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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从拂晓而至的你 桑玠 7015 2024-06-30 12:06

  “谢谢。”他戴上眼镜,拿过酒杯,微微朝她点头。

  头等舱的客人已经全部入睡,黑暗的机舱里,女乘务员在临走前,朝他半鞠了个躬,“非常荣幸能够帮到您mars.”

  喝了口酒,孟方言轻轻抬手触摸了一下眼镜。

  在他的视线里,眼镜的镜片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便响起了一个机械的男声,“身份确认mars。”

  “mars。”机械的声音之后,眼镜里又冒出了一个如常般冷漠又严厉的声音。

  “l,”他说,“现在已经得到了密码,回到伦敦之后,我会立刻寻找下一次契机进入ghost的电子设备,获取撒旦协议,破解名单。”

  “我想,你回到伦敦后要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可能不是撒旦协议。”

  “ghost在得知溶液样品被窃之后,加速了溶液的批量生产,刚刚得到消息,他将于本周日在伦敦郊区的溶液制造厂与多方恐怖组织买家进行交易。”

  “溶液厂的地点因为买家方面的风声走漏已经被锁定,kermid稍后会将坐标发送给你,你和moon以及kermid需要前去阻止他们的交易,销毁所有溶液,捕获买家以及ghost。”

  “ghost本人会出现在溶液制造厂吗?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从未亲身出现在任何的犯罪现场,这也是为什么他三年一直没有被天罗地网捕获的原因。”

  “无论有没有这个可能,你们必须做好准备,这一次如果能够成功围捕ghost,那么撒旦协议的文件也就近在咫尺。”

  “顺便,我猜测你也应该可以见到上次在实验室搅局的那个人。”

  “了解。”他不再多话。

  谈话到此应该将要结束,他刚想抬手关闭眼镜,可l却再次叫住了他。

  “mars,”

  l这时的声音似乎稍稍褪去了一丝方才的冷厉,“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跟着我去搏击场的那天,打完两场,你在搏击台边对我说了一句话。”

  孟方言的眸光闪了闪,沉默。

  “这一生,我将只会为完成使命而活,用尽每一分摒弃情感的头脑和气力。”

  “我记得。”他沉吟片刻,掩住眼中的情绪,似笑非笑,“l,我可比你整整年轻一轮。”

  “普通人可以尽情享受他们的人生,他们可以肆意地品尝爱情,拥抱、亲吻、抚摸他们所爱的人,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到来,不用担心明天还能不能看到这个世界。”

  “而有些人,一辈子只能隐藏于人群之中,成为所有人的过客,甚至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死后都不会有人为其缅怀,他们就像这个世界的影子。”

  louis一字一句地说,“mars,从你来到shadow的第一天到今日,十二年,你从未失手过任何一次。”

  第20章 第十九夜

  #

  “你这个人就是活得太严肃了,”孟方言放松肩膀,仰躺在椅背上,“我承认,我的确对她是比起其他人多了一份重视,那是因为她对于这次的任务来说很重要,在ghost被抓捕前,她作为关系人不能死,不是吗?这就是为什么我最初会选择潜伏到她的身边来进行这次任务,因为在所有ghost的关系人里,只有在她的身边才不会被ghost轻易怀疑。”

  “我想你很清楚,我有过不计其数的名义上的[太太],我完成任务失踪的时候,她们的确曾失魂落魄过一阵,但时间总会彻底带走我的痕迹。”

  “这次的任务虽然是r级的,但是成功完成只是时间的问题。给我点时间就好,过度担心就不必了,louis。”

  他甚至叫了l的全名。

  “等一切结束,等我离开她的世界,她很快就会忘记我曾来过她身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说完这句话,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她。

  有时候,他甚至痛恨自己过于良好的记忆力。

  从看到她的第一天起,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无比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还记得在他离开伦敦时告诉自己的队员,他必须要即刻赶去凌庭县的原因,是因为他想证实自己心里的猜想——撒旦协议的密码或许被存放在了她这里。

  ghost生性多疑,将文件和密码分开存放,其中之一或许根本不在其身边,而是被放在另外一个地方——一个看得见的、既危险又安全的地方。

  他用这个理由,来使局长和他的队员信服,却又更像是为了让自己信服。

  是了,他只是为了密码才会如此急不可耐地来到她身边。

  他不是因为看不到她的脸庞,无法拥抱她纤细的肩膀,亲吻她柔软的嘴唇……才赶到她的身边。

  一切的一切,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完成这项任务。

  只是这样而已。

  “时间能从她身上带走你的痕迹,而她的痕迹,能从你身上彻底消失吗?我只知道,你之前从未违背过任何原则,这是第一次,当原则开始被推翻的那一刻,一切都会有可能发生了。”

  良久,louis在他的沉默中关闭了通讯,“希望只是我多虑了。”

  **

  从凌庭县回来之后,祝静的睡眠情况逐渐有所好转。

  有一方面的原因,倒是要感谢她的研究生导师david,因为对她的赏识和信任,david决定在圣诞假期前夕破例带她去医院实习两周,让她在手术台上亲临旁观,并给她一些实际的无风险操作机会。

