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晓鱼顺手从包里摸出一瓶香水,打算等一下出其不意摘下墨镜男的眼镜,然后给他的眼睛来一次天女散花,辣瞎这个人。
她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再怎样都不能坐以待毙。
而此时,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门锁处不知为何,突然发出一阵响动,砰的一声打破了此时的静谧。
“该死,让那女人跑了!”墨镜男误以为是俞晓鱼逃跑,此刻转身,在火势越烧越大之前冲出屋去。
讲台下的俞晓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从空箱里头爬出来,看了一眼地上那个陷入昏死状态的女人,情不自禁蹙起眉来。
这就是她的替身吗?
算了。
她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了,得快点逃出去。
只要逃出去,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俞晓鱼跑出铁门,这才发现火势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如若不再快点的话,她也很可能葬身火海。
所以之前那个假晓鱼完全就是一个牺牲品,如果可能活着的话,那么就是另一个她,可以为沈畅所用的俞晓鱼,并且真正的她极有可能会被墨镜男带走,被囚禁抑或是杀害。
如果假的俞晓鱼不幸被烧死,面目全非。那么就算是她命不好,怨不得任何人,只是一次意外火灾的受害者而已。何况俞晓鱼就算没有被墨镜男带走,也毫无任何可以指证沈畅的证据。
沈畅是在报复她!
这个男人……令人感到可怕。
俞晓鱼捂住口鼻,顺着台阶一路往下。
这栋实验楼有两个安全出口,一面是通往校内,另一面连接着校外。
如果要逃生,她就应该前往正门,让其他人发现她。
俞晓鱼刚想往那侧走,突然就听到了墨镜男的声音。
他们还守在门口,打算在救援人员赶到之前抓住她,不逮住她不罢休!
俞晓鱼下意识往另一处逃生通道跑去。
由于手指不可能完全挡住毒烟,她的喉咙被那种毒气熏腾地发痒发疼。
俞晓鱼几乎要半跪下来,匍匐在地朝着有亮光的前方爬去。
快到了,就在前面。
她几欲昏死,几次想要合上眼,陷入休克状态。
终于,俞晓鱼忍不住,昏死过去。
她这是要死了吗?
俞晓鱼的意识涣散,昏昏沉沉之间,她似乎听到了救援人员的呼喊声,以及水浇湿火焰发出的焦灼声,然后渐渐的,再也听不清任何骚动。
她的心跳加速,只觉得心口发疼发烫。
俞晓鱼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自嘲地想,这或许就是临死之前出现的幻觉。
她仿佛看到了祁言朝她走来。
祁言的眉目仿佛凝了水汽一般,模糊的,濡满雾气。
俞晓鱼拼尽全力触了自己的眼角,这才发现是眼眶湿了,被热气熏出眼泪,这才模糊了脑海里面的画面。
这是梦吗?
还是祁言真的来救她了。
俞晓鱼没有力气了,她泄气皮球一般闭上了眼。
她仿佛就此回到了从前,初次见到祁言的时候。
祁言那时候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白衬衫,笑得很温柔。
他朝她伸出手,说:“跟我过来,晓鱼。”
不知为何,明明异常怕生的俞晓鱼初次见到祁言并未有胆怯之意。
她鼓足勇气,也朝祁言伸出手去。
俞晓鱼触到了那股温暖,带着浅浅的炙热,一点一点,渗入她的心头,将她所有的不适之意尽数驱散。
那是祁言啊。
她怎么会忘了。
一早以前,她就记得这个小哥哥了。
仿佛,祁言一直都是看着她成长的。
一直都在近处或远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人。
俞晓鱼并不畏惧这样的祁言,相反的,她只觉得有些许庆幸。
只是现在……她恐怕无法再和祁言在一起了,她有可能会死在这样滔天的火焰之中。
所以,有可能的话,那就忘了她好了。
明明有许多想说出口的话,仿佛再也没有了机会说出口。
那些人表白总是顾忌情况,顾忌地点,顾忌人数,不是独处的时候不能表白,没有心意相通的感觉不能表白。于是错过了爱情,错过了亲情,错过了友情。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这样犹豫。
俞晓鱼一定一定会将自己的心声告诉祁言,大声倾诉自己的心意,告诉他――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祁言。
