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油嘴滑舌了!可褚恬听了心情莫名转好了,她轻轻哼一声,表示放过他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拥躺了一会儿,倦意席卷而来,褚恬又快要睡着了。她窝在徐沂怀中,一动不动地快要睡去的时候,突然听见他问:“前段时间,爸出车祸了?”
褚恬清醒过来,想了下才答:“爸喝了点酒,开车不小心。现在好多了,已经出院休养了。”
徐沂拥紧她:“恬恬,谢谢。”
褚恬没理他这句话,半晌,低声问道:“你知道爸那天为什么喝酒吗?”
“为什么?”
“爸那天中午和孟伯父一起吃的饭,可能聊了些什么吧。爸喝多了,才出了事。”
褚恬尽量轻描淡写地说,而徐沂听后,长久地沉默下来。
褚恬到底还是有些耐不住性子,她抬起头,看着徐沂的脸:“那些事,你也没跟爸说过?”
“没有。”徐沂的视线不躲不闪,直直地注视着她,声线平稳地答。
褚恬已经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这样大的事,她知道之后都翻来覆去好几夜没睡个安稳觉,更别提徐建恒了。这事还是孟玉和亲自告诉他的,简直就是拿着刀剜徐建恒的心。也难怪他那天喝那么多的酒,听宋可如说,因为高血压,他已经很少碰酒了。
“哪天有空去看看爸爸吧,生病住院几个星期,他看着明显不如以前精神了。而且,我听他话中的意思,他已经不为你当兵这件事而生你的气了,他还觉得你做的很好呢。”她没什么立场替徐建恒责怪徐沂,亦或者替徐沂讨伐徐建恒,所以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
听完她的话,徐沂没有应和。他平躺着,眼睛注视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褚恬也不催他,翻个身准备睡个回笼觉,却感觉徐沂收紧了手臂,又将她拽回了怀里。
“你干嘛呀?”
徐沂抱得很紧,她转不过身,只能抬起头,费力地扭着脖子看向他。徐沂却将头埋了下来,躲在她浓密的发后,不让她瞧见。察觉到他的企图,褚恬稍稍一怔,转过脸,握住了他拦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她感觉到他的心跳加速又平缓,最后稳定下来时,她听见他开口。
“还记不记得我在求婚的时候对你说过的一句话?我说我不能犯浑一辈子。可是现在看来,我仍是不够清醒,仍在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这四个字听得她心中酸涩不已。
“所以说,你也不聪明,对不对?”
“我是自作聪明,一直都是。”
“那你以后还这不这样?”她小声问,听起来有点像撒娇。
他吻她耳后的长发:“再也不了,我保证。”
褚恬差点哭出来,可还是忍住了。她转过身,给了她最爱的男人一个吻。她也保证,无论如何,她都会跟他在一起。
直到晚上,褚恬才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炊事班特意开的小灶,虽然是标准的部队食堂大锅饭味儿,但她也吃得很心满意足。这一次又打多了,她没吃完,就又全拨给了徐沂。晚上师里还安排了文艺汇演,徐沂问她想不想去,褚恬说不想,他就陪她待在房间里。随便说说话,时间就过去了。
到了晚上十点钟,表演结束,家属们都要乘车返回大院的时候,顾淮越给徐沂打过来电话,问褚恬要不要回去。
徐沂望向褚恬,没急着回答。一个多星期没有见面,两人又刚刚和好,他并不想就这么放她回去。于是他小声问她:“留下来?”
留下来,留下来能干什么啊?褚恬莫名其妙脸热了,想了想,她回答道:“回家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上班也不差这一天。”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请假,再请公司就得开除我了”褚恬嘟了下嘴,“我就要回家,我不想跟你挤一张床睡,周围还有那么多男人,我会睡不着的。”
得,他这是被明晃晃地嫌弃了。
徐沂有些无奈,最后还是顺了她的意思。挂了电话,他赶紧给她穿衣服,送她下楼。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机关干部宿舍楼,眼瞧着送人的车停在前面,徐沂转过身,停了下来。他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褚恬,又替她紧了紧围巾。
“那你就先回去,我这边再有两天就忙完了,等结束之后,我申请休假。”
“能请得下来吗?”褚恬都习惯他整天忙忙碌碌了,对他的休假向来不报什么希望。
“这一次肯定能,我不骗你。”徐沂说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褚恬轻哼一声,拍开他的手。
两人走到车跟前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就位了。顾淮越坐在副驾,跟着一起回去,后面是严真母女。褚恬伸手去拉车门的时候,又被徐沂给拉住了,他看着她,再一次问:“真不留下来?”
