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清自知理亏,看了看苏洛,略一犹豫,最后还是转头跟李舒夜小声的道了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
――这个人迫切的需要冰蚕蛊,定是中了什么绝世奇毒,让一个身中剧毒之人如他一般在山林中全速奔袭,着实也太为难了些,的确是他一时嘴快,口不择言了。
李舒夜却是一脉淡然,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一边拿出水壶,拧开盖子递给了苏洛。少女接过水壶一通猛灌,末了却觉得身体有些乏力,回想起来他们从昨天到了苗寨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又全速赶了那么久的路,这会儿腹中一阵饥饿,难怪四肢乏力了。
“就知道你们没吃东西,早该饿了。”祖清哼了一声,从行李包袱里拿出了几个白面馒头,“早上从家里顺的,吃吧。”
这倒是雪中送炭了,苏洛一笑,朝祖清道了声谢便接过馒头一阵狼吞虎咽起来。这少年虽然年少,做事却很有自己的原则,大胆果决的同时也不失心细,且是非分明,知错就改,倒是让苏洛心下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也更加信任他是单纯为了寻找阿娘而不惜涉险离开相对安全的苗寨。
几人吃着馒头,祖清又在附近找了些野果,三人饱腹一顿,稍作歇息之后便抓紧时间继续赶路。
祖清的目标是他阿娘失踪之前的地方,位于南疆深处的圣教遗迹处。据他阿娘所说,遗迹深处埋藏着圣教遗物,山中毒物莫不心生畏惧,从不敢冒犯,是已多年留存如昨。如果能尽早赶到那里,至少夜间腐尸群会安分许多,尽可能减少在野外过夜的时间,便是尽可能多的保证他们一行人的安全。
祖清不愧是最好的向导,在他的带领下几人巧妙的绕过了不少天险,不知不觉间便进入到了大山深处,毒物的行踪变得频繁起来,不少蛇虫鼠蚁刚刚完成冬眠,正是饥饿好斗的时候,然而几人却幸运的没有撞上厉害的毒物,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第一天。
夜间是最危险的时候,需要时时刻刻防备着那些成群出现的腐尸,祖清在那巨大的树枝上搭了个简易的棚子算是歇脚之处,身居高处,那些腐尸聚集而来也无法上树,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祖清一手弓箭使的出神入化,闲散的靠在树上朝下射击,没一会儿地上便倒了一大片动弹不得的腐尸,苏洛看了看伤口,每一箭都是精确的命中腐尸后颈的蛊虫,不禁对这个少年另眼相看起来。
许是因为深入山腹,居民变少的缘故,这一晚包围过来的腐尸群数量也少了许多,祖清一人料理了大半,剩下的被苏洛干净利落的解决,一行人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第二日一早便启程继续前往那圣教遗迹之处。
大山深处更为静谧,不知从何时开始,连毒物悉索进出的杂音都逐渐消失,整个森林都显现出一种令人心慌的静谧,苏洛早已体会过这山中的诡秘,丝毫不敢大意,无时无刻不在紧密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忽然前方的灌木丛中一声轻响,苏洛皱了皱眉,出声拦住了祖清跟李舒夜。那只是一声极为细小的动静,连感觉敏锐的祖清都没能发觉,全靠了苏洛的红尘心法才恰巧捕捉到。几乎是在苏洛出声的同时,一阵凉风从三人耳边刮过,再回头时祖清已然被惨叫着打飞了出去,苏洛眼明手快,绯刃出鞘朝前直击,兵刃的碰撞声带起一阵刺啦的火光,一张惨白的脸就这么直愣愣的出现在苏洛的前方,吓的她差点叫出声来。
“祖清!――”一刀逼退那张惨白的脸,苏洛大吼了一声,苗族少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令她稍稍安心。
“我没事,苏洛姐姐,你自己小心!”
