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能怪他吗?不能……
王青彧点点头,将头埋在春雀的怀里,第一次他如一个婴儿般安息,心中却因为春雀的话温馨不已。
人生得一春雀,此生无憾!
车内温默无声,二人此刻只觉彼此心灵相通,可又似乎都堵着些什么……
忽然马车嘎吱一下陡然停住,二人差点摔倒在马车内。王青彧急忙将春雀揽在怀中,看她没有摔着便放下了心。刚欲开口问车夫为何停车,就见一个人影蹿进了车内,嚷嚷道:
“王青文回府了。你还不赶紧……”
这冒冒失失闯进来的除了华殇离还能有谁,他一进车内就看见春雀趴在王青彧的身上,二人相拥而抱,姿势极其暧昧,一时尴尬的后面的话也忘记了说。
春雀望着华殇离,忽然心中一动,脑海里刚才闪过的模糊画面迅速清晰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相(六)
王青彧与春雀二人起身坐回了车上,王青彧没好气了看了一眼华殇离,却见华殇离抬眼看着车顶,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无辜模样。
那前几日几十具被吸干了血的村民还未查出真凶,现如今王青文回府,这二者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他还得亲自回去查证才行。
可是……
王青彧不由低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春雀,眉眼间一抹忧愁浮上,又立即消散而去。
他轻柔拉起春雀的手,问道:“你可愿与我一同回去?”
春雀闻言不由抬头望了过去,站在眼前问着自己的人,眉眼清明平和,又带着一抹坚定。
春雀心中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温馨淡淡传来,同时又有一股子不安。于是开口问道:“你不怕我成了你的牵绊,耽误你的事情……”
王青彧闻言将春雀轻拥怀中,星目灿烂,语气坚定:“我曾错一次,岂可再错二回。这次便是同生同死,我再也不放你离开我身边半步。”
春雀抱着王青彧的双手不由一紧,这短短的两句话瞬时让她心安无比,更是知道原来的王青彧,回来了!
华殇离在一旁听着王青彧深情而自责的话,邪魅的脸上亦是感动无比,可蓝色的双眸里忽的呈现出一抹思念……
她在那里,如今不知可还安好……
就在他胡乱思量的这边,王青彧已经吩咐马车调转了头往长安城奔去,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回到了府中。
王青彧将春雀重新安置在小楼里的二楼上,简单嘱咐了几句就与华殇离去了王青文的院里。
春雀四处打量了下屋中环境,一如走时,甚而连点灰尘都不曾沾上,想来也是日日打扫的缘故。
她走到衣橱前,打算将秋蝉的遗物先放进去,待得空了去趟她的老家拜坟。春雀心里也明白,柳斐故意没收拾秋蝉的遗物就是为了让她自己来。
秋蝉为自己挡了那致命一击,就连这后事她都没操心过一分一毫,说实话春雀心里是十分愧疚的。等哪日去了秋蝉坟上,只盼望着她不要怪罪自己这么晚去看她才好……
胡思乱想间春雀打开衣橱,却发现里面都是她的衣物,叠放整齐无比,这才想起王青彧早已将自己的衣物都拿了回来。
“这衣服可都是公子亲手叠放进去的,就这么几件衣物他楞是花了大半个时辰。”门外来喜的声音响起,春雀转身望去,见他手里正端着饭菜。
“倒是叠的不错。”春雀含笑道,说话间将包袱放进了衣橱,关上走到了桌旁。
来喜将饭菜一一摆放好,四菜一汤,颇为丰富。
不消说,这一定又是他吩咐安排下去的。否则这个时候厨房早歇火了,哪里还有热腾腾的饭菜。
“他和华公子可吃了?”春雀随即想起他们也没吃饭,不由问了一句。
“没顾得上吃,就去了大公子那里。似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你先吃吧,只是公子临去时特意吩咐厨房做的。你现在可不能饿着。”来喜笑眯眯道,催促着春雀吃饭。
他说的话春雀自然是懂,如今她怀有王青彧骨肉的事情估计全府都知道了。
春雀当下也不客气就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之前半途中颠簸呕吐,胃中难受不已。这会闻见了这饭菜香,只觉食指大动,不一会儿一碗米饭便见了底。
来喜一直在旁站着,看着春雀吃的这么香,心中亦是十分高兴。毕竟这些天春雀为她亡母守灵时的情景李来喜都一一看在眼里,为她极其孝顺感动的同时更是将她是为自己以后要衷心伺候的主子。
在来喜看来,如今春雀有了王家的骨肉,这做二夫人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春雀似是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抬头问了一句:“这些天可有见到白……青姣小姐和白公子来过府中?”
