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离这样对自己说着,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总觉得有什么事儿他没想通似的,就这样,他反复的思索着,直到亮天。
……
湘云也是彻夜未眠,辗转了一夜后,天还没亮就起身梳妆了
昨天采薇打发唤秋告诉她,让她今儿去穆记参行一趟,正好她不愿留在家里面对他,刚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离家。梳妆好后,她走了出来,路过堂屋时,男人坐在桌前看书,听到她的脚步声,莫子离合上了书,抬起头来。
“起来了,过来吃饭吧!”他先开了口,仿佛昨天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时的。
湘云翻了翻白眼,昨天把她气成那个样子,今天就若无其事的叫她陪他吃饭,真是太不要脸了,她本打算跟他冷战,不想跟他说话的,但他都开口了,她也不能不说,不然传到了老太太的耳中,老太太会不满意的。
因此,她只好瓮声瓮气的说:“我不饿,不想吃了。”
莫璃皱了皱眉头,说:“怎么?还在为昨天的事儿生气呢?”
湘云捏了捏拳头,心说,明知故问,只是嘴里却说:“不是,我只是没有胃口而已,你自己吃吧。”说着,带着丫头婆子们到前院儿去给老太太和婆婆请安了。
伺候在一边儿的英玉堪堪的问:“公子,您现在吃吗?”
莫子离望着湘云的背影,说:“先不吃,等少夫人回来一起吃!”
湘云去老太太和婆婆白氏的院子分别请了安,回来时,发现屋里的圆桌上已经摆上了两碗热腾腾的粳米粥,四碟清淡的小菜和四样点心。
“回来了,吃饭了!”
莫子离依旧坐在桌旁,只是表情有些不大自然的说。
湘云边往里间走边说:“我都说我没胃口,不吃了,你没听见吗?”说完,进里屋去换衣服了。
莫子离望着那道冷漠的背影,阴着脸对丫鬟说:“收起来吧,不吃了!”
英玉小心的说:“公子,您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呢,当心身子啊!”莫子离冷冷的睃了她一眼,说:“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什么时候主子吃不吃饭的事轮到你个丫头来置喙了?”
英玉一见到主子那张阴沉的脸,急忙福下身子请罪说:“奴婢僭越了,请公子恕罪!”说着,急忙叫小丫头们进来,把桌子上的东西被撤掉了。
莫子离空荡荡的桌子,心中很是气闷。
昨日她不在家,害得他一个人也没什么胃口,好心好意地想等她回来一起吃晚饭,不料婉清来了,害得他们吵了起来,今儿早上,他天没亮就起来了,吩咐人做了她喜欢吃的清粥小菜,原本是想讨她欢心的,没想到人家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真是气死他了!
正郁闷着,忽然听到了湘云出来的声音。
莫子离抬头看时,见湘云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古烟纹碧霞罗衣,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衬着她嫩白的肌肤,十分养眼。只是,这一身不像是在府里穿家常衣裳。
他问:“你要出去?”
“嗯,皇后找我。”湘云言简意赅的说。
刚刚她去老太太和夫人那请安时,已经跟她们说了皇后娘娘约她见面儿的事儿,本来她没打算跟男人说自己要出去的事,不过,既然他问了,告诉他一声也无妨。
莫子离见她说话带着气,只他问一句,她便简单的答一句,多一个字都不肯说,他沉默了片刻,说:“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待会儿我打发人去给你买回来!”
湘云冷笑道:“送东西贵在那份情,而不是那件东西的本身,我好歹是侯门的嫡小姐,还不缺那几件没地方搁的首饰!”
说着,转身出去了!
莫子离一片好心,却被她呛了一顿,顿时气闷不已,这个可恶的女人,脾气越来越大了!
……
出了理国公府,马车咕噜着走在了街道上,见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热热闹闹的街道,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叫卖声,湘云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坐在车里,将车帘偷偷的掀起一道缝隙,一边儿向外面看着街,一边听着谢嬷嬷唠叨。
“少夫人,既然公子有意求和,您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呢?再说,昨天确实是您的脾气大了些,一个外室而已,何至于让您动那么大的脾气?”
湘云横了谢嬷嬷一眼,说:“我饶不饶人他都会认为是那个女人好,所以,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去取悦他?既然我在他心中是一个阴毒的妒妇,我就索性大度点儿,彻底将他让给那个女人好了反正我也没有争宠的心思!”