褚恬假装恼羞成怒:“不留,你烦不烦!”
徐沂十分遗憾地微叹了一声,又抱了她一下,才松开了手。
褚恬红着脸上了车,一句话也不说,想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熟不知严真坐在车里,早已看清楚了一切,她想起今早上来的时候褚恬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感叹道:“还是年轻好。”
褚恬脸腾一下热了,叫了声嫂子之后,就打死也不开口了。等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她再回头看,发现徐沂还站在原地。
看着那个越来越渺小的身影,她突然有些后悔了。为什么不留下来呢,尽管挤在一张床上什么也不能做会很煎熬,但会很温暖啊。褚恬后悔了,深深的。
而远在师部大院的徐沂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觉得,不管怎样,自己今晚是注定睡不着了。
☆、第65章
回到部队的第三天,a师就接到了特种大队发给徐沂的信函,信上通知他已通过了选拔,择日即可前往大队报到。收到这封信函,作训处的李处长又犯难了。他拿着这个去找参谋长顾淮越,在他办公室蘑菇了快一个小时。
顾淮越好笑地看着他:“这封信是给徐参谋的,你应该直接去问他个人的想法和意见,找我有什么用?”
李处长愁眉苦脸:“早找过了,说是还没考虑这个问题。再说了,师里面真愿意放他走?就没人找他谈谈话?”
顾淮越沉吟片刻,接过信函看了一看,又递还给李处长。
李处长抬眼看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是能找他谈谈。”半晌,顾淮越说,“但留不留得住这个问题,别说是我,怕是师里第一把手都决定不了。”
李处长听糊涂了:“难不成特种大队那边强行要人?”想想又不对,特种大队再厉害编制在那里放着,一个团一级的单位不可能为了一个兵公开跟师一级的单位叫板。
顾淮越轻笑:“要真是这样也好办,现在点名要徐参谋的,可不止一家。”
李处长眼皮猛地一跳,连师长都拒绝不了的,能有谁?集团军?军区总部?越想李处长心越颤,敢情这徐参谋是大有来头啊!
此时此刻,大有来头的徐参谋正在操场跑道上匀速跑着步。难得一个阳光灿烂的天气,十几圈下来,出了一身的汗,感觉舒服透顶。操场上,一拨拨今年刚招进来的新兵正在训练。新兵连连长认识徐沂,见他停下来喝水,便招招手将他叫了过去。
他 将新兵集合起来,对着队伍说:“给大家介绍个人物,咱们师鼎鼎有名的徐参谋,我上军校时的老同学。也是你们幸运,再晚来几天就见不着咱们徐参谋了。上哪儿 去啊?这还用问,当然是特种大队!全军区选那么几十个人,就是当了炮灰那也光荣,更别提咱们徐参谋过五关斩六将,一举还拿下了通关王牌。下面,有请徐参谋 讲几句!”
徐沂站在一边喝着水,听完这话,笑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有什么可说的,我这气还没喘匀。”
这话一说完,新兵们的掌声更热烈了,他也不得不伸手压一压。
“真没什么可说的。”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徐沂说,“以前刚下连的时候当过两年指导员,思想工作做多了说起话来根本不用过脑。现在离开我的老连队也快一年了,话说少了,嘴也笨了。”
“没让你做思想工作,我这还有指导员呢,你就传授点训练心得,秘诀。快点,别藏私啊。”新兵连连长笑着催促。
徐 沂也笑了,笑过之后他说:“别听你们连长瞎说,当兵,如果你只想当好一个兵,就没什么捷径。老实做人,扎实做事,就这八个字吧,要是能都做到了,你不一定 有多大的成功,但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兵,因为你能踏踏实实地生活。”他说着,表情愈发温和真诚,“只要能够踏踏实实地生活,在哪里都一样。”
他说完,年轻的新兵安静了片刻,又热烈地鼓起了掌。
新兵连连长却听出来了不对劲,再想抓住他问几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远了。
讲了一段话下来,徐沂看到了顾淮越顾参谋长。就站在距离操场不远的一颗白杨树下,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
徐沂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参谋长。”
顾淮越看着前方的新兵训练,不紧不慢地说“我瞧你是过分谦虚了,不做思想工作了,可随便说出来几句话还是挺有道理。”
徐沂笑了,没说话。
顾淮越移开视线,上下打量徐沂几秒,说:“走走吧,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沿着操场慢慢地走向后面的小仓库,走出去几步,顾淮越才问:“特种大队那边将信函寄过来了,你要是愿意,明天就可以给你办理调动手续。”
徐沂怔了下,没想到顾淮越会这么直接,一上来就说这话。