那突袭三人的东西却是一只不太寻常的腐尸,身形看上去像是个女子,身上腐烂的地方并不太多,只呈现出一种别扭的青紫,仿佛被重物击打过一般;腐尸的脸勉强还有个人样,只是眼中瞳孔急剧收缩,变得只有针尖般大小,令那过多的眼白显得无比突兀,看上去十分凶恶诡异。
“阿洛,小心些,这东西跟之前的腐尸都不一样。”李舒夜皱了皱眉,默默的朝后退了开去,为苏洛留下足够打斗的空间。
“我知道。”苏洛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那腐尸,双手握紧刀柄平举绯刃,双腿微曲,默默压低了身体的重心。仅凭白日里也依旧能行动如常这一点来看,这腐尸便比昨夜围上来那些要厉害许多,更别提它方才袭击众人的速度,快的连苏洛也差点没跟上。
腐尸手中捏着一把破破烂烂的苗刀,在刚才的激斗中已然被绯刃斩为了两段,然而腐尸丝毫没注意,提着那半截断刀发出威胁的低吼,身形一转便朝苏洛猛砍过来。
苏洛提剑抵挡,兵器相撞相抵的刺耳声响再次回荡在林间,苏洛全力挥剑,却被那腐尸以力道压制动弹不得,转以一记飞踢才拉开了距离。
这一击可令苏洛惊的非同小可,她从小修行红尘心法,运功时的力大如千钧,连贪狼那样的武功了得的健壮青年也不是对手,此刻竟被一具女子的腐尸压制,简直匪夷所思。那腐尸的力气竟然比苏洛运功之时还要大力,方才那短暂的交手已然令苏洛双臂发麻,几乎要握不稳绯刃了。
只这样一具腐尸便能跟她战得平手,甚至颇占上风,若那夜漫山遍野的腐尸群都是这种等级,苏洛简直不敢想象那可怖的情景。
苏洛咽了咽喉头,再次平举绯刃,密切注视着腐尸的一举一动。腐尸又一次低吼着扑了过来,动作迅猛快如闪电,苏洛不再硬碰硬,而是借力打力化解腐尸的攻击,腐尸几次没打中,颇有些恼羞成怒,口中的低吼也更大声了起来。
一旁观战的李舒夜见状心中惊骇莫名,这腐尸对没打中苏洛的行为产生了恼怒,也就是说它还保留着身为人时的部分情绪,可以思考,知道使用武器,甚至懂得该躲在灌木丛中伏击他们三人,着实叫人背后发凉,寒毛倒竖。
假若这样强大还具有一定神智的腐尸如果数量一多,该会是怎样修罗地狱,李舒夜光是想一想也觉得心中惊骇无比。
对战中的苏洛却没机会思考这么多,她一刀擦着腐尸手里的断刃而过,足尖轻点,转身绕到了腐尸的身后,见它后颈上那块微微鼓起的部分,心下了然。这腐尸虽然厉害,却也只是力大无穷,身形敏捷而已,攻击时全无章法,招招都是多余的动作,到底无法跟真正的习武之人相比;再者不管这腐尸如何变化,弱点总是逃不掉的。苏洛屏息凝神,再次化解了腐尸的攻击后抓住树枝飞身一跃,而后身体灵巧无比的倒转,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朝腐尸的后背狠狠踢去。
只听嗑嚓一声骨骼断裂的异响,那腐尸被苏洛踩到在地,苏洛不敢耽误,提剑朝它后颈鼓起的地方狠狠刺下,腐尸剧烈地挣扎了两下,终于不动了。
“苏洛姐姐……”祖清已经走了过来,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担忧的望着苏洛。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苏洛只觉得惊出了一身冷汗,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将绯刃拔出,从腐尸身上跳了下来。
“祖清,你之前说腐尸潮最开始爆发的时候远没有这么好对付……它们那时都如这具一般么?”苏洛心有余悸的问道,手臂还有些发麻,无时不在提醒着她那腐尸的可怕。
“没错……”祖清眼眶微红,狠狠踢了一脚那不能动弹的腐尸,目光中满是伤痛与怨色,“最初袭来的腐尸,都是这般厉害的。否则我以苗族男儿的热血与身手,怎会落得那一整个一整个的寨子全数陷落的危局?”
