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转眼间,景世子率先出手一击未中反被一脚踢回,让人难以置信。
“可恶!”
景世子一脚踩在戏台边用力稳住身形,脸上的表情有些皴裂。
“想不到数月不见,你这阉人倒有几分长进!”
景世子吃了亏,差点儿被当众踹个狗吃屎,恼羞成怒的一撩袍子,从腿下抽出一把利剑来,这本是他打算打倒刘喜后,用来折磨刘喜,一片一片割他肉的工具,但是现在,却打算把它提前派上用场了。
“景世子,咱们只是切磋而已,动刀动剑的,伤了人就不好了!”刘喜看到景世子突然抽出的剑,有些意外的提醒他。
“本世子早就说过今日定要你死得难看,你道本世子在跟你开玩笑吗?”景世子手握长剑,目露杀机,台下观众无不心生寒意。
台上的采薇也坐直了身子,屏住呼吸望着台上,并派出鹦哥飞到戏台边儿,时刻准备!
然而,戏台上,刘喜仍站在原地岿然不动,没什么表情,也不取兵器。
“狗奴才,纳命来!”景世子嚣张的大喝一声,挥剑而上,只见那剑锋寒光犀利,直刺向刘喜的咽喉。
“当心啊!”采薇失声叫了出来,叫声却淹没在观众席上的吸气声里。
这时,刘喜一个侧跨步,避开景世子的剑锋,就势抓住他执剑的手,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
景世子的惨叫声响起,手中的剑也掉了下去。刘喜的速度极快,在剑落地时一下接住了剑,在手中一番,在景世子的右臂上轻轻一划,连同袖子在内,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白肉一番,鲜红的血液从肉里渗了出来,很快染透了他的锦袍,而景世子的惨叫声更是响彻整个戏楼。
此时,戏楼里的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刘喜,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辅国公府的世子爷打败了,败得一塌涂地,景世子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大声的惨叫着,哪里还有一点儿的还击之力。
观众席骚动起来,有人大叫着:“打呀,怎么这么快就打完了?景世子,站起来打他啊!”
也有人摇头,“打不了了,刘公公的这一剑划在了景世子的动脉上,怕是连他的小命儿都难以周全了!”
包厢里,辅国公看到儿子血流如注的场面,既心疼,又丢脸,之前儿子还叫嚣狂妄,不可一世,结果三五招儿内就让人打得倒地不起,只剩下哀嚎喊叫的份儿了,辅国公府这下子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景老夫人见宝贝金孙吃了恁大的亏,早坐不住了,一叠声的指挥着下人:“快,快去给世子爷止血……还有,拿住那个没根儿的阉人,莫叫他给跑了……”
一边说着,一边扶了丫头的手,颤巍巍的往外走去,辅国公跟在后面,心中又急又痛,又怕老娘受惊,又怕儿子出事,又在众多的同僚面前感到丢脸没面子…。
戏台上,刘喜执剑,对倒在地上的景世子抱了抱拳,谦虚道的说:“景世子,承让了!”
景世子的胳膊被拧脱臼了,手臂也被划了动脉,血流不止,一条命已经去了半条,哪里还顾得上跟刘喜斗气斗狠,只管专注的捧着胳膊,惨叫连连。
“好,刘喜好样的!”
二楼的包房内,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有人循声看时,却见是理国公府的包房内,一个年轻的少年公子,靠在栏杆上,正卖力的鼓掌。
那位小公子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锦绣的长袍,外罩着一件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生的眉清目秀,顾盼生姿,正叫好着,早被府里的大公子莫子净拉到了里面去。
莫舒雅不满的说:“爹,您拉我做什么,你看刘喜把那景世子打的,鬼哭狼嚎、屁滚尿流,真解气!”
莫子净道:“我就不该把你领出来,瞧瞧你,一个女儿家,穿成男人的样子也就罢了,还非得跑到外面去露脸,唯恐别人不知道你女扮男装似的。”
莫舒雅撅了撅小嘴儿,说:“人家就是看不惯景世子那副嚣张的样子嘛,再说,刘喜是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的人也就是咱们家这边儿的人,他能赢,女儿自然高兴嘛!”
不止是莫舒雅高兴,整个女子书院的小姐们都为他感到高兴,得知今天刘喜跟景世子比试,差不多整个女子书院的千金小姐们都来为他加油助威了。
刘喜思想独特、情趣高雅,为人幽默,善良,在书院里有极高的威望,很受小姐们的追捧和喜爱,用现在的话来讲,全部都是他的粉丝。刘喜打败了景世子,小姐们都兴奋不已,恨不能向莫舒雅那样,跑出去痛痛快快的叫一声:“好!”
见刘喜打赢了,采薇也很高兴,她起身出了包房,想到后台去向他道喜,出门时,正好看到了宁丞相的千金宁淮秀正从包房出来。
早在大半年前,宁淮秀在宫里大病了一场,差点死去,病好后采薇下旨,将她送回到丞相府去了,进宫几个月,宁小姐的心境和从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现在的她,很珍惜眼前这种衣食无忧,安宁静逸的日子,至于别的,她再也不想了!
