾的是老阿妈不会说汉语,我又不会说藏语。我们在一起坐着打手势交流,常常我们两人都笑起来,很愉快。虽然语言不通,但我们对笑的感受是一样的。
曲珍风风火火满脸通红地走了进来,见我和老阿妈正盘腿喝酒,兴奋极了。她走上前按住我的肩膀说,我到处找你,你还躲在这里喝酒。她紧挨着我的身边坐下,端起我的酒碗一口气把酒全喝光了。老阿妈笑着和她说着什么,又取出一个碗来倒满酒放在我的面前。
我问她,这么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举起手中的碗说,我们把这碗酒干了再说。
干!我也举起酒碗。
曲珍告诉我,她和武装部长正在为我找向导。向导很不好找。这个向导必须具备几个条件,一是对沿途路线、险情熟悉,特别是对嘎隆拉山很熟悉;二是要年轻,身体素质要好;三是要会基本的汉语,并能听懂汉语;四要胆量特别大,因为把我带过嘎隆拉山后他还要一个人返回墨脱。能具备这些条件的人不多,而且是在封山季节,够条件的人也不愿去冒这个险。他们找到一位年纪仅18岁的门巴族小伙子,他是背夫出身,熟悉沿途路线,多次翻越嘎隆拉山,能听懂基本汉语,也能说几句简单的汉话。但是,这位门巴族小向导说,他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走过这段路,很害怕,并且封山季节他也没有走过嘎隆拉山。现在武装部长正在和门巴小伙细谈着呢。
我捧起酒碗,对曲珍说我敬你一碗,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曲珍激动地说,我们也会记住你的。
干!我们的酒碗又碰在一起。
武装部长来了,身后跟着一位结实的小伙子,这位小伙子就是将带我走出墨脱的向导――门巴族人森格。武装部长告诉我,森格只能带我走到能辨准嘎隆拉山垭口的地方。森格说他独自一人返回墨脱已经很害怕了,坚持说他不翻嘎玛山。
这样也行,只要能确保我不会翻错垭口。我问森格,七天时间走到波密行不行?森格说,只要路上不出事六天就可以走到波密,走到雪峰下也就是海拔五千米左右,需要走四天时间,翻嘎隆拉山需要一天,过了嘎隆拉山还有五十多里就到波密,也得走一天。他将背上锅、米和清油,在途中我们自己生火煮东西吃
我问他,我们走到雪峰后,他返回的地方离嘎隆拉山垭口还有多远。他说还要走两小时。但这两小时全是在雪峰间攀越,封山季节翻垭口的时间还要长。最好在中午12点以前翻过嘎隆拉山垭口,否则翻过垭口也没有时间下山,就会被冻死在山上。武装部长补充说,现在封山季节嘎隆拉山垭口的气温大概在-20c,要戴好防护镜,不然眼睛要成雪盲;手脚一定要包裹好,不然要冻伤。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这么多,我心中有谱了。我告诉森格,明天好好准备一下,后天早上六点钟来招待所叫我,我们早一点出发,赶在太阳出来之前我们先爬上第一座高峰。
一切就这么定了,此刻我感到我是幸运的。在这个封山的时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和帮助,能得到这么多真诚的友爱,这就是我来墨脱的最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