“至少我们确定了一件事,你阿娘的猜测是不错的,这令腐尸活动的巫蛊,一定与圣教的遗迹有关。”李舒夜沉吟道,“越是靠近遗迹这腐尸估计也越厉害,我们须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舒夜,为何这腐尸能如此厉害?”苏洛拔出绯刃,那蛊虫的尸体曲卷着被钉在刀剑,看上去比先前那黑色的小虫要大一些,身体隐隐的泛着金色,背后还有两枚稀薄的蝉翼。
“若我猜的不错,这巫蛊是有保留活人*能力的功效。”李舒夜看了一眼那腐尸青紫却尚且完好的身体,“人体的潜力本就极大,习武之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最大程度的发挥体内潜能罢了,而这巫蛊却直接保留下了筋肉与骨骼,是以尸体能全数发挥体内潜力,虽是力大无穷,却并不懂任何功法。”
“……这巫蛊的威力,实乃让人心骇莫名。”苏洛听完,不由得摇头感慨了一声。
☆、第39章 金环蛇
解决了那异变的腐尸后,三人不敢过多停留,朝着遗迹的方向继续前行,期间他们又遇到了另一只异变的腐尸,那腐尸韧性极强,哪怕斩断手脚也照样能跑能跳,且动作诡异而迅速,苏洛始终斩不到它的后颈,最终一番力战,几乎将那腐尸切成碎块才总算杀死了它体内的蛊虫。
两番力战之后,苏洛的神色有些灰白,倒不是因为力竭,只是这样将敌人砍成碎块的经历实在太过恶心,她花了一会儿时间才平复下体内因心绪而翻腾的内息,正准备招呼另外两人继续上路时,却忽的觉得脖间一凉,似是溅上了什么东西。
她反手一摸,却摸到一手湿滑的黏液,也不知道是何时溅上去了,感觉很是恶心。苏洛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就听得祖清一声惊呼,紧接着一段肉粉色的东西忽的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弹出,卷走了祖清腰间的苗刀,没过一会儿又是一段肉粉色的东西袭来,这一次却是朝着苏洛而去。
苏洛抽刀抵挡,那肉粉色的东西吧嗒一声缠在了绯刃刀身上,竟是一截粗长的舌头,上面满是细小的吸盘与黏液,没一会儿就顺着刀身流了苏洛一手,正与之前溅上她脖间的黏液相同。苏洛心中大惊,手中用力抽刀向那舌头刺去,然而舌头太滑,绯刃丝毫不着力,倒是让那舌头逃脱,又一次缩了回去。
林间的薄雾渐散,有什么巨大而笨重的东西一点点朝这边移动过来,三人不禁咽了咽喉头,屏息凝神的注视着前方,待那声音停止之后,三人终于得以看清那舌头源于何处,竟是一只蹲坐时都有半人高的巨大金色蟾蜍,头顶两侧与四足底端都有突起的鱼刺,中间连接着金色透明的蹼;鼓涨的双目凸起,似有神采般静静的注视着三人,腹中一鼓一鼓,似乎马上就能从口中弹射出那粗长的舌头来。
这金蟾蜍的出现让三人一时间都没了言语,苏洛从未想象过会见到这么巨大的蟾蜍,简直就像是说书人口中的天方夜谭,然而此时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她身边。她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绯刃;这腐尸尚且有个人形,因此不难对付,但面对这半人高的巨大蟾蜍,绝对是苏洛这辈子里的头一次。
“阿洛。”李舒夜出声叫她,顺势丢来一个东西。苏洛接过一看,却是他们行李中的水壶。
“那蟾蜍的口涎中有毒,用清水将皮肤上的黏液洗掉。”
被李舒夜这么一说,苏洛才觉得脖间与双手沾了蟾蜍口涎的地方都麻痒了起来,不敢大意,赶忙倒水将那些黏液都洗掉。期间那巨大的金色蟾蜍一直安静的看着三人,苏洛清洗完黏液,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慢慢退出蟾蜍的视线,那蟾蜍却突然暴起,后肢一跃高高跳出,呈泰山压顶之势朝三人扑来。
三人连忙散开,只见先前所在的地方已被那蟾蜍压出一个大坑,不禁心有余悸。那蟾蜍一击不得手,立刻回身弹出舌头,却是朝向了李舒夜,苏洛抽刀拦下,蟾蜍舌在绯刃上缠了两三圈,竟是一点点的收势,打算就这么将苏洛硬拖过去。
这巨大蟾蜍的力气远不是人类可以相抗的,眼见苏洛无论如何也抽不回刀,一点点的被蟾蜍舌头拖过去,祖清忽的搭箭上弓,三枚银亮的箭矢分别朝着蟾蜍的双目与肚腹处射去,蟾蜍微微吃痛,舌头松开了绯刃,朝着祖清弹射而去。
“祖清,在远处支援我!”苏洛足尖一点,红尘心法全开,绯刃发出一声悠长的刀鸣,周身绯光通透,竟将刀刃上的黏液都悉数震飞了出去。苏洛一剑劈下,内力汹涌而出,将那蟾蜍左侧的鱼刺头骨生生斩下一截,然而那蟾蜍全身皮糙肉厚,且都布满了带着毒性的黏液,绯刃在那厚实粘滑的皮上砍过,竟被顺势滑了出去。
苏洛回手又是一刀,蟾蜍吃痛,口中舌头弹射而出,苏洛等的就是这一刻,伸手令那长舌缠与自己手腕之上,手中绯刃刀光闪过,一举斩下了那蟾蜍半截长舌!