谢嬷嬷一听急了:“少夫人,您可不能这么想啊,您昨天还答应老太太不放弃姑爷的,您也答应夫人好好的跟姑爷过日子的,您可不能任性的出尔反尔啊,老太太和夫人会伤心的,再说,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咱们建安侯府不是?”
湘云握着拳头,坚定的说:“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跟他和离,但是,我也不会委屈我自己去讨好他,去忍气吞声的过日子,及时不和离,我也要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谢嬷嬷不明白少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她的那坚定的表情,仿佛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让谢嬷嬷心惊不已!
这个姑奶奶,她不寻思着挽回丈夫的心,她想干啥呀?
到了穆记参行,湘云戴好帽帷走了下来,在谢嬷嬷和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进了穆记参行。
参行里的伙计一见来了个贵夫人,以为是大主顾来了,急忙堆着笑脸迎上来:“夫人,您买参啊?”
这时,从二楼上走下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穿了一件青色云翔符蝠纹锦袍,腰间系着犀角带,缀了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墨发束起,以镶碧玺鎏金冠束着,整个人风度翩翩,俊雅飘逸。
司徒长歌走到了湘云的面前,道:“莫夫人一大早过来,不知想买什么样的人参?”
湘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莫夫人?你见过我?不对呀,我带着纱帽呢,还是你认识我身边儿的人?”
司徒长歌笑道:“在下刚刚在二楼的窗子处,看到了带有理国公府标记的马车,在加上夫人出行的阵仗,可不就是理国公府的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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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婆媳过招
听了司徒长歌的解释,湘云恍然大悟的赞了一句:“哦!还挺聪明的!”
司徒长歌谦虚有礼的说:“夫人谬赞了!”
湘云道:“您太谦虚了,聪明就是聪明,不然采薇也不会让你这么年轻的人做参行的大掌柜,对了,采薇让我在这儿等着她,您去忙吧,不用管我!”
闻言,司徒长歌说:“既是东家邀夫人来的,想必东家也快到了,夫人请到里面去坐等吧!”他说的里面,是参行的大堂被一座八扇的花鸟山水屏风一分为二,隔出了一间小小的茶室。
湘云等人被请到了屏风后的小茶室里,见茶桌上摆了一套紫砂的茶具,茶具的器形古朴大气,一见便知是出自大家之手。
谢嬷嬷唠叨说:“少夫人,您不该跟那掌柜的说那么多的话的,那掌柜的是个年轻俊美美男子,您得知道避嫌啊!”
“知道了知道了……”
湘云不愿听她唠叨,便搬着凳子坐在了靠近屏风的地方,一面透过屏风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打发时间,一面等着采薇的到来。
外面,穆记参行的生意很火,从湘云进来后,便不断的有顾客上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居然做成了一千多两银子的交易!
用日进万金来形容这参行的生意,真是一点儿都不为过啊!
湘云看着被司徒长歌收进柜台的银子,难过的想,当初她要是手头宽绰的话,那套紫罗兰玉的头面就是她的了,哪还能轮到那个杜婉清戴着哪套东西给她添堵?
哎,还是有钱好啊,要是她有钱,这会儿那杜婉清也只有羡慕她的份儿了!
湘云凑在屏风的缝隙处,却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见到一笔笔的生意成交,一把把的银子收进,她估摸着,做生意的也一定很有有趣,很有成就感吧,不然采薇不会当了皇后还不忘做生意呢!
正着迷的看着,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汉子忽然匆匆的走进来,汉子二三十岁的年纪,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一进门就焦急的问一个年轻的伙计:“小兄弟,俺跟你打听一下,咱们这儿一支五六年生的白参得多少银子?”
小伙计说:“咱们穆记参行的参价是全京城最便宜的,换做别的地方,少说也得十两,咱们这儿只八两银子就够了!”
“啥,八两?”
那汉子一听,顿时急得抱住了头,蹲在地上呜呜呜的哭起来:“这可咋整,俺媳妇儿得了崩漏之症,大夫告诉得用白参入药才得好……”
小伙计问:“这位大哥是没有银子吗?”
汉子呜呜的哭着,边哭边摸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包儿,托在大掌上,打了开来,只见里面零零碎碎的包了一堆细小的银块儿、银丝,加起来也就二两左右。
“俺东挪西凑的凑了二两多银子,可药铺的掌柜说不够,大伙儿都说咱们这儿人参便宜,俺便赶了过来,结果,结果……还是不够……呜呜呜……”
坐在柜台里看着账簿的司徒长歌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眸子在汉子的脸上扫过,冷笑道:“真是遗憾,看来尊夫人得换一味药引子了!”
