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美国某商务大厦的顶层办公室灯火通明。
连续一周不眠不休的劳作,大部分员工已累到近乎晕厥。
少有的休息时间,大家不约而同围成一团,眼瞟着紧闭的总经理办公室,小声议论着。
平日几个月才抽空来一趟的老总,这次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收敛起往日的洒脱散漫,工作中严谨且专注。
他这人看似随和,可抬眼瞥你时,光是嘴角不阴不阳的笑,都能盯的你毛骨悚然,浑身直冒寒气。
天刚蒙蒙亮。
高野端着早餐走来,办公桌前的男人歪靠在椅子上,盯着屏幕上瞬息万变的阿拉伯数字,丝毫未察觉房内进了人。
男人脸色煞白,墨青的眸底泛起淡淡血丝,黑发凌乱,微微遮住眸。
下颚处的胡须疯长,圈出一团乌青的印记,浑身透着一股颓废的病态美。
高野将早餐放桌上,瞧见纹丝未动的晚餐,还是昨天的配额,他低叹一声,多嘴说了句:“少爷,你连着几天不进食,再是铁打的身子也会遭不住吧...”
顾溪远两手环抱在胸前,戏谑的眼神细细打量他,嗓音嘶哑,“ 你怎么嘴碎的跟小姑娘似的...”
“我...”
“行了,把这些都撤了。”
他不耐烦的一挥手,注意力重新移回到屏幕上,淡声道:“再来杯黑咖啡。”
高野闷声应,转身时轻轻摇了摇头。
老实说,跟在顾溪远身边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见他对工作如此上心,其实以他的商业头脑跟手段,若真把心思放这上面,身价早已水涨船高。
只可惜他这人总一副无欲无求的懒散样,对赚钱的事儿欲望不大,大部分时间花在玩乐挥霍上,也难怪顾老爷子会恨铁不成钢。
高野端着托盘原路返回,男人在身后倏地叫住他,“高野。”
他回身,见他家少爷神色不自然的挪开视线,捂嘴低咳几声,别扭跟高傲全写在脸上。
“那个...唔...”
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沾染了红晕,可吞吐着,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纠结到最后,他已然选择放弃,无力的摆手。
“算了,你走吧。”
跟了他这么久,他的一举一动落入高野眼底,其目的清澈的跟明镜似的。
高野想了想,低声道,“少爷放心,我已安排人暗中保护慕小姐,她暂时很安全,不会有危险。”
“谁问她了?
男人被人一秒搓破心事,尴尬的摸摸鼻子,几秒后羞恼成怒,冷不丁的猛拍一记桌子。
“她现在是死是活跟我有关系吗?”
某男原本无神的眸子此时跳跃着火光,整个人似又活了过来。
“以后别在我跟前提她名儿,听着就让人不爽。”
高野点头,欲转身出去时,脑中灵光一闪,忆起件重要的事儿。
他面容沉静,话说的波澜不惊,比汇报工作时还要严肃,“前几日钟总夫人来找过慕小姐,两人还在外共进了晚餐,慕小姐她...”
“哐当”一声巨响,桌上某高档陶瓷艺品应声而落,碎片洒落满地。
“你耳朵不好使?”
顾溪远脸色一变,“要再说这些个废话,你也滚回国内去。”
高野识相的收声,话点到为止,不再多言,转身便出了门。
男人的体力严重透支,一通火发完,全身上下轻飘飘的。
本想回里间套房冲澡提神,谁知刚一起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似的痉挛,他小腿发软,两手勉强撑桌上才没摔倒。
男人双眉紧蹙,唇色发白,疼的浑身发抖,冰凉的汗渍瞬间打湿后背,尖锐的痛感搅动着全身细胞,每一次呼吸都成了凌迟般的折磨。
良久。
男人脸色惨白的抬头,衬衣前襟已被汗水浸透,沁人的寒意直往心窝子里戳。
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视线探向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明亮温暖的光源拂过他黯淡的眸。
男人不知从哪淘出颗糖来,剥开,放入嘴里,甜腻香软的滋味弥散在口中,刺激着所有的感官神经,是令人愉悦的满足感。
不饿。
但并不妨碍他想吃糖。
就像这样,含在嘴里吮着,如同抱在怀里哄着一样。
半个月后,顾溪远回国。
钟意带着小魔王去欧洲补蜜月,没空搭理他,反倒是许久不露面的宋艇言专程来接机。
车后座的男人低咳声不断,可顶着一副病恹恹的尊容,仍不忘调戏专心开车的男人。
他声线粗粝,发声艰难,“我这面儿可真大,把日理万机的宋老师都给吹来了...”
