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胆子小到这种地步?你就没想过把她干的缺德事捅出来,她有可能就当不了护士长,没法再对你构成威胁了吗?”陈烁气不打一处来,“你平时不是那么牙尖嘴利的吗?只要我说你一句,你不捅我一刀就好像活不下去一样,怎么,为什么换个人你就忽然变成温顺的小羊羔了?等着被宰来吃吗?”
“你也说了是可能,她有可能当不了护士长,但还有更大可能是她仍然当着我的顶头上司。而我身边的所有护士都归她管,她要是不给我好脸色看,谁还会光明正大跟她反着干,跑来跟我一个鼻孔出气吗?如果我不顾一切地跟她撕破脸,你是希望我像病毒一样被大家隔离开来吗?”
余田田茫然地看着公园的湖面,有一群小孩子在湖边的空地上玩轮滑,嘻嘻哈哈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陈医生,谢谢你为我的事情这么费心,可我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已经不能仅凭自己的喜好行事了。总结的事已经定下来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何必费尽心思去改变那个结局呢?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皆大欢喜。张佳慧肯给我好脸色,我也能顺顺利利做自己的事。”
她脑子并不聪明,读书的时候成绩就很一般,要不然也不会跑来当一个小护士了。
父母提供的良好条件并没有让她成为一个多么出色的人,但她靠自己进了医院,走到了今天,能够自食其力也算是勉强过关。
她没有那个本事去和护士长争。
“走吧,回家了,再站下去该冻感冒了。”她努力打起精神来,觉得已经说服了自己,于是迈开步子的同时回头看着陈烁,给他一个笑容,“反正也没人会在意那篇年终总结是我写的。大不了明年我再努力一次啦!”
陈烁看着她,好半天没有说话。
她大概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所以还这样没心没肺地笑着。但她演技颇为拙劣,所以并不知道她的笑容已经把她出卖得一干二净。
那种笑容,顶多比哭出来好一点点,丑成那样到底是要折磨谁啊?
陈烁觉得心里憋得慌。
他很快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耳边回荡着她轻声说的那句话――反正也没人会在意那篇年终总结是我写的。
她说得不对!
他在心里重重地反驳,为这句话划上了一个大红叉。
把余田田送回家的一路上,陈烁都很沉默。
余田田也不吭声,直到该下车了,她才解开安全带,回过头来笑着说:“今天真的麻烦你了,陈医生,改天我请你吃饭!”
陈烁瞥她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别笑。”
余田田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我让你别笑。”陈烁烦躁地说,“不是真心的就别笑,笑得那么丑,不知道别人看了会心烦吗?”
他看着车窗外说不出话来的余田田,不知怎么的心情更差劲了。
深吸一口气,他对上那双有些委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在意。”
关于没有人会在意那篇年终总结的自我嘲笑,陈烁语速缓慢、字句清晰地说:“那是你在受到严厉批评的情况下,非但没有怨恨我,反而难得地自我反省、并且经过不懈努力之后才有的成果。余田田,如果这样的话你都认为它只是一篇很普通的年终总结,那你就辜负了你的努力,也辜负了我的批评。”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陈烁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你说过你的父母在人情世故上像是孩子,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也因此你过早地变得市侩,变得懂事。可是懂事不代表软弱,也不代表要屈服于权势。”
因为有的人,同样过早地脱离了父母的关怀与指导,却和她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向走下去。
她软弱。
他强硬。
她随波逐流。
他我行我素。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发动汽车以前,不徐不疾地说:“余田田,属于你的东西,你就要想办法把它争取到手。旁人抢了是旁人的事,你该怎么做,别问人情世故,问你的心。”
说完这番话,他转过头去,目不斜视地把车开走了,留给余田田的只是一个很快消失在夜幕里的影子。
寒风仍然呼呼地刮着,小区里的行人几乎清一色地搓着手往家里赶。
夜深了,降温了,谁还呆在外面吹冷风,那不是傻子吗?
可是余田田就是这么个傻子。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说不出话来,也挪不动步伐。
她反反复复回想着陈烁的那番话,心里忽上忽下,不知该大彻大悟,还是坚持初衷。
她只能看着陈烁消失的方向,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那个刚刚远去的人好像和印象里的陈医生不太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她说不上来,可心头却好似被人无端拨动了琴弦,余音不止。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余田田回到家以后,正呆呆地往自己房间走时,就被陆慧敏叫住了。
“你这几天怎么神神叨叨的?”陆慧敏取下耳机,不客气地瞪着她,然后很快走到客厅里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坦白从宽,抗拒挨打。我时间有限,队友还在等我力挽狂澜,给你三分钟自由陈述时间,不然我们肯定就要团灭了。”
她煞有介事地低头看了眼手表,“超过一分钟给我充一百块点券。”
余田田一脸黑线,“去去去,打你的游戏去,你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陆慧敏双手环抱胸前,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该说的多了,你随意交代交代。比如你进门的时候为什么一脸‘我是白痴’的表情,比如刚才是谁开车把你送到了楼下,再比如你为什么瞒着我在外面有了男人。”
余田田:“!”
陆慧敏看见她坐陈烁的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