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就这么带着女孩,踏上了前往浩天城的最后一段路。月上中天时,两人寻了一户人家借宿。女孩累坏了,进了柴房便睡了过去,连热水也没顾喝上一口。
借宿于人家,是为了让女孩好好休息。至于兰芷自己,并未期待能有好眠。可这一夜,她竟是也睡着了。夜半时分,低泣声入耳,她才缓缓睁开了眼。女孩蜷在她身旁,睡得迷蒙,一脸泪痕。
兰芷低头看了女孩片刻,指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心中暗叹:这么哭着,是做噩梦了么?
兰芷也经常做噩梦。自2年前中原国覆灭之后,她便再没有好好睡过。2年时间里,她的梦中都是震天的杀声,遍地的尸首,无尽的哀鸿。身着铁甲的将军一声令下,养父养母的头颅便被挂去在城门之上,家中百余口齐齐被屠!华美的皇宫也被付之一炬,随着皇宫一并被火光吞噬的,还有她聪明调皮的弟弟……
北行这四个多月,噩梦更是一路相随,兰芷几乎夜夜不曾安眠。而今夜,她却难得没做噩梦。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快到浩天城了?
恍惚之间,一个男人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芷,你心中有魔障,我无法开解。去宇元国皇都吧……或许在那里,你会明白你想要做什么。”
兰芷站起身,缓步走到柴房门口,心中默默想:那人向来是对的。一路的行走平淡,却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还没有到浩天城,她便已经清楚,她想杀了那屠她满门的将军,她要复仇。
如何讽刺,她是宇元人。那些毁了她家园的暴徒,其实是她的同族。而这片她为着复仇而踏上的土地,其实是她真正的故乡。
次日中午,兰芷带着女孩到了浩天城。沿着街道缓步而行,兰芷终于能明白,流民们为何会将这座城称为“乐土”。浩天城的街道四通八达,房屋鳞次栉比,商品琳琅满目,行人熙熙攘攘。若是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座城,那只能是“繁华”。
可陌生而嘈杂的环境让女孩不安,她握住兰芷的手愈紧。兰芷将她的恐惧看得清晰,却不能再相陪。城中有中原人聚居的中原街,兰芷将女孩送到附近,给了她五两银子,对她说了一句甚少对人说的话:“好好活下去。”
便就此别过。
兰芷不放心女孩,可人各有志。女孩已经选择了要走的路,而她也有必须做的事。加之她要杀的人曾经是将军,现下只可能更位高权重。她不可能再与这孩子在一起,就怕她若失手败露,还要连累这个孩子。她在街上散漫行了一段路,这才收拾了心情,打算找家便宜的客栈住下,再行探听消息。
却听见街上一阵骚动。有人大喊:“哎!注意了!前面的人让一让!”
兰芷扭头看去,便见到一辆马车拖着几棵树干行了过来。街上的行人纷纷闪避,兰芷也站去街边,腾出空地让那马车经过。
可待到马车行到她近前,兰芷却看清了那树干的切口处,竟是隐隐泛着淡蓝色的寒光。心中便是一惊:这……分明是她的剑留下的切口!
兰芷7岁时,养父给了她一把宝剑。宝剑看似朴素,却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更神奇的是,这宝剑寒气森森,出鞘时剑意凛然,若是砍上了东西,物事切口处还会留下淡蓝色的寒光。
――那这几棵树……难道是她昨日为威慑宇元国士兵砍下的?
兰芷数了数那树木,不多不少,正好五棵,果然是她昨日砍倒的数目。看来她的猜测不错。
――可她昨日砍倒的树,为何今日就被送入了浩天城中?
兰芷作势闪躲不及被树枝勾住衣角,一边努力扯开树枝,一边与那车夫搭话:“大叔!这几棵树这么大,你干吗送它进城呢?”