金蟾蜍发出了嘶哑的怪叫,腹中一阵涌动,张口就喷出了大量黏液,苏洛就地一滚躲开,那蟾蜍还想跳起,却被祖清一箭钉住脚蹼,顿时扑到在地。
两人配合默契,苏洛起身朝着蟾蜍的肚腹刺去,祖清的弓箭也已然搭好,蹭蹭两箭将巨大蟾蜍的另外三只脚蹼也钉在了地上,苏洛一剑没入蟾蜍肚腹三分,却再也前进不得,蟾蜍用那半截舌头卷住苏洛狠狠丢出,四肢用力硬是扯破脚蹼挣开了祖清的箭矢,竟是知晓自己不敌二人一般,不再恋战,转身三跳两跳便快速的消失在了森林的灌木丛之间。
苏洛心头一松,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得李舒夜一声惊呼。
“阿洛小心!”
苏洛被李舒夜推开,只见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一晃而过,李舒夜痛极的嘶了一声,手背上留下了两枚明显的蛇咬伤痕。
“舒夜!”苏洛大惊,连忙查看起了李舒夜的伤势。这南疆的毒蛇聪慧至极,竟是一早就躲藏在了树枝间,等到苏洛力战蟾蜍放松警惕的那一刻才突然发难,若非李舒夜注意到,那小蛇这一口肯定是咬在了她的颈间。
一缕诡异的青色自李舒夜手背上的伤口蔓延开来,李舒夜咬了咬牙,额间冷汗淋漓,显然是痛的狠了。苏洛将他扶到树下歇息,手足无措的捧住他受伤的那只手,“你、你出声提醒我便是,何苦要为我挡这一下?舒夜……舒夜……”
她眼见着那诡异的深青色在李舒夜的手背上蔓延,即使不懂医术也能猜到那蛇毒的绝烈,不禁眼眶渐红,“我来帮你把蛇毒吸出来!”
“阿洛不可。”李舒夜伸手制止了她,面上虽是冷汗淋漓,看少女心急如焚的样子却也露出一丝笑意,“你忘记我的血是凝邪了?”
苏洛一怔,李舒夜体内的血是名震天下的剧毒凝邪,哪怕她的内力能化解部分毒素,若是就这么一口吸下去,哪怕是她也凶多吉少了。她抬头看着李舒夜,眼眶通红,急的快要掉眼泪,忽然想起身旁还有个当地向导,连忙抓住了祖清问道,“咬了舒夜那蛇是什么品种?可有办法解毒?”
祖清的神色却有些苍白,看着一脸急切的苏洛,停顿了半响,才缓缓开口,“……那是金环蛇,南疆山中毒性最烈的毒蛇,中毒者三个时辰内犹如万蚁蚀心,周身剧痛而亡,无……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苏洛听完最后那四个字,只觉得晴天霹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她心中一万个不愿相信,他们二人如此辛苦的来到南疆寻药,李舒夜如此辛苦的活到现在,眼见达成在望,李舒夜却要因她之过而死于蛇毒了?