汉子听了,收起帕子,揣入了怀中,他缓缓的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对司徒长歌跪了下去。
“掌柜的,求求您了,您救救俺媳妇儿,先把人参赊给我吧,等俺以后有了钱,俺一定还您,俺可以签字画押,求您了……”
司徒长歌轻笑一声低下头,不疾不徐的扒拉着手中的算盘儿,道:“这位兄台找错地方了,这儿是参行,不是救济院,也不是赡养堂,若是每一个用不起参的病人到这儿来下个跪,磕个头,我们便把人参舍出去,那生意还要不要做?我们岂不是得赔死了?”
“可是,俺媳妇儿都要死了啊,掌柜的,算俺求您了,俺媳妇儿要是死了,俺那仨娃儿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您就可怜可怜俺们一家子,先赊给了我吧,呜呜呜……”
汉子一边儿说着,一边对着司徒长歌磕起头来,砰砰砰的磕得山响!
司徒长歌皱起眉,冷声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这儿不是救济院,你就是把脑袋磕碎了也没用,还不快走!”
那汉子见司徒长歌撂下脸来,眸光森冷,便慢慢的起了身,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往外走,嘴里还喃喃叨咕说:“媳妇儿啊,俺对不住你啊,俺没用,找不来人参……”
屏风后,湘云紧紧的贴在屏风的缝隙处,早就被那男人对他媳妇儿的一片真心感动得一塌糊涂,特别是当她看到堂堂的七尺男儿为了自己的媳妇儿跪在地上给人磕头时,更是感动得她泪水便夺眶而出,差点哭出声来,及至看到汉子被司徒掌柜训斥、驱赶时,一股正义的力量自她的身上喷薄而出,她嚯的冲了出去,连帽帷都没带。
“等一下!”
湘云激动的走了出去,快步走到那汉子的面前,红着眼睛说:“这位大哥,你的人参我来帮你买,看在你对你夫人一片深情的份儿上,你的人参钱我来出!”
说着,没等汉子反应过来,便几步走到柜台前,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啪”的一声拍在了柜台上,冷声说:“掌柜的,够来两支他要的好参”
司徒长歌看着湘云那张激愤的小脸儿,低声说:“莫夫人,人心险恶,您还是不要轻易相信的好!”
湘云冷笑道:“掌柜的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是呀,人心险恶,看着斯斯文文,道貌岸然的人,竟然能为了区区十两八两的银子就罔顾人的性命,难怪世人都说无商不奸呢!”
被当成是奸商了,司徒长歌表示很无辜,他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辩解,却见一个嬷嬷拿着帽帷从屏风后抢了出来,几步奔到莫夫人的身边儿,把那纱帽一下扣在了莫夫人的头上,拉着她低声说:“小姑奶奶,您怎么随便出来跟男子说话了?怎好让人看到你的脸呢?”
湘云一僵,刚刚她光顾着气愤,光顾着伸张正义来着,忘记了自己还没有戴上纱帽,就这样冲出来与人理论了!哎,真是太丢人了!
司徒长歌看着纱帽遮住了那张表情丰富的小脸儿淡定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说:“既然夫人执意要帮他付银子,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边儿的汉子见司徒掌柜真个命人给他拿来两支好参,顿时感动的向湘云连连拱手:“夫人,您真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小人代我媳妇儿,代我们一家子上上下下谢过您了,您是好人,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谢嬷嬷哪肯让湘云跟这粗汉子说话,她挡在了湘云前面,不耐烦的说:“拿了人参就快点儿走人,记住,到了外面不许提起今天的事儿,免得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坏了我们夫人的名声!”
“是是是,小人一定遵命,小人告辞……”汉子拿了两支好人参,感激涕零的出去了!
谢嬷嬷客气的对司徒长歌点点头,不由分说的拉着湘云,又回到屏风后面去了。
“姑奶奶啊,您可别再冲动了,可让老奴省点心吧…。”谢嬷嬷苦着脸唠叨着。
“呃,知道了……”
发生了这件事,湘云也失去了偷看他们做生意的兴趣,她神色恹恹的把玩着自己的镯子,嘀咕着:“采薇怎么还不来呢?”
……
这会儿,采薇也很着急,但是她出不来了,因为南宫逸刚走,她的婆婆――莫太后就驾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