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头,看见李晋阳沉静的睡颜。
她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毫无防备的睡着的李晋阳。
但是每一次看见,都觉得这个男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似乎又好看了几分。
她并没有动作,只是放轻了动作,专注的看着他。
视线从他挺拔的眉峰到高悬的鼻梁,然后是凉薄而性|感的唇,他身上穿着与她同色的真丝睡衣,睡衣的领口松散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底下大片的胸膛。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他紧闭的双目上。
想象他醒时锋芒毕露的锐利,这双眼睛幽暗深邃得如一汪深潭,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让人无法自拔。
她看得认真专注,李晋阳却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用了很短的时间,从茫然到完全清醒。
他看见她安静而温和的笑容,在温暖明亮的阳光里,像一杯浓郁醇香的咖啡,他朝她挪近一分,在她的眼睛上吻了一下,晨起的声音还带着微微的暗哑,“早。”
“早。”
顾言想象过无数这样的早晨。
他在明亮的阳光下醒来,整个瞳孔里映满她的面容,温柔而缱绻的对她说:早。
薄清安曾经问她:你喜欢他什么?
顾言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当他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他。
这不算是理由。
但薄清安再没追问。
任由她像只断翼的飞蛾,跳进了李晋阳这个可能是火坑的火坑。
两人在床上厮磨了一阵。
起床的时候已来不及做早餐。
李晋阳开车将顾言送去剧组的路上,买了营养的早餐给她。
顾言边吃边看着窗外,偶尔好心的喂一口面包给司机,这样的相处模式很像默契的夫妻。
李晋阳曾经对她说:你是我的人,在你离开之前,我会将你当成妻子来宠。
李晋阳不会失言,他一直做得很好。
除了前两天的那个晚上。
她从疼痛中醒来,摸到身侧冰冷的床铺时,心底那种无以复加的空虚,像个无底的黑洞,足以把她所有的理智打散。
“收工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车子下了高速,开上了去t大的那条路,李晋阳说。
顾言吸了一口豆浆,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整天,顾言的心情很好,虽然她并没有表现太多,但刘真真还是感觉到了这种真切的喜悦。
顾言在剧组里呆了一整天,快到五点的时候,她当天的戏份基本完成,跟岳秋打了招呼后,她带着刘真真往学校外面走。
路上她接到李晋阳的电话。
那边说临时有事不能跟她一起吃晚饭了。
顾言的笑容淡了一些,说,“没关系,你有工作先忙。”
“对不起,顾言,明天补上,好吗?”李晋阳的声音依旧温柔,都能掐出水来。
顾言停下脚步,低头笑了笑,“好。”跟李晋阳道了再见,她收了线,然后将手机塞进包里,才刚走了两步,手机又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薄清安。
薄清安旧事重提,说梁青瓷想请她吃饭。
反正李晋阳不能来,顾言便爽快的答应了。
让刘真真打车回家,顾言坐保姆车到了薄清安说的地方。
薄清安说今晚吃西餐,所以约在了市区的一家旋转餐厅,顾言戴着墨镜出现在旋转餐厅的时候,薄清安和梁青瓷已经等在了包房里。
像他们这样的人,无论去哪里吃饭都最好不要坐大厅。
因为那样太危险。
你吃饭的时候随时会有人过来问你要签名或者问你问题,或者对方还带着微型摄像机,将你在就餐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不雅一一记录下来,例如你把餐盘里的装饰花吃了,吃肉时发出了声音,亦或者面包碎屑洒在了餐盘外面,这都是让人难堪的事。
梁青瓷对顾言的态度一直不错。
而顾言的回应礼貌客气,却说不上亲近,虽然对方是未来的薄太太。
“顾言,我听清安说你前两天身体不太舒服,现在好些了吗?”梁青瓷等她坐下,便担心的问道。
“没事了,虚惊一场。”顾言在薄清安挪开的椅子上坐下,笑着回答。
薄清安招来的侍者,问了两位女士想吃什么,然后便开始点餐。
在西餐里,顾言喜欢吃的是意大利面和鹅肝酱,至于牛排,若是不带血丝的那种她勉强可以接受。
薄清安深知她的习惯,体贴的替她点了菜,梁青瓷见此并不多说,她是一个得体的世家千金,从学识到仪态,像李晋阳和薄清安那样,三代巨富之后产生的真正的贵族。
这一餐饭吃了近两个小时。
从头盘、汤、副菜、主菜、蔬菜、甜品最后到茶。
这是西餐最讲究又很麻烦的地方。
吃饭的期间,三个人也会交谈,但顾言吃饭的时候很认真,一般都是薄清安和梁青瓷说三句她说一句,最后的茶上来时,顾言的肚子基本也装不下什么东西了。
“这个餐厅刚开没多久,食物还合口味吗?”梁青瓷优雅的放下餐布,问顾言。
顾言将茶杯放回小碟里,“还可以。”
“如果你喜欢,下次我们再来。”梁青瓷似乎很高兴得到她的认同。
顾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讨好她,所以她看向薄清安,后者对她耸了耸肩,一副无语的样子。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上次你送我的那枚纽扣是哪里得来的?”