“你干什么了,病成这副模样?”宋艇言眸光柔软,轻声笑他。
男人勾着妖媚的狐狸眼,“去美国,还能干嘛?”
“玩虚脱了呗...”
深知他嘴炮的性子,宋艇言低笑不语,专注于前方车况,车子开得又快又稳。
连续半个月不规律作息,某男不意外的重病加身,急性胃炎外加重感冒,身子的灵气似被人狠狠抽干,浑身软绵无力,人倚在真皮座椅上,没多会儿便昏昏欲睡了。
车子稳稳停在一家法国餐厅前。
睡眠尚浅的男人缓缓转醒。
“法餐?”
顾溪远揉了揉太阳穴,嗓音彻底撕裂,“别闹,这情调我可吃不消。”
前座男人瞥了眼后视镜,“跟我无关。”
“那是谁?”男人哼笑,“钟意那疯子?”
“顾夫人亲自致电,千叮万嘱,拜托我把你押送到这来。”
宋艇言声线清冷,唇角一勾,“任务完成。”
“咳咳咳...”
男人猛烈咳嗽起来,鼻尖发红,眼眶深凹,一副颓靡的可怜样。
“你闲得慌?”
他眉头紧锁,头晕的厉害,“我妈一通瞎指挥,你也跟着来劲儿...”
“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留点力气吧。”
宋艇言利落的按开车门锁,随手将副驾驶上的两份文件递给他。
“这个你收着,这是你这些年在我这所有投资的股份跟分红,合同细节全在这儿,另外一份,是钟意的。”
男人沉默片刻,哑声:“你这什么意思?”
“我想,光你一个人,即算是倾其所有想跟顾首长斗,胜算也不大。”
宋艇言回头看他,眼神温润,“但若加上我跟钟意的份,赢面至少能加个三成。”
顾溪远呼吸一滞,“――宋老师。”
“风险跟后果我俩都清楚,既然决定捆绑,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宋艇言目光悠长深远,慢慢探向车窗外,轻叹一声,似在感慨。
“顾溪远,当年我没输。”
他说:“所以,我想你赢。”
某男稀里糊涂的进到餐厅内,笑容甜美的外籍服务员热情的为他引路。
男人拖着沉重乏力的身子,每一步都迈的异常艰难。
等到了所谓的VIP包厢门前,他甚至连直立都需用尽全身力气,身子摇摇欲坠,头疼的快要炸开了。
推门的前一秒。
他犹豫着,是否先给高野去个电话。
嘴上再怎么刻薄冷漠,但仍抵不住胸腔内持续动荡的撞击声。
那感觉像被人推入不见天日的深渊中,越想重获光明,越是不自禁的沉溺其中。
见不到她。
始终无法心安。
门被他推开,屋内闻声而起的顾母焦急的迎上来,瞧见儿子憔悴的面容,她心疼的眼泛泪光,关切的围着他打转转。
她抚上男人发烫的额,指尖触电般的缩回,声音都哽咽了,“怎么弄成这样?看医生了吗?有没有按时吃药?...”
一连串的问话,轻易撞碎他好不容易聚拢的思绪,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勉强稳住气息,刚想出声安抚她,谁知不远处传来“啪”的一声闷响,不轻不重,却极具存在感。
男人抬眸望去,等看清眼前的人儿,他目光僵直,灼热的呼吸瞬间停止,只有心脏细弱的跳跃声,提醒他什么是现实与梦境间的分界线。
茶水喝了一半,另一半洒了满桌。
小女人明显慌了神,动作僵硬的用纸巾清理桌面的水渍,小脑袋低埋在胸前,瞧不清她的脸,唯见那窄小的尖下巴,还有紧崩成一线的薄唇。
房内一片静谧,空气间弥散着尴尬且焦灼的气流。
顾母来往张望几轮,小心翼翼的出声,“我邀请了糖糖一起用餐,你不介意吧?”
男人沉默不语,面若死灰,唇角一咧,说不清是笑还是怒,注意力全在某个鸵鸟状的小人身上。
慕糖受不了这怪异的氛围,拎起装相机的小背包就想逃。
“对不起阿姨,我先走了。”
顾母傻了眼,来不及应她的话,小人已迅速飞到门前。
即将逃脱的那瞬,一只冰凉的大手圈住她的胳膊,没使多大力,堪堪而握。
慕糖惊愕的抬眸,身子似被定住般一动也不动。
男人低眼看她,眸光深沉到让人完全招架不住,呼吸急喘,万千情绪已然堆积至临爆点。
“妈。”
他声音哑到几乎消失,“您先出去。”
(两章做一章更,喵实在太懒了……)
(写的慢,大家莫怪,渣喵现在一文至少改三次,在崩溃边缘疯狂试探,哭唧唧QAQ)
(爱你们,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