见到采薇,宁小姐急忙上前去见礼,虽然她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但是皇后待她还是可以的,要不是皇后娘娘,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父母,更没有机会在出宫,只能躲在深宫的某个角落中,渐渐的枯萎、老去。
“臣女参…。”
没等她俯下身去,采薇已经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笑道:“本宫是微服出来的,宁小姐不用客气。”
宁淮秀站起身,看了看采薇的身后,见她只带了孟怀安一个出来,不由得担忧的说:“娘娘微服出来,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至少也要把唤秋姑娘带上啊,这里人多杂乱,万一混进了刺客乱党,伤了娘娘的凤体可怎生是好?”
采薇笑了笑,略显狂妄的说:“若是区区刺客乱党之流也能伤到本宫,本宫早就没命做这个皇后了,放心吧,普天之下,能伤到本宫的人还没有几个呢!”
正说着,楼下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大胆的阉贼,我孙儿乃是皇上御笔钦点的辅国公府世子,你这阉贼不过是个奴才,怎敢仗剑伤人?”
采薇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向身后的孟怀安使了个眼色,孟怀安会意,赶紧下去帮刘喜解围了。
“宁小姐去忙吧,本宫只是出来透透气,该回去了!”采薇本来想跟宁小姐说会儿话的,但因惦记着刘喜,便打发了她,又回到包厢里去观望了。
比武已经结束了,刘喜本来准备了两出戏,想在比武结束后请大家观看的,没成想没等他下台,辅国公府的老夫人便气势汹汹的从楼上走了下来,恶语相向,一副要撕了他的样子。
他平静的看着怒不可遏的老夫人,淡声说:“老夫人年纪大了,嘴上还是留点儿德的好,免得被神明见到了,早早的把您给招了去!”
这句不带脏字的骂人话,一下子把景老夫人气得半死,她本来急着去看孙子的,听了他的话后,竟忘记了走路,站在地上抚着胸口,指着刘喜,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你怎敢对我如此无礼?”
刘喜不动声色的说:“为老不尊,又怎能指望别人尊你、敬你!”
辅国公老夫人高高在上了一辈子,一直被人捧着、敬着,当做老太君供奉,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今儿当着众人的面被打了脸,老夫人又气又羞,几乎气死。
辅国公见母亲生气了,不由得沉下脸来,对刘喜道:“刘公公,请慎言!”
刘喜毫不含糊的说:“国公爷还是先管住自家人的嘴,再来管别人吧,人必自辱而人辱之,刘喜还是那句话,我从不仗势欺人,也绝不许别人无端欺我!”
老夫人被刘喜气坏了,见刘喜连辅国公的面子都不给,口不择言的骂道:“呸!你不过是个没根儿的奴才、贱人,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平起平坐?你也算是人吗?”
“太监也是人,也是人生出来的,也说人话,吃人饭。”
刘喜平静的说着,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看不起太监的人,就拿出本事来,别败在太监的手里,要是连太监都比不过,岂不是连人都不要做了?”
这句含沙射影的话,在座的谁都听得出来,是在嘲笑景世子连太监都不如,不配做人。
短短的时间里,刘喜先是伤了景世子,又怒骂了景老夫人,嘲讽了辅国公,算得上是把辅国公府的几个重要人物都得罪遍了。
景老夫人跋扈惯了,今儿怕孙子吃亏,特意多带了许多下人进来,见儿子孙子和她都被刘喜当众打了脸,她咽不下这口气,便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唤出带来的家中下人,命他们都去打刘喜,往死里打。
老夫人在家时一向说一不二,她一声令下,那些跟进来的下人立刻撸起袖子,与往台上去打人。
台下的观众都是朝上的大员臣子,也有许多大臣家的公子哥们,大家见要打起来了,急忙起身相劝。
“老夫人息怒,您是堂堂的二品夫人,何必跟一个太监一般见识呢。”
“是呀,老夫人,他们身子都残疾,连自家的祖宗都不能忍他们了,已经够可怜了,您就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吧…。”
“是呀,凭您的身份,跟个太监较劲儿,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台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进刘喜的耳中,刘喜在台上滞了片刻,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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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能不能长出来
采薇看着刘喜消失的背影,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前世,他是一个那么出类拔萃的人,这辈子却托生到了一个太监的身上,这种无法改变的屈辱的身份,对于一个胸怀鸿鹄之志的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痛苦,尽管他表面上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相识多年,她了解他,尽管他深感屈辱,但却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和无助,只会在无人处,默默的舔舐自己的伤口,释放自己的痛苦。
哎,要是能让他缺失的部位能像蚯蚓似的再生就好了!采薇思忖着。
景老夫人见刘喜不声不响离开了,不依不饶的叫起来:“阉贼,你别跑……”
喊罢,回头骂自家的家奴道:“你们这起子奴才都死了吗?还不快去给我往死里打那个阉贼…。”
家人们听到老夫人又让打刘喜,急忙纷纷往台上跑,想要去抓住刘喜暴打一顿。
正闹着,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呦,老夫人好大的气派啊!”