大婚那日她无法过来贺喜,可白羽成婚一事她却是放在了心上。成个婚他不说,华殇离不提,就连彧也不曾漏过半个字,这让她心里着实有些不解。
“哦?青姣小姐和白公子成婚第二日就离开了府,说是外面如今风光正好,他们二人出去游览一番。真是惹人羡慕啊。“来喜说道,羡慕之情浮于言表。
“哦。确实挺好。只是很快就要入冬了,会去哪里游玩呢?”春雀喃喃道,因为来喜这两句话而放下了心。至于到底为何不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来喜倒是耳尖,摇头道:“无人知晓她们去了哪里,就连王二老爷都不清楚呢。大家最近都猜着她们二人会去的地方。”
春雀疑惑的抬头望了一眼来喜,却看到门外一身黑衣如常的王青彧正目不转睛的看过来。
他这是站外多久了?为何也不说声。
王青彧见春雀看见了自己,就抬脚迈了进来。来喜见自家主子进来,急忙上前倒了杯茶,问了可有用饭的话。
“你且下去歇息吧。”王青彧不答,遣退了来喜。
屋中明灯闪烁,晃着王青彧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心情。春雀忽然感到屋中气氛沉闷严肃,她不由开口问道:“用饭了吗?”
王青彧似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放柔了表情对春雀说道:“与殇离在回来前吃了些。”
见他提起华殇离,春雀脑海那些画面再次清晰闪过。她抬眼望着王青彧,却又不知开如何开口问,于是问了另一个问题:“见到他,是何感觉?”
这话问的是王青文的武功可有增强,那些被吸干血的人是否和他有关。
王青彧自然知道春雀这话的意思,只见他眉头习惯的蹙去,口气颇为严肃:“刚才殇离试探了他,并未觉察出他的武功与平常的有何不同。而且他一回来就处理在外巡商的账簿,看起来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出去了一趟。”
春雀一听,心中一紧。如果不是王青文,那廖淼的尸体到底是如何凭空消失的,那些被吸干血的村民又是何人所为……
二人正忧虑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下而上传来。王青彧一个转身看着房门,手中紧握筷子,暗暗用力。
这时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却听到王青彧惊喜的喊了声:“师兄……”
但见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来人急急打断,只见羽纶一脸忧虑,望着王青彧说道:“彧师弟,师父要见你。现在,马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相(七)
春雀虽执意要跟过去,无奈王青彧不忍她跟着奔波劳累硬是将她留在了小楼中。
临走,春雀将那串佛珠塞到了王青彧手中,虽然不知道他师父找他有何事,但见到羽纶无比忧虑的神情便知道事情不妙。
给他佛珠,只盼着无论发生什么大事,还恳请着主持能看在当日春雀替他解围的份上少些责罚彧。
无名峰上无名庙里,此刻风声阴阴,卷动着庙口处三人的长袍翻滚不已。带着哗啦啦的衣服互相啪打声,为这寂静墨黑的深夜添上一丝人气。
“你说此事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得出!”主持浑浊的声音厉声发出,随着他身体的摆动,手中的念珠哗哗作响。
“徒儿自十年前再也没犯过噬血魔怔,否则五年前师傅您又怎么会容我下山。此事徒儿也正在调查中,还请师傅相信徒儿,给徒儿一些时间。”王青彧解释道,望着一脸厉色的师傅,心中一股冰凉的冷意爬上全身。
这么多年了,他未正眼看过自己,一直视自己如妖孽。可他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不待见他,为何当初要收留呢。
只是光看着师父,心里便如个孩子般无措怯懦,这与平日的自己更是大相径庭,连王青彧自己本人也说不清这种奇怪的感觉。
“那廖淼已死,这世上除了你我当真是想不出还有他人。莫不是你自己犯了魔怔杀了人却还不知。这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这次尽杀了几十个村民,你这行径实在是太过恶劣……”主持哪里肯相信他的话,依旧指责王青彧。
