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戎走过去,垂头不去看她:“不知顾小姐有何吩咐。”
顾琼见他这般举动,蹙眉道:“我方才洗手的时候洗到了伤处,找你换药。”
喻戎仍是垂头道:“这怕是不妥,顾小姐将丫鬟叫来吧,我教她如何换药。”
顾琼闻言蹭的站起来,特别霸气的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你也学你家公子那般迂腐吗?知道了我的身份便退避三舍了?你之前的胆色呢!”
被她捏着下巴,喻戎眉头都没皱一下,道:“之前是草民多有得罪,还望顾小姐不要怪罪,我家公子不是迂腐,只是……”
顾琼冷哼一声打断他:“我问的不是你家公子,我问的是你!怎么了?你也怕我?就因为我的身份?”她直直的,眨也不眨一下的盯着他的眼睛。
喻戎与她对视了片刻,最终垂下眸子,抿唇不语。
顾琼被他这样的态度惹得有些恼,松了他的下巴道:“我就要你上药,给我上药!”
喻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因为之前的过节,这位千金小姐怕是要一直和他较劲了。
喻戎不敢再与她平起平坐,弯下腰给她上药,小心翼翼不碰她一根手指头。
顾琼看着他明显谨慎起来的样子,有些迷惑起来,难道是她看错他了?他也和他主子一般见风使舵、瞻前顾后?若是这样,真是无趣。
喻戎为她上好药,便去洗手做饭了,顾琼就坐在那里看着他忙前忙后,他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落过一眼,好像看她一眼有多失礼一般。
他炒出了第一盘菜,顾琼过去尝了一口,故意找茬道:“不好吃,重做。”其实味道好极了。
喻戎一言不发,将菜倒了重新来过,他这么顺从,顾琼都觉得没意思了。
顾琼托腮想了一会儿,要如何将他惹怒呢?
突地,她有了主意,趁喻戎回身之际撞了过去,而后惊叫一声捂住胸口:“你居然敢撞我!”
喻戎心里实在是对她这种小把戏很是无奈,装作惶恐的样子道:“是我不小心,顾小姐可有伤到何处?”
顾琼趾高气昂道:“当然伤到了!你倒是大胆!你说,我该怎么罚你?”说罢围着他转了一圈。
喻戎恭敬道:“但凭小姐处罚。”
顾琼冷哼道:“好啊,那我就罚你家公子给我为奴!你这做仆人的不好,便是你主子教的不好!”
涉及到他家公子,喻戎装不下去了,抬头拧眉道:“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见他终于恢复了之前的脾气,顾琼皎洁一笑,又伸手去捏他的下巴,好像上瘾了一般。
“我不想怎样,我就想你像之前那般待我,而不是现在这般畏畏缩缩像个乌龟!”
喻戎抬手握住她捏他下巴的手腕,道:“那你首先把你的手放下,再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顾琼勾唇一笑,这才对嘛!
“我要吃肉!吃不到就罚你家公子!”说完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喻戎是真的搞不懂这个千金小姐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不是你想懂!想懂就能懂!感觉顾琼有点m倾向啊……
☆、第十章
顾琼穿着一身丫鬟的服饰走出来,昨日的冰肌玉肤一夜间变得黝黑,在晨光的照射下闪着健康的小麦色,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喻子敛不禁讶异道:“顾姑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琼对他轻轻一施礼,比桂圆还像个懂规矩的丫鬟。
她伸出同样变了肤色的双手出来:“怎么样?变化很大吧?这是我二叔教我的,抹了这药汁便会改变肤色,醋洗便会恢复原状,不仅不伤肌肤,还有美颜生肌之奇效。”
既然兄长的人已经追了过来,她自然要乔装改扮了,而她所知的就只有这一招而已。
喻子敛闻言感叹道:“虚妄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喻戎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去驾车了,顾琼小跑过去,坐到他旁边:“今日我也在这里驱车。”
喻戎转头看了她一眼,即便是改了肤色也是皮薄柔嫩的一张脸,劝她道:“现在还好,车行驶起来,风尘大,怕是你受不了。”
顾琼闻言冷哼一声:“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本姑娘六岁就会骑马,虽未驰骋沙场,但也是马场一霸,赛起马来不比这马车跑得快?”
喻戎听了便不说话了,她是铁了心了要坐这,他还能赶她上车不成?