顾淮越也看出来他的诧异,他挑了下眉,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要是政委找你,恐怕是要挽留你。可我不是代表师里找你谈话,所以也就不跟你说那么多废话了。不过我们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去哪儿。”
缄默许久,徐沂说:“其实,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顾淮越看他,“不清楚你当初还参加这个选拔赛干什么?我不信你会做这种毫无目的的事。”
徐沂轻抿下唇,微微笑了:“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会信,可是参谋长,当时报名的时候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这话我对李处长也说过,我只想要这个过程,至于结果,从来没有考虑过。”
顾 淮越也沉默了,两人慢慢地走过小仓库,上了仓库后的一个山头。从这里俯瞰过去,可以一览a师营区的全貌。这样的画面曾经被一个评论杂志航拍到,作为b军区 的配图之一,用一个大版报道了中国陆军的核心力量。所以说a师也是极为优秀的,能被这样一个地方留住,也是对人的一种肯定。
视线从营区上空掠过,顾淮越打破沉默道:“那你可要想好了,如果这一次的机会你不把握住,可能就没有下一回了。到时候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就是因为每次想到放弃的时候不会觉得舍不得,所以我才觉得犹豫。放在以前,当飞行员或者进特种大队,这是我抓心挠肝一门心思想要做成的一件事,就是所谓的理想或者抱负。可到了今天,我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机会,却也不觉得可惜。”
“那是因为你在乎的东西变了,有些人或者事排在了你理想和抱负的前面。”
顾淮越一语中的,徐沂也不隐瞒了:“也许如此,我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家庭。身为军人要舍小家顾大家,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放不下。恬恬,她毕竟跟嫂子不一样。”
“不容易,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徐沂轻笑了下,又说:“但还是有些不安的,总觉得丢掉了年轻时的热血和冲劲。”
顾 淮越笑了出来:“刚还对新兵振振有词地说要踏踏实实地生活,在哪儿都一样。怎么现在去不了特种大队就说丢掉了热血和冲劲?”他看徐沂一眼,“行了,你也不 需要再纠结这些了。这是师部上午刚下的命令,原本想着等你做了决定再考虑着是否要通知你,但现在既然你心里这杆秤还上下摇摆着,那我就再给你加个砝码。” 说着,塞给他一个信封。
“师部的命令?什么命令?”徐沂蹙眉。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这一句,顾淮越就率先离开了。
徐沂摸了摸信封的厚度,从里面只取出来一张纸,是师部上午刚发下来的红头文件。匆匆看过一遍文件内容,徐沂愣住了。又读一遍,他明白过来了,拔脚去追顾淮越。
“参谋长――”
“阿嚏――”刚打好饭在食堂坐下,褚恬又侧身打了一个喷嚏。打完之后她揉揉鼻子,小声道:“今天怎么老打喷嚏。”
坐在对面的冯骁骁递过去一包纸巾:“下班去拿点药吧,估计你是感冒了。”
“不用。”褚恬耸耸肩,“感冒不用吃药,多喝点热水就好了。”说着捧起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冯骁骁上下打量着她的脸色:“说真的,恬恬。我觉得你真该去医院看看了,这几天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没事啦,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褚恬满不在乎道。
“怎么回事?难不成还能是跟你老公吵架了,心情不好?”
褚恬觉得冯骁骁有点神:“这你都看出来了?”
冯骁骁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
褚恬嘻嘻笑了两声:“是吵架了,不过和好了。确切地说,是他单方面向我求和,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他呢,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这话说出来也就她自己信了,冯骁骁才懒得打击她呢,她夹起红烧狮子头咬了一口,美味至极,催促褚恬也赶紧尝一尝。
褚恬打心底里不愿意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可又觉得该吃些肉补补了,便咬了一小口。这一咬不打紧,还没咽下去,肚子里便开始翻江倒海,她连忙捂住嘴,奔向厕所。
冯骁骁被她吓了一跳,也赶忙跟去了。只见褚恬半蹲着,将刚吃进去的一点东西全吐出来了,剩下全是在干呕,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