“阿洛,无妨。这一口咬在我身上,总比咬在你颈间幸运的多。”许是少女的神色太过担忧与绝望,李舒夜将她拉到了身边,轻言安慰。苏洛急的快哭了,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听李舒夜这么说心中更加难过。
“怎会无妨,舒夜……”
“你且看着罢。”李舒夜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了一枚细长的银针,刺入了蛇咬的伤口附近。只听一声轻微的脆响,那银针刺入皮肤之处竟开始缓慢结冰,冰迹顺着银针缓缓上行,而先前那侵入李舒夜体内的青色蛇毒却被逼的节节败退,银针上的冰迹每上行一分,青色的蛇毒便被逼退一分,逐渐集中到了咬痕附近。
待到那冰迹布满整根银针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突然啪了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祖清走过去一探究竟,竟然是先前咬了李舒夜的那条色彩斑斓的金环蛇,尸身被冻得僵硬无比,已然彻底死去。
苏洛跟祖清不禁目瞪口呆。
李舒夜淡定的笑了笑,将那根结冰的银针轻轻拔出,拿了伤药将蛇咬出的伤口包扎了一下,“所以我言无妨。阿洛,这世间怕也少有比我之毒性更烈的毒物了。”
苏洛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她闭了闭眼睛,忽的上前一步拥住了李舒夜,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后怕。李舒夜愣了一愣,随即回拥住了绯衣少女,轻抚着她还有些颤抖的后背。
“舒夜,我以为…………”苏洛拥紧了李舒夜,声音有些抖。青年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药香,体温虽然略显冰凉,却也有着属于活人的温暖,令她心中稍安。
“以为我会为救你而死是不是?”李舒夜心中温暖无比,这还是苏洛第一次在他跟前流露出这样堪称柔软的情绪,“我不会鲁莽的做出那样令你愧疚一生的蠢事,若非有成竹的把握,我不会贸然行事的,阿洛。我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这条命,又怎会如此轻易葬送掉它呢。”
“舒夜你能没事就好……我简直……简直从未如此感谢过你体内的寒毒……”苏洛抹了抹眼角松开他,表情像是又哭又笑。李舒夜失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少女的乌发。
“这世间之物皆有优劣两面,哪怕是这令我痛不欲生的寒毒,也有能救了命的时候。”
“这世间竟然有人体内的毒性,比金环蛇更甚?”祖清手里拿着那条毒蛇的尸体,看了看李舒夜,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懵懵懂懂的抓了抓后脑勺,“我算知道你们为何一定要求得冰蚕蛊了。若是连金环蛇的毒性都抵不上,那世间除了我族的冰蚕幻蛊,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东西可能一较高下了。”
“这世间你想不到的东西还多着呢。”苏洛破泣为笑。一场危难终于过去,三人都有些疲累,打算在原地休憩一番再继续行路,此时山涧深处却忽的传来一阵奇异的笛声,一声接一阵,犹如鸟啼虫鸣,顿时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祖清安静的听了一会儿那笛声,忽然面露狂喜,猛地跳起来抓住了苏洛的衣袖。
“是我阿娘!苏洛姐姐,这吹笛之人是我阿娘!――”
☆、第40章 青鸾圣女
听完祖清的话,苏洛与李舒夜面上均是一喜。若这笛声真是祖清的阿娘所吹出,倒也不枉他们这一路的艰难困苦,数次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危险了。
然而笛声悠扬,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声从何处而来,正当三人为难之际,一只硕大无比的紫色大蝎子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个头几乎及得上方才那只半人高的金色蟾蜍。三人神色一变,苏洛横刀在手,祖清搭弓上箭,已然做好了再次力战的准备,而那大蝎子却是晃晃悠悠的爬了过来,凝聚着猛毒的蝎尾温顺的垂在了地上,两只大鳌微微举起,朝三人扬了一扬,而后慢慢超后爬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看三人,竟像是在招呼他们跟上来,要领三人去什么地方一般。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谨慎的跟在了大蝎子身后,打算一探究竟。这大蝎子对周围的路颇为熟悉,领着三人一路前行,附近的毒物与腐尸似乎都挺忌惮它,一路上再也没有骚扰过三人,顺顺畅畅的穿过了最茂密的森林,来到了一处有山泉水流出的宽敞山涧。