喻子敛见她坐到了前面,心中有了几分惶恐,他虽决定与她保持距离,但没想到顾琼的转变更快,她昨日是恼了他吗?自昨日起她便不怎么和他说话了,如今都不愿和他同坐了……
桂圆见喻子敛站着不动上前催促道:“喻公子上车吧,我家小姐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喻子敛闻言收回目光,撩袍进了马车。
桂圆在后面欢快的跟了进来,终于不用和那个恼人的喻戎坐一起了,还能看着赏心悦目的喻公子,不过小姐也真是的,搞什么欲擒故纵啊?让她这个忠心的丫鬟替小姐提点下喻公子吧。
“喻公子,你别看我家小姐身份尊贵,人可随和了,连路边的乞丐摔倒了都能扶一把。”
喻子敛想了想道:“顾姑娘为人不拘小节,好善乐施,想必深得左相真传。”
咦?她明明在说她家小姐怎么说到相爷身上去了?莫非喻公子想打探相爷的事情?
桂圆想了想道:“虽然我家相爷对小姐素来严苛,但小姐深得老爷疼爱,什么事都顺着小姐,就算是相爷都管不得。”
顾老爷年轻时是个武将,虽不是什么高官,但也是战功赫赫,负伤退隐以后,归乡务农,独独把长子所出的嫡孙女顾琼带在身旁养着,从小就宠的不得了,待到顾琼年岁渐长要回京读书,为了孙女顾老爷带着顾夫人一同回京了,等顾学勤发现自己的女儿被养成了脱缰的野马早已为时过晚,加上顾老爷和顾夫人老两口从旁干预,他更是无法管教自己的女儿,只能任她为所欲为了,若是顾琼由顾学勤从小教养,怕是现在还在家里绣花呢。
喻子敛闻言有些奇怪了,既然如此,顾琼为何要离家?他原猜测顾琼是受了什么委屈,如此看来并非如此啊。
“那你家小姐为何逃家?还让父兄这般寻她。”
桂圆闻言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小姐她……”说着,她突地顿下,差点说漏了:“我家小姐不是逃家,是出来办点大事,只是相爷和大公子不允,所以想把她抓回去罢了。”说完开始装困睡觉了,怪不得小姐嘱咐她少说话多做事,差点坏了小姐大事。
车外。
顾琼闲适的依靠在马车上,手里把玩着随手摘的狗尾巴草,配上她这副妆容,妥妥的粗使丫鬟:“我看书上说,江湖之中有种奇术,为易容术,你会吗?”
喻戎答道:“喻剑山庄为名门正派,只练剑术,不搞什么旁门左道。”
深受闲书影响的顾琼一听,道:“易容术怎么算旁门左道了?”明明神乎其神,是大招呢!
喻戎冷哼一声道:“何人易容?为何易容?若是光明磊落之人还用易容避世?”
顾琼一想,还真的,她现在乔装改扮,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她做了件坏事吗?顿时无语了。
“你若是想学,有一邪教,名为刺青,便懂得易容之术,只要银两足够便能学,你不妨可以试试。”
顾琼一听“邪教”二字忙摇头:“不学了不学了。”书上说邪教可是吃人骨头的地方,她若是去了还能活着出来?
喻戎一路看着她,只觉得好笑,功夫三脚猫,对江湖之事一窍不通,也不知道是出来做什么的,当千金小姐不好吗?还要学人闯荡江湖。
没安静一会儿,顾琼又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喻戎:“若是我二叔能治你家公子的病,你便教我功夫吧。”她见喻戎不答,又道:“我二叔对我言听计从,我若是不让他治,他不会治的。”
片刻后,喻戎道:“先找到虚妄神医再说吧,若是真能治公子的病,教你自然不成问题,喻剑山庄的剑法虽不能外传,但我可以教你别的。”
顾琼一听喜了,伸出小拇指:“那你和我拉钩。”
喻戎瞥了她那根小拇指一眼,道:“你若想从马车上摔下去,我便和你拉钩,我若是言而无信之人,拉钩也是无用的。”
顾琼想了想,缩回了小拇指:“那我便信你。”
*
终于到了顾琼心心念念的琵安城,正赶上城中过节,热闹非凡,这等热闹顾琼自然是不会错过,但不知道是不是这身子娇贵惯了,穿着粗布衣裳竟让她浑身不适,便先去客栈换了衣服才出门。
她又重新换上了自己的红衣,一身红衣配她现在这般麦色的肌肤,让她更多了些江湖中人的飒爽。
顾琼跑去敲喻子敛的门:“喻子敛,你要不要一同出去转转?”