那道声音又尖又细,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一听就是宦官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楼梯口处,穆皇后身边儿的大太监孟怀安一身便装的走进来,那张无须的白脸笑肉不笑。
孟怀安不同于刘喜,轻易是不出宫的,既然他出来了,就足以证明一点,皇后娘娘也一定来了,只是没露面而已!
在大晋国,上到一等公卿,下到贩夫走卒,没一个人不知道皇上惧内的,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大家惧怕皇后娘娘更甚于惧怕皇帝,辅国公见到孟怀安一副恶意森森的模样,心里先怯了,赔笑道:“孟公公,此事皆是误会,您听我说…。”
“说什么?杂家可是亲眼看见辅国公您纵容家奴,意图殴打娘娘的内侍,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辅国公这是想给皇后娘娘点儿颜色看看?”
孟怀安打断了辅国公的话,嘴角噙着笑,眼底却结了一层冰,看着都让人心里发毛。
被扣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辅国公慌了,急忙说:“公公误会了,家奴们不是去打刘公公的,犬子还在台子上,家奴们是去抬犬子下来的,呵呵…。”
说罢,冲着已经爬到台上的家奴们喝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世子抬下来!”
家奴中有机灵的,听国公爷这么一说,赶忙就坡下驴的吆喝起来:“快,快过来扶起世子爷……”
景世子的胳膊刚刚已经被包扎了,脱臼的胳膊也安上了,一群家奴乱哄哄的把他抬了来了,他被割了动脉,出血过多,这会子虚弱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苍白的嘴唇儿哆嗦着,强打着精神才没昏过去。
景老夫人一看孙子这般狼狈,心疼得心都揪出来了,倚老卖老的叫道:“我好端端的孙儿,来时还活蹦乱跳的呢,一转眼就被他给伤成这样了,我这就递牌子进宫去面见皇后,问问皇后,刘喜那狗奴才狗仗人势,挑衅、刺伤我辅国公府的嫡孙,皇后娘娘到底管不管?”
闻言,孟怀安嗤笑一声,道:“老夫人这么说,未免有恶人先告状的嫌疑吧!这件事儿由始至终,杂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是景世子先拔的剑,先刺的人,刘公公根本就没带兵器上来。而且,刘公公也不是无端挑衅景世子的,去年景世子当众羞辱刘公公,强迫刘公公受他的胯下之辱之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难道只有老夫人没有听说吗?”
老爱太当然听说此事了,但是,她从来不把太监当人看,所以也没有在意,谁成想一个奴才秧子,竟敢记他们的仇,时隔半年来报仇了伤了她的孙儿不说,还当众把她跟她的儿子给损的体无完肤,弄得她威严扫地,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见老夫人说不出话来,孟怀安又哂笑一声,说:“老夫人要是想见皇后娘娘,就自己想法子见吧,杂家跟刘公公一眼,都是阉贼,不配帮您老人家传话!”
说完,拂了拂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冷笑一声离开了。
把皇后身边儿最近的两个公公都给得罪了,辅国公哭的心都有了,刘喜倒也罢了,孟怀安却是个出了名的小性子,睚眦必报,这下子,辅国公府不止是丢面子丢里子那么简单了……
刘喜落寞离开,采薇很是担心,想跟他谈谈,开解开解他,却碍于戏楼里人多眼杂,只好先回去,找机会再跟他说话。
坐回到马车时,采薇一直忘不了刘喜那孤寂的背影,她忽然想到,老乌龟乃是神医,会不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呢?
想到这儿,她急忙打开了内视,想跟老乌龟研究一下,顺便看看自己的几只包子。
打开内视时,她一下看到明珠居然自己爬到有温泉边的屋子,胖胖的小身子半搭在温泉边儿上,眼看着就要掉进去了,老乌龟的腿脚缓慢,根本撵不上她,采薇心中一急,顾不得多想,刷的一下闪进了空间。
进去时,正好看到明珠头朝下的掉进了温泉。落入水中的一刹那,采薇及时的抱住了她,小家伙儿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危险,觉得很好玩,倒在母亲的怀里咯咯咯的笑起来,笑得开心极了!
采薇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的胸脯,看着女儿这么开心,也不好埋怨她,只好把她放在温泉里特制的高椅子上,绑上了安全带,让她坐在哪泡上一会儿。
老乌龟气喘吁吁的赶进来了,见到采薇,慢吞吞地说:“主人在车上,怎能随便进空间呢?待会儿您出去时,您的位置不会随着车子的走动而变化的,还会停留在您进空间时的位置上,到时候,车子进了宫,下人一掀帘子,您却不在里面,会吓到人的!”
采薇无奈的笑了笑,说:“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进来,这小家伙就掉进去了。”
说完,宠溺的捏了捏小的鼻子,小明珠立刻张开嘴巴,回报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