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怀胎三个月后,宝宝稳固了,延熙帝就提了祖父的封爵,从济川伯变成了济川侯。
她本就是延熙帝后宫最受宠,地位最高的妃子,如今还怀了孕,朝堂里已经有了风向,推测她这胎若是一举得男,极为可能被封为皇后。一时间,济川侯府炙手可热。
相比与侯府的炙热,济川侯老侯爷却是显得落寞无生气,自从老妻中风后,他就失了精气神。一是对老妻忧心,二就是对死亡的恐惧。
年纪越大越怕死,尤其他这老胳膊老腿,谁知道有几年活头。
老侯爷怕,他也不想管这府里的事了,上了道折子将爵位传给嫡长子,就整天窝在房里,研习各种医书。
书房里,楚大急得在屋里转圈,一圈又一圈。
楚二眼昏,受不了了:“大哥,你能不能安静坐回。”
闻言,楚大蹭地跑到楚二跟前,瞪大眼睛,“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直压着那道请封折子。”
“为何,呵!”楚二冷笑,“因为你那好侄女呗,枕头风可比什么都管用,大哥还不知道外头的消息吧?”
“什么消息?”楚大蹙眉。
“立后。”楚二喝了口茶,“都说贵妃这一胎若是男丁,就会封后。大哥,你想想看,堂堂皇后的生父怎么能只是个侯府庶子呢,陛下啊,估计是为她造势,你这爵位……啧啧……”
“那怎么办?”楚大急了。
楚二勾了勾手指,示意楚大凑近,小声:“除非父亲坚持,连上折子,再请同僚帮着说话。陛下就是再不愿意,也不会驳了众人意愿,何况陛下是明君,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你。”
听了楚二的话,楚大更焦心了,嫡子庶子都是父亲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父亲他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去驳圣意。”
见楚大又急得团团转,束手无策,楚二嘿嘿笑了两声,不怀好意:“大哥,有法子。”说着在楚大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楚大听后,眼睛瞪得老大,咽了口唾沫,手有点抖:“有证据吗?”
“切,没有,就造一个。”
“可是……”
“没有可是,大哥,你是不想要这爵位了是吧。”
“……”
楚三这几日过得有些不顺,自己亲爹居然怀疑他暗害嫡母,两个兄长也暗地里排挤。他头痛地捏了捏额角,他怎么可能做这么大逆不道之事。
父亲他真是老糊涂了!
都说否极泰来,楚三没遇见泰来,但却遇见了位高人,也算不错。
这位高人说他若是留京,家中兄长一定还会出招,最好的法子是出京外任,既是躲避锋芒,又是积累政绩。
楚三思索再三,觉得有道理。
――
中山王班师回朝,延熙帝率众到郊外迎接。
“臣褚云成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褚云成刚跪下,肩膀上就多了一双手,跟幼年一样的手,只是大了许多。
褚云成心头一暖,瞬间湿了眼眶,“陛下。”他哽咽。
延熙帝扶起他,笑容真挚,“回来就好。”只是简单几个字却蕴含力量。
“……好”褚云成眼角发红。
延熙帝扶着褚云成,一直将他送到府邸。后面一群大臣跟着,心中啧啧叹息,啧啧,这份恩宠……中山王真是圣眷隆重。
“进去吧。”延熙帝拍了下褚云成的肩膀。
褚云成俯身:“臣恭送陛下。”
延熙帝摇了摇头,嘴角含笑,“你先进去,里面有人在等你。”
褚云成莫名不解其意,等到进了府中,看见站在门口的夏嬷嬷,嗓子瞬间哽住。
夏嬷嬷是幼年伺候褚云成的嬷嬷,也是宫里唯一真心待他之人。褚云成幼年丧母,小小年纪便入宫为质,夏嬷嬷在他心里,地位不下于母亲。
“嬷嬷……”褚云成噗通跪在地上。
“王爷……是王爷吗?”夏嬷嬷眼睛瞎了,一双粗糙苍老的手在褚云成脸上摩挲着。
――
延熙帝傍晚在德麟殿设宴,褚云成,凌出尘都在。
一番场面话过去后,剩下的环节就是君臣同乐了,舞姬在中间跳舞,大臣们互相敬酒。
李茂夹了一口菜,笑眯眯地看着下头的凌出尘,然后越看越不顺眼。
哼,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英俊多了!