这等热闹若是平时喻子敛自然不会参合,这次不知为何,听到顾琼唤她,他想也没想便点头了。
琵安城比邻一座铁矿山,城中铁艺匠人颇多,因而在琵安城经常能看到江湖之人,他们大多是都是来琵安城采买武器的,各种奇装异服,也不乏女侠客行走其间,看的顾琼颇为惊奇,一时间根本顾不上理会同行的喻氏主仆了。
“小姐小姐,你看,这里卖女子用的兵器,小姐你也买一件吧。”桂圆比顾琼更兴奋,早就在前面寻摸好玩的摊位了,她又生的人高马大,跳个脚就能让后面的顾琼看见她。
顾琼还没个趁手的兵器,闻言冲开人群小跑过去,更是把喻氏主仆抛在脑后了。
街上人颇多,眼见顾琼要寻不见了,喻子敛赶忙加快步伐,旁边的喻戎护着他却也免不得他被人群挤到:“公子不必着急,我们与顾姑娘走散不了,若是走散了回到客栈便能重聚。”
喻子敛却蹙眉道:“这里人群嘈杂,她一个女子终归是不安全的,她丫鬟又不懂事,你去护着她吧,我无妨。”
喻戎怎么能抛下他去找顾琼?只得不再劝,护着他在人群里挤。
人终究是太多,免不了冲撞,加之江湖中人居多,许多人一言不合还打了起来,喜静的喻子敛终是受不住了,咳了几声道:“你送我到清净之处,而后你去寻顾姑娘回来吧。”
喻戎想着也算妥当,便把喻子敛送去了一处还算安静些的茶摊:“公子在此静候,若是有事千万要吹笛唤我回来。”
喻子敛点头:“你快去吧,务必将顾姑娘寻回,别让她出了什么事情。”想想方才在人群中的冲撞便心悸,顾姑娘一个柔弱的女子又怎么受得住?
喻戎重新走进人群,他生的高大,没了公子需要照顾,找起人来方便了许多,不过多时便找到了正在采买东西的主仆二人,两人正拿着一个铁鞭瞧。
“此物虽适合女子,但不练个三年五载难成大事。”
顾琼正听摊主吹个天花烂坠,看见喻戎才想起来她还有同伴的,一听三年五载立马就放下了:“那我要买点什么?”
喻戎拿起几把短刀看了看,挑了一把递给顾琼:“你先买把短刀护身吧,待教你之时才知你适合何种兵器。”
顾琼一听,这是答应要教她了,忙听了他的话买了短刀:“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可听了你的话买了短刀。”
喻戎颔首,道:“好了,公子还在等我们,去找公子吧。”
顾琼这才发现喻子敛居然没在,不免关心道:“怎么了?他又不舒服了吗?”
喻戎在前面引路,闻言回道:“无事,只是人多嘈杂,他本是喜静之人,有些不适,不便前来。”
顾琼嘀咕道:“不喜欢还出来做什么?之前和他聊天还以为他很喜欢呢,早知道就不叫他出来了,就叫你不就好了。”
喻戎回头看她一眼,顾琼一脸我有说错吗?他便什么话都没说。
原来,她跟着他们并非因为公子,而是因为要学武功吧?如此,便好了。
等他们回到喻子敛所在的茶摊,喻子敛并没有坐在那里了,喻戎见了心中一慌,忙冲开人群跑了过去:“公子!”
无人回他,倒是发现茶摊一旁聚集了好些人,他走过去,本该坐在茶摊里的公子正站在人群中央,一身缟素的女子抓着他的裤腿哭道:“呜呜,请公子带我走吧……公子给了我银两,我便是公子的人了……为奴为婢,怜儿都愿意跟着公子……”
他家公子白净的脸上满是惶恐,解释道:“姑娘,你误会我了,我给你银两只是为了让你安葬生父,并无买你为奴的意思,这银子也无需你还,不过是我一片心意,你……”
顾琼不知何时站到了他旁边,惊奇道:“呀,卖身葬父啊,你家公子有眼福了,这小女子长得还不错。”
喻戎转头看她,她一脸幸灾乐祸,亏了公子之前还为她的事伤神。
喻戎扥了下她的袖子道:“你去替公子解围,不要让那女子缠着公子了,不然我便不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