  真正的实地就像是战场,需要每一根神经的全神贯注。这几天跟着david上下手术台,赶往每一间病房的忙碌,导致了她在回到家后疲惫不堪,没有思考任何其他事情的精力,倒头便能入睡,半夜也不会惊醒。

  可虽然异常忙碌,她也还是发现了孟方言这几天的反常。

  他开始变得几乎和她没有交流了。

  她不在学校,没有机会和他见面,但回到家后,他也永远不会比她早回家,早上起床,他也已经离开了家里。

  她甚至不知道他这几天有没有回家。

  从他住进她家的那一刻起,他几乎是会抓紧每一分钟来和她说话,调侃她、调戏她、关心她……每一天,她都被他性感又慵懒的嗓音所环绕,无论在哪里,她的视线里似乎永远会出现他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人果然是犯贱的动物。

  她曾觉得无比烦恼,可现在心里居然会觉得有一丝不习惯。

  周六的晚上,david放她早一些回家,从车站下车后,她打算去超市买一些食材,想着如果他明天早上在家的话,她或许可以做一顿早饭,她记得他是喜欢吃火腿三明治的?

  从超市采购出来,天已经暗了,她拎着手上的袋子,走到离家不远的路口处,忽然顿下了脚步。

  只见在不远处的一家小酒吧外的一张餐桌上,正坐着孟方言。

  而他的身边是一个长相姣好的英国女孩,正在边喝酒边和他说着什么,等听完对方说的话,他笑了起来,还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路灯下,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觉得心脏上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她早已经失去了痛的能力。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以为她早已不会感知到任何的情感,可她没有办法骗自己刚才那一瞬间心口传来的刺痛。

  真实的,从心口逐渐蔓延开来的痛。

  红绿灯已经交替了一次,看了一会,她终于转过身,神情漠然地离开了那个路口。

  而在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转角处时,正在喝酒的孟方言慢慢地放下了酒杯,看向了那个无人的转角处。

  刚刚还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暗。

  “mars,”

  他身边的moon这时合上电脑,“明天kermid会在我们进入溶液制造厂时,关闭制造厂的所有工作电源,并关闭厂门,到时,局长派来的特遣部队会协助我们里应外合,从屋顶进入,一起瓮中捉鳖……”

  “mars?”

  说完了整个计划布局,都不见孟方言有任何的反应觉得奇怪,拍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头。

  “我知道了。”他从桌边站起来,“走吧。”

  “那你今天……还是去我和kermid的公寓住吗?”moon的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期待,“我下午有做夜宵,回去之后热一热就……”

  “我今天回去。”

  他拿起外套,面容疏离而淡漠,“明天七点在溶液厂见吧。”

  看着他丝毫没有停顿离开的背影,眼神中的喜悦像坠入海面的夕阳、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moon,”

  有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过头,只见刚刚在酒吧里买酒的kermid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红红的眼眶,脸上一改往日的青涩和腼腆,认真地对她摇了摇头,“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不要再继续下去什么?”她倔强地咬着嘴唇。

  “不要再继续喜欢mars了。”kermid直接了当,“我虽然非常佩服崇拜他,但是作为一个异性对他投入爱情,是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她的神情渐渐有些激动,“你没有资格教训我,我在他身边仰望着他十年,我比那个东方女人更了解他,我知道他不会爱上我,但是我只是想要看着他,连那样都不可以吗?”

  她明白自己的情感永远也不会得到回应,可是她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比其他女人都能更近地看着他,她不能容许这最后的优势都被人抢走。

  但自从那个东方女人出现后,他从未确定过的目光就开始变得追随在那个女人身上。

  “你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你的注视总有一天会变成想要占有。”kermid的声音里有一丝悲凉,“moon,我们都只能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我们不能拥有【占有】这样的情感。”

  “而且,”kermid抬头看了看远方,轻轻叹息一声,“我想,mars或许也已经无法再被称作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旁观者了。”

  **

  祝静回到家后不久,家里的门意外地再次被打开了。

  她看着关上门从玄关走进来的孟方言,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可刚刚坐到床上,就听见卧室门被轻轻敲了敲。

  她没有说话,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坐在床边,目光不知深浅地落在虚空中的一点。

  “明天就是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

  他没有开门,声音却从门外传了进来。

  她想起来了。

  一个月前,她曾站在这个家中,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她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到时他不能让自己有所心动,就彻底离开她的世界,再也不要试图来骚扰她。

  “我想,现在一个月过去了,这个家中无论有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对你而已都还是依然无足轻重。”他的声音不再是往常那般轻慢又微扬,像是陌生的、她从未听过的嗓音,“这几天,你的生活应该比以往还清净了不少吧。”

  一针,一针……那个在傍晚被刺开的伤口,此刻正慢慢从一点扩大,想要侵蚀她的整颗心脏。

  “为了不让你再感到困扰,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他在离开前,最后说道,“祝静,是我输了,从明天开始,你将重新获得自由。”

  咚。

  很快,屋里重新恢复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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