一个美艳的苗族女性站在山泉水旁的巨大岩石上,身着苗族的盛装,银饰在微风中叮铃作响;她的四周飞舞着无数细小的碧色彩蝶,衬的她整个人美艳绝伦,仿佛自山中而现的仙女一般。祖清在看到那苗女的第一眼时就哭了出来,涕泪横流的冲了上去,不顾一切的死死抱住了苗女的腰,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不断磨蹭着。
“阿娘……阿娘!你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活着……呜呜呜……”祖清大哭着抱紧他阿娘,这些日子里的担惊受怕与一路的困难艰险仿佛都全数爆发了出来,哭的他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倒像是个普通的少年,再也没有了先前硬装出来的强大可靠。
“祖清……竟真的是你。”美艳的苗女俯下身,也用力抱紧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眼中似有泪光闪过,“我隐隐的感受到了连心蛊的呼唤,尚且过来一瞧,却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一路上很不容易吧?辛苦你了,我的阿祖。”
“阿娘……能见到你……只要能见到你,再辛苦都是值得的……”祖清哭的声音哽咽,更用力的抱紧了他日思夜想的阿娘,两人胸口处的连心蛊贴在了一起,从血脉之中传来的震颤令人温暖无比,再也不愿松开对方。
站在后面的苏洛与李舒夜默默的目睹了这一幕,都觉得眼眶发热,心中微暖。他二人都是自幼没了双亲,即使从师父那里体会到了父辈的亲情,却从未感受过来自母亲那细腻温柔的关爱,此刻见到重逢的祖清与他阿娘,心中颇有些羡慕。
祖清与他阿娘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来。美艳的苗女这才抬起头,默默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扶着祖清的肩看向苏洛与李舒夜,“二位就是护送阿祖来此处的人吧,能凭刀剑逼退我的玉蟾,二位必定是来自南疆之外的武功高手,我先代阿祖谢过二位了。”
苗女扶着祖清的肩朝二人微微鞠躬,倒是苏洛心中一动,问道,“方才那袭击我们的巨大金蟾蜍,可是姐姐你放出来的?”
“那是我教中的玉蟾引,以蛊种诱发,皮粗肉厚,是以警戒外敌而用。”苗女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一柄短笛轻吹数声,只见她身后的空气一阵波动,一只巨大的金色蟾蜍竟凭空现身,正是先前与苏洛力战那只。只是当时打斗的痕迹都已愈合,再也看不出半点伤口来。
苏洛跟李舒夜都默默吸了口凉气,这南疆的巫蛊,果然大出他们所想,充满了种种匪夷所思的功效。
“方才那引我们来此处的蝎子,也是阿娘的灵蝎引吧?还有这碧蝶……”祖清说着,向着四周飞舞的蝶群伸出手去,一只碧色的小蝴蝶轻轻停在了他的指间,那指腹处因拉弓而留下的细小伤痕竟然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消退,足以显现这碧蝶引的治愈功效。
青鸾圣教中的五毒引,利用南疆的毒物提炼灵体所培育而出的灵兽,各自拥有不同的功效与能力,是青鸾秘法之一,阿娘曾经告诉过他,却是这一路上担惊受怕,令祖清到现在才想起来。
数只碧蝶扑腾着翅膀飞到了苏洛身边,轻轻停留在她身上的各处伤口,苏洛只觉得伤口处一阵微痒,再细看时已然连伤疤都不见了,她先前疗毒所开的十字伤口,与腐尸战斗留下的小伤,还有李舒夜手背上被金环蛇咬过的痕迹,全都在碧蝶的效用下愈合的干干净净。
苏洛面露喜色,如果说之前她还对祖清的话抱有疑惑的话,现在却是实打实的相信了。能培育出如此见所未见的神奇巫蛊,要说眼前之人是唯一能够培育出冰蚕蛊的育蛊人,苏洛才会相信那冰蚕蛊真是能治愈世间一切猛毒的圣药。
“我名为阿幼朵,是苗寨中的大巫祖。如二位所见,未嫁人之前是青鸾圣教的圣女。”美艳的苗女收回了玉蟾,再次向二人道谢,“我知二位不远千里甘冒大险而来,必是有求于我圣教,为了感谢二位护送我的阿祖,但凡能做到的事,阿幼朵绝无推辞。”
苗族女子果然生性直率坦白,倒是省去了苏洛与李舒夜客套的功夫,李舒夜向她和盘托出了自己的寒疾与冰蚕蛊的事,然而阿幼朵听完之后却是面露难色,许久不曾言语。
“阿娘……”祖清也有些担心,抬头望着阿幼朵微皱的眉头。阿幼朵低声叹了叹,伸手摸了摸祖清的脸,目光是满是深切的忧伤。
“阿祖,虽然我很高兴你能不顾艰险的寻我……但你实在,不该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