车夫放缓了车速:“你不知道么?这树质地坚实,又自带幽香,能防虫蛀,圣上前些年才命人种植了一批。今日守备去山上查看,发现竟是被人砍倒了五棵!圣上要的东西,那便是被砍了,也不能随便扔啊!自然是得送进城里。”
兰芷心中叫苦:她怎么正好就砍了宇元皇帝的东西!这万一皇帝不高兴了,下令追查下去,她还不知道会惹上多少麻烦!
虽然心中担忧,兰芷却也不再多问,只是远远尾随马车。虽然这树是皇帝的东西,但皇帝百事繁忙,定是没空管这几棵树的事情。她想看看这几棵树会被送给什么人,那人又会作何处理。
马车行了一段,在一衙门口停了下来。兰芷远远看去,便见到了虎威卫几个大字,原来是皇城守备军的府衙。临街有个茶棚,兰芷进去坐下,要了壶茶。却见那车夫通报后,便候在大门处。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一名身形挺拔的青年男子行了出来。
那男子约莫二十八、九岁,身穿赭色劲装,身材颀长,长相俊朗,一双眸子仿若秋夜的江水,泛着清冷的流光。他不急不缓问了车夫几句话,略一思索道:“皇宫偏殿正在修整,这几棵树正巧可以用上。你把它们送去宫门口,自会有人接应。”
这便是不追究了。兰芷听到这番话,暗自舒一口气。车夫应是离开,却不料马儿才跑了几步,男子又忽然皱了眉,喝道:“且等等!”
车夫停车:“段副使,还有什么事?”
段副使不答话,只是缓步行到树木旁,俯身朝切口处看。这个角度,兰芷看不见他的表情,心中揣测不止。片刻,却见那段副使直起身,扭头朝守门侍卫道了句:“把你的剑给我。”
侍卫将剑送上。段副使反手抽剑出鞘,复又干脆利落一剑劈下!
男人面色平静,动作亦行云流水丝毫不显阻滞,可那五颗树木竟是齐齐被他削掉了一截!兰芷远远见了,不解之余,微微震撼:这男人的武功远远在她之上!
在木桩断续落地的闷响中,段副使将剑还给侍卫,朝那车夫道:“底下沾了些泥污,就这么送进宫,你会被责骂。”
车夫顿悟,连声道谢。兰芷一颗心也再次落地。一碗茶水很快见了底,兰芷摸了个铜板递给小二,起身准备离开,却意外见到段副使并没有回虎威卫,而是负手立于衙门边,正朝街上看。兰芷的目光不意与他对个正着,段副使神色不变,兰芷便也一脸自若挪开了目光。
兰芷离开了,段副使却还站了一会,让人将木桩抬走烧掉,这才回了虎威卫。他则带上几名心腹,策马去了树木被砍的山坡,再次仔细查看五棵树桩的断处。又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昨日的暗杀,追查到了守城的士兵。
士兵们以为惹上了大麻烦,跪地恐惧连声哀求。可段副使竟丝毫不责备。男人只是和缓道:“那砍树之人是宇元人?还是个女的?”他远眺山下,微微眯眼:“如果你们再见到她,可能认出她?”
☆、第3章 孽城(三)
段副使的举动,兰芷并不知晓。她离开虎威卫没行多远,便有个挑扁担卖香囊的男子追上了她:“这位……可是兰芷姑娘?”
兰芷停步看他。这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原男子,面目寻常,兰芷在记忆中一番搜索,却没有关于这人的印象,遂犹疑道:“是我,这位大哥是?”
中原男子连声道“不敢”,又解释道:“我同乡上月从秦安山脉贩玉石过来,有人托他帮忙转交一封信件。恰巧我一直在邮驿对面卖香囊,他便将信件交给了我。”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交给兰芷:“那写信之人说你这几个月定会来邮驿,我还不大信。幸好时时留意着,这才没错过。”
秦安山脉?那不是那人的地盘么。兰芷心中微动,接过信笺,却是垂眸敛色道:“你不曾见过我,又为何知道是我?”