她嘴角带笑,这次是真的不能睁开眼睛了。
俞晓鱼还陷入那种死前的幻觉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梦幻且不真实。
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只是死前的梦而已。
她看到自己将手放到祁言的掌心里,被他拥入怀中。
祁言的体温不住上升,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灼烧成灰烬。
他紧紧地抱住俞晓鱼,身上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力度与质感。
俞晓鱼被嵌在他的怀里,仿佛要与祁言骨肉相融。
是梦也好,不是梦也罢。
只希望她和祁言,再也不分离了,就这样拥抱着,直到……永生。
☆、38|
祁言有种难言的焦躁感,仿佛连喉头都升温,将呼吸进气管的空气加热,使整个身躯都显得燥热不堪,坐立难安。
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自觉加速行驶,一手抵在方向盘上,指尖微抿,由于力道过猛,骨节显出与肤质不同的惨白。
祁言的另一只手抵在自己的喉头,食指掐住领结,拇指与中指并握,将领结扯下,领口的纽扣被这样大的动作抿开,一丝冷风灌入襟口,吹拂在胸膛之上,将那种灼热的窒息感熄灭一些。
他平日里最注重的就是外在仪容,几乎没有过现在这样全然不顾形象的时候。只是此时,祁言也管不了那么多,仿佛这样就能冷静下来。
车还在开往学校的路上,他已经极尽所能快了,但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抵达。
祁言将车开进车库里面,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自己袖口上的袖扣。
他特意将俞晓鱼送的两枚都左右缝在自己的衬衫上,虽然并不对称,甚至会被那些讲究西装礼仪的人嗤笑,但他却觉得这样另类的搭配异常好看。
虽然两枚袖扣的样子并不相同,却让祁言觉得有种意外的满足感与自信。
这些大小姐亲手送他的,意义不一样。
再怎样,他都不会觉得不好看。
相反的,还会觉得幸福。
此刻,校门外突然传来消防车的声音。
祁言抬头一看,望向不远处浓烟滚滚的实验楼,他的瞳眸骤然缩紧,浮上一层阴鸷。
他跑到正门,看见沈畅正领人过来。
祁言心下了然,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拳,朝沈畅的脸上狠狠击去。
沈畅醒过神来,他吮了一口血,吐到地上,咧嘴一笑:“有心情打我?不如看看你的大小姐死没死。”
祁言默不作声,他倒退几步,分辨着这栋实验楼的内部分布以及走向。
沈畅还在挑衅他:“怎么?看火大了,怕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明明想要钱,直说不行?知道你这种基层爬上来的人挣钱辛苦,要多少,我给。所以,给我从你所谓的大小姐身边离开,真是够恶心人的。”
祁言恍若未闻,确定了方向之后,他才转头,眼底露出一种难言的森然冷意,低语:“如果她死了,我要你陪葬。”
随之,祁言挤入拥挤的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火势是从正门部位开始的,他如果直接闯进去,可能连人都见不到就此被浓烟毒死了。
他记得这栋实验楼的后门有几个安全出口,按照那几个部位或许能走到楼上,寻到大小姐。
祁言顾不得这个计划是否周全,他将浑身淋湿,冲入实验楼的后门,冲入火场。
不管这样的举动是否莽撞,他都毫无心情去考虑了。就算是死又怎样,能和大小姐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
祁言在这个世界上并无家人了,父母早亡,一直都是被俞老先生培养到大,唯一的亲人与恋人都是俞晓鱼。
所以,如果没有她,大概祁言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不知其他人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把一个人看做是信仰。
俞晓鱼,就是他的信仰。
就是他的光。
祁言在后门安全出口的不远处看到倒地不醒的俞晓鱼,他几步上前,将人抱入怀中,随后迅速地逃离现场。
没有任何人看到他将俞晓鱼带离,也没有任何人关心这样偏僻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