一旁的羽纶看不下去了,可师父在发话哪里有徒弟打断插话,这可是大不敬。只是看王青彧虽强作一脸平静,可眼底受伤的神情他又如何看不出。
“师父,徒儿也相信这次事情不是师弟所为。恳请师父相信师弟一回,给他点时间去抓出真凶,也给那些来求助师父的村民有个交代。”羽纶终究还是为王青彧打断了师父的话。
说话间抬眼迅速看了下师父,夜色如墨,也看不清师父脸上是否有不高兴的神情,只是眉眼间那股厉色不用看也感觉得到。
来的路上王青彧了解了那些死去村民的家属因担心那些尸体回诈尸回魂,竟跑到山上请了师父去做法事。师父便知晓了这等大事,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派羽纶去叫了王青彧回庙问话。
王青彧见羽纶为自己声辩,亦是担心会受师父责备,他急忙跪下,双手抱拳保证道:“请师父不要怪罪师兄刚才此番举动,皆是为不孝徒儿着想。如今徒儿也只求师父宽限些时日……”
王青彧手中的佛珠跟着他说话的节奏吱吱磨砂作响,明明夜色里毫无一丝月色亮光,可佛珠却在三人中散发出微弱的光亮,颗颗闪着沉闷的晕光。王青彧看的有些惊疑,后面的话也忘记了说。
半晌,只见住持淡淡的呼出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没想到她竟将这佛珠给了你。罢了罢了,许是这次真不是你所为。时日不限,你尽快找出真凶就好。”
住持的口气忽然转的很平静,这让王青彧和羽纶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有些不解。二人都看着这串佛珠的同时,就见住持的身影已飘到了庙里,只闻一声浑厚而沉闷的声音传来了一句让他们二人听得颇为不解的话。
春雀躺床上等了大半夜,终究是扛不住疲累合眼睡了过去。
翌日一睁眼便感觉到腰间沉的很,一低头便看见一只手臂正搭在腰上。春雀轻轻动了下就听耳边响起一声温柔的声音:
“醒了?”声音带着点沙哑,困意,却又动人。
“嗯,躺的乏了,想起来。”春雀轻声道,只是睡了几个时辰,腰间酸疼。
王青彧闻言,伸手在春雀腰间轻轻按摩了起来,只是他笨手笨脚老是捏到春雀的痒处,几番之下,春雀忍不住跑下了床,嗔道:
“你这是按摩还是挠痒呢?”说完坐在了梳妆台前,抬眼看着也走下床的王青彧。
此刻已是初阳升起,那破云层而出的暖日此刻正尽数洒进了窗户里,照在梳妆台前二人的面容上,晕出一层淡淡的光线,柔和无比。
王青彧将衣服披在春雀的身上,随手拿起桌上的梳子轻轻的梳着春雀的三千青丝,眼神温柔宠溺:
“这里我日日派人打扫,我知道总有一日你会被我接回来。”
虽然昨晚就从来喜口中听到,可如今从他口中说出,春雀还是被感动到了。不管他之前如何决策,如何安放她,可他心里始终没有想过放弃她。
这,便足够了。
春雀含笑望着铜镜里的王青彧,二人四目相对,灵犀相通那个,无声胜有声。
王青彧的目光从铜镜里春雀幸福的脸上落到了这梳妆台上,眼里一丝落寞滑过,只见他淡淡开口:“听说这梳妆台是他亲自为娘亲打造,想来曾经他也是想好好与我娘亲生活下去……”
王青彧说到这里忽的怔愣住,这样带着遗憾口气的话语似是不该从自己口中说出才是。
正当他收回思绪,却发现春雀不知何时钻到了桌子底下,他不由俯身下去,好笑问道:“这是想玩捉迷藏?”
“这里刻着四个字,我以前无意中见过一次。”春雀抬手抚摸着桌底,神情认真的望着王青彧道:“而且还有你说的‘冰’”
因是彧几次三番说起这个线索,今日又提起这梳妆台和他娘亲有关,春雀这才突然想起了曾经在桌底下看到的字。如今冥冥中感觉这与彧失踪的娘亲有关。
试问,谁会那么无聊跑到桌底下刻字,而且这梳妆台只是彧的娘亲一人所能用,就算别人想恶作剧也怕是没那胆量。
王青彧闻言急忙半跪了身子伸头朝着春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依稀间看见了春雀所说的四个字:“英”“冰”“思”“孩”
眉头紧锁间,王青彧竟来不及思考这四个字的含义,昨夜师父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突然闯进了脑海里:
“此女子是你改变命运的棋子,你要三思而后行……”
既然能改变命运,为何又是棋子,既然能改变命运,为何又要自己考虑清楚……
他的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参不透,却叫人不安!
是不是说雀儿将是引领他找到娘亲的良人,但棋子二字……用完则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