中原男子一笑,指着那信封道:“姑娘你自己一看,便明白了。”
兰芷低头看那信封,见信封正面写着“兰芷亲启”几个大字,背面……却是一副她的肖像图。小像画功甚高,将她的相貌勾勒得很逼真,无怪那男子能认出她。
兰芷这才消了疑心,将信收入怀中,朝着中原男子躬身一礼:“多谢大哥。”
她又行了段路,到浩天城偏僻处寻了一便宜客栈住下,始一进屋,便拆开了信封。却见里面只有一张宣纸,抬头处写着“阿芷”,内容就两个字:“甚念”,落款题字“简初”。
这果然是萧简初的信。可他如此大费周章给她送这封信,却只是为了对她说这句“甚念”?
兰芷盯着宣纸看,心中暗想:萧简初到底也算中原割据一方的大寇,在秦安山脉盘踞时,手下人就时常和宇元士兵起冲突。他既是兜了个弯子找商人帮忙送信,而不肯走宇元国的邮驿,想来是在信中提到了些什么,顾忌着不愿被宇元人看到。那他弄出这一封看似简单的信件,再在里面藏些玄机等她发现,也是很有可能。
她将宣纸拿去窗边,对着光处照了照,没甚古怪。兰芷又拿起信封。信封背面的女子面色平静,眼神幽幽,那种淡淡漠然的神态,竟是和兰芷差不离。
这样的画像,除了萧简初本人,怕是再高明的画师也没法画出。兰芷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耳边,却发现女子竟是戴了一对水滴型的耳环。
兰芷从不戴耳环,因为她没有耳洞。萧简初知道这个。中原国的女子都穿耳洞,偏偏兰芷的养父自小不愿约束她,任她拜师习武,任她身穿男装游历四方,自然也不会介意她穿不穿耳洞。屋中的茶几上放着一盆清水,兰芷伸手沾了水,将水珠滴在画像那耳坠处,便见到墨迹化开,蜿蜒四散,待到再定型时,竟是组成了一个字。
原来玄机在这。兰芷将信封拆开摊平,放进水盆里。女子的面目逐渐模糊,熟悉的字迹逐一显现了出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这封信的第一句便是:“向劲修,年42,虎威卫正使……”
向劲修便是屠了兰芷满门的宇元国将军。萧简初告诉兰芷,宇元国无战事时,向劲修便在虎威卫做了正使,守卫皇城。此人生性荒淫,家中豢养了各国女子近百名,又武功高超,年初举行武将比试,数百人中,竟是向劲修拔得了头筹。
兰芷看完这段话,情绪忽然一阵翻涌。她知道向劲修生性荒淫。中原皇城被攻下那时,向劲修抓了许多官员妻妾,找了个祠堂关起,一个接一个奸了起来。她的养母是皇城里有名的美人,自是也在其列。时至今日,养母凄楚的声音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耳中:“阿芷快走!快走!”