顾言想了想,“我在英国的时候无意中看见的,我猜你大概会喜欢,所以就买下了。”
梁青瓷笑了笑,弯起嘴角的样子让顾言想起曾经养过的那只贵妃猫。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的手机一直显示明天才是中秋节。
唔,但还是祝大家今天节日快乐。
☆、自私的人
对顾言来说,梁青瓷是个不错的女人。
她并不讨厌她,但也不喜欢。
在薄清安一生中最难忘的那场爱情里面,梁青瓷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若没有她,也迟早会有别人出现在薄清安的婚礼上。
但,只要一想到那个被辜负的女子,顾言就无法喜欢上眼前这位得体优雅的千金。
说到底,最后错的其实不过是薄家的那些人和薄清安。
在竞争激烈的大家族里,争取的另一个涵义是找死。
这种事是毛头小子做的。
而薄清安,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或许,等到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落下来的时候,他才会真正的反抗。
三人用了茶后,薄清安便起身去结帐。
包房里只剩下顾言和梁青瓷两个人。
空气有短暂的沉默,然后,梁青瓷的声音轻轻传来,“顾言,我觉得你不喜欢我。”
顾言微微惊诧,对于一个世家千金来说,说话这门艺术是她们的必修课,所以在她的意识里,梁青瓷不会也不该说这样的话,那样会显得失礼而且——掉价。
顾言本在喝茶,闻言,将茶杯放于桌上,看向身侧的梁青瓷,她今天穿着一条prada的斜肩长裙,淡紫色衬得她的肌肤白皙透明,精致的五官上,那双画了淡淡眼影的眼睛尤其美丽深邃,顾言看了她半晌,然后才微微笑了笑,“梁小姐,我没有不喜欢你。”
梁青瓷似乎松了口气,但顾言并没有停下,接着道,“我只是不讨厌你而已,无论你与清安以后会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你不需要刻意来迎合我或者在意我的想法,因为无论我与他是什么关系,都不会影响到你们,这一点我相信你非常清楚,不是吗?”
梁青瓷基本没有画妆,她是个天生丽姿的女子。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有时候却让顾言觉得可怜。
说不上为什么。
若硬要说原因,大概是因为看见这个人,顾言就像看见了自己。
拼命的想要抓住某种东西。
没有胜算,没有期望,连一个期限都没有,就这样一头栽了下去。
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因为两只脚已经踏进了泥泞,那么,就算这条路前面是悬崖也要勇往直前的走下去。
不能回头。
因为一回头,等待她的同样是万劫不复。
梁青瓷嘴唇抖了抖,然后她端起面前有些冷却的茶,轻呡了一口,才开口道,“顾言,你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所以我才希望能跟你做朋友。”
顾言回望着她,一双眼睛无悲无喜,平静得像一潭湖水,“那是梁小姐看得起。”
梁青瓷摇头,“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发现 。”她看着顾言,眼神平静而幽远,“我大学时也爱过别人,他没有钱,但我仍喜欢他,可我的家人不喜欢,他们觉得我的丈夫至少应该门当户对,所以,他们背着我签了一张两千万的支票给他,你猜最后怎么样?”她说话的时候甚至是笑着的,声音却低迷暗哑。
顾言仰靠在椅子里,轻轻的说,“他收了,离开了你。”
梁青瓷点点头,唇畔的笑容看上去若无其事,“他走得干干净净,我才发现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顾言挑了挑眉,她不明白,梁青瓷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她们并不熟,而且因为薄清安这层关系,若她把这件事告诉薄清安,说不定两人的婚事会就此告吹。
梁青瓷的做法太大胆而且不经大脑。
“我家人当然不希望我生下这个孩子,但我坚持,他们却硬拿掉了我的孩子,”梁青瓷低下头,冷掉的茶水中蓦然溅起一滴水花,发出一丝细微的轻响,“他们说这是梁家最大的耻辱,也是我一生都无法抹灭的污点,多可笑,他们亲手杀死了一个生命却还说得振振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