李茂手上下意识用力,银酒杯顿时弯曲变形,李友财手疾眼快,赶紧撤下破损酒杯,换上新的。
“凌爱卿。”某人酸溜溜地开口了。
凌出尘没想到延熙帝会跟他说话,紧张地走出食案,跪在地上。
李茂看着匍匐在地的凌出尘,心里有些幼稚地暗爽:“凌爱卿坐下,不必拘礼。”
等凌出尘坐回食案处,李茂举起酒杯,“朕敬爱卿一杯。”
凌出尘躬身,双手举起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见状,李茂扯了扯嘴角,也将酒杯送到嘴边,但却没喝,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贵妃和朕提起过爱卿……”李茂顿住话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凌出尘,“说你小时候很照顾她,兄长一般,贵妃的堂姐又许给爱卿,这是亲上加亲,说起来,朕与爱卿还算是连襟呢。”
凌出尘放下酒杯,诚惶诚恐地跪着磕了个头,“臣不敢。”
延熙帝无趣地禁言,很快就转了目光。
待身上那道压迫性十足的视线移开时,凌出尘僵直的脊背才松下来。
在这种筵席上,能得皇上敬酒可是大大的脸面,很快就有人凑上来,攀关系。
户部侍郎陆梭是个马屁精,可惜今个酒喝多了,马屁拍得有些不着调:“陛下真是宠爱贵妃啊,比作妻,与凌兄称连襟呢。”
凌出尘捏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水洒出来,殷湿了衣袍,颜色加深。他一仰头灌下酒,脸颊有股不正常的潮红,“是陛下抬爱。”
筵席上,凌出尘酒喝得有些多,若不是理国公阻碍,他还不知道喝多少。
“孽子!”理国公低声怒斥,“你也不看看场合,你想害死国公一府吗?”
延熙帝看着下头已然喝醉的凌出尘,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缠绕在胸口,散不去,挥不去,暴躁得想揍人!
李友财见陛下一直低头盯着食案,遂殷勤地上前,将一盘水灵灵地红杏往中间推了推,谄媚笑:“陛下,这杏子味道极好,您尝尝看?”
红……杏!
一只红杏出墙来?
延熙帝瞬间绿了脸,几乎控制不住怒火,咬牙切齿:“将这盘红杏给贵妃送去。”
李友财马屁拍马蹄子上了,赶紧端着盘子想撤,刚退了一步,耳边又传来延熙帝阴恻恻的声音:“告诉贵妃,让她好好琢磨琢磨这杏的意思。”
――
后配殿院外,楚瑜正盯着灯火通明的德麟殿,鼓着脸生气,那里好热闹呢,她好想去。
望了一会,楚瑜低头找同盟,摸了摸还没隆起的小腹,徐徐诱哄:“宝宝喜欢热闹吗,宝宝是不是也想去啊,咱们偷偷溜过去,好不好?”
“娘娘?”陈喜骇了一跳。
楚瑜幽怨地转头,“说说还不行吗,就是望梅止渴。”
爹爹好坏是不是,都不让咱娘俩去凑热闹。
楚瑜好忧伤。
正巧这时,李友财送了一盘红杏过来,“娘娘。”李友财谄媚笑,“陛下吃着这杏好,立时吩咐奴才给娘娘送来。”
米苏打趣:“陛下这是想着娘娘呢。”
讨厌,说得这么明显干什么,好羞!楚瑜捧着脸,低头,害羞了。
李友财站在一旁嘿嘿笑,传达延熙帝的精神:“陛下还让娘娘仔细琢磨琢磨这杏子的意思呢?”
吃个杏也这么多屁事!
楚瑜立马不开心了。
她最近孕期,情绪喜怒无常,不过总体还是开心的,毕竟延熙帝想着她嘛。
不过,杏能有什么意思啊。
楚瑜直接拈起一颗吃了,唔,好甜,楚瑜一连吃了三个,有点停不下来。
看得李友财暗暗着急,娘娘啊娘娘,您倒是快想啊,他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可惜楚瑜根本不解李友财的着急,她已经完全沉浸在甜杏之中的,要不是陈喜提醒她不能再吃,楚瑜能将这一盘都吃光。
自从孕吐停了之后,食量变大,她都觉得自己一顿能吃下一头猪,哇唔,大猪!
抬头发现李友财居然还没走,楚瑜愣了下,“你怎么还在?”
李友财有些想哭:“娘娘,奴才等着回去复命。”
楚瑜后知后觉,哇靠,这么急啊,这么短时间,她怎么想得出来,还以为是等他回来再说呢。
楚瑜不想为难李友财,但她又实在没头绪,正巧手边有一串她刚串好的红豆手链,也是红的。楚瑜一想,跟红杏正相配呢。
“把这个拿去吧。”
延熙帝接到李友财拿来的红豆手串还愣了一瞬,他本意是想楚瑜反思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通了。
玲珑色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哼,延熙帝傲娇地哼了一声,心想,算这小混蛋还识趣,就饶了她吧。
虽是这么想,但是一晚上,直到筵席结束,他这嘴巴就没合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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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王是今日主角,人又好说话,众人都过来敬酒。筵席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顺理成章就留宿宫中了,就住在他幼年时的那个宫殿。
不过,如今也不复从前的衰败,而是富丽堂皇。
褚云成喝了醒酒汤,洗了冷水脸,又和延熙帝秉烛畅谈了半宿,才休息。
延熙帝走了之后,褚云成脑子模糊一片,但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有股劲一直散不出去。他索性爬起来,站在窗口出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人胆的关系,向来谨慎的褚云成居然控制不住自己,他按捺不住,从窗户跳了出去,向冷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