兰芷深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向下读。第二段话,萧简初告诉她,浩天城常年征兵。宇元国天子信奉强者至上,因此只要是宇元人,无论男女老少出身贵贱,都可以参军。每月逢九、十九、二十九,便是浩天城的征兵日。
萧简初只告诉了兰芷这个信息,其余话并没未明说。兰芷却清楚,他的建议与她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接近一个将军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自己变成他的士兵。只是,虎威卫负责守卫皇城安全,每个士兵都是百里挑一,兰芷成为宇元国士兵后,要如何入编虎威卫,如何诛杀向劲修,却是将来她要细细谋算的事情。
萧简初甚至为她编造了一个假身份。按照他的编排,兰芷与父亲两人相依为命,一并居住在宇元国与中原国交界处的山林。因为边境时常有中原人来往,所以她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也知晓许多中原的事情。又因为父女俩以狩猎为生,所以她练出了一身好武艺。前几个月父亲亡故,她一人居住无趣,这才来了浩天城。
兰芷看到这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原来……萧简初早就知道她想干吗。他知道她的魔障源自无法放下的憎恨,他知道她会想杀了向劲修,为一家人报仇,却什么都不说。他只是放手让她前来浩天城,等待她自己看清,然后尽他所能,给她最大的帮助。
――他向来了解她甚过她自己。
信的最后是一句话:“勿急勿躁,谋定后动,万自珍重。”便是萧简初对她的叮嘱。兰芷盯着那一行字,脑中想到的却是初时看到的信:阿芷,甚念。
阿芷,甚念。阿芷,甚念。兰芷心中念着这句话,手指在“万自珍重”几个字上缓缓抚过。纸张未干,指尖上便沾了水迹,兰芷拈了拈微湿的手指,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这不是一个能放纵伤感的地方。屋中有个小炉烧着炭,兰芷将信纸信封投入了炉中,暗自做了决定:待她杀了向劲修,便即刻回萧简初身旁。
眼见小炉里的纸张被一点一点烧成了灰,兰芷这才出了客栈。她买了纸张,借了笔墨,给萧简初写了回信。又去邮驿找到那买香囊中原男子,给了他仅剩的三两银子,请他帮忙为自己回信。
中原男子爽快应允,兰芷这才安心返回客栈。今日便是十八了,她打算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去城中军营报名参军。
可她刚行到客栈门口,却见到店内有两个男人,正背对着她与掌柜说话:“……个子约莫这么高,皮肤很白,长得很漂亮。背着把剑,穿着件带兜帽的外衣,还带着个漂亮的中原小男孩……”
这形容……怎么有些像她?兰芷脚步渐缓,仔细朝那说话之人看去,心中便是一惊:那人竟是昨日追杀女孩的士兵之一!
士兵一旁还站着一人,身穿赭色劲装,腰悬佩剑。兰芷莫名觉得这副打扮有些熟悉,片刻才想起,她曾见过段副使穿这身衣。
――这人是虎威卫的校尉!
兰芷直觉不妙,脚步顿住,就打算找地方躲避。却不料偏是此时,掌柜的目光恰好越过两男人,正正对上了她的眼。
☆、第4章 参军(一)
兰芷心思急转,面上却只是平静回望。而掌柜看了她一眼,便挪开了目光。然后他皱眉思索片刻,竟是摇了摇头答话道:“没见过。”
兰芷松一口气。很显然,她没有穿带兜帽的外衣,身边又没有中原小男孩,仅凭几句含混的长相描述,掌柜无法将她和士兵要找的人联系在一起。
街道边有个小胡同,兰芷悄然退后几步,避去了胡同里。客栈内,守城士兵得了掌柜的回答,苦着脸转身,朝虎威卫的校尉道:“这位大哥……你看,咱们都跑了大半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不如找个画师,把那女人的画像画出来,逐一拿给人看,定是能将她翻出来!”
校尉却拒绝道:“不必了。段大人吩咐过,此事机密,不得张扬。就这么找着便是,我们去下一家。”
士兵无奈,只得应是。
兰芷躲在胡同,见到两人走远了,方才行出,思量片刻,竟还是回了客栈。
她并不认为她碰上了大.麻烦。否则,现下总该全城搜捕她,又怎会只由这两人一家一家客栈问询?她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这守城士兵见她带走了女孩,放心不下,这才去寻了他虎威卫的兄弟,四下找她,想要斩草除根。既如此,她小心些避让着便是,难道还要因为这两人,浪费她三钱银子的住宿费?
一个晚上平安过去,那两人果然没有再掉头寻回。兰芷心中愈定,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军营。
军营外有一块空场地,几名小兵坐在桌子后,负责登记众人的姓名年龄籍贯。前来报名参军的人足有两三百,但多是男子,女子只有十几人。兰芷与众人等候了一阵,便有老兵出来,给每人发了一个行囊。
行囊甚重,兰芷掂了掂,估摸应该有近百斤。又有一将领打扮的人拿来了一沙漏,开始简单说明军队挑选士兵的规则:众人必须通过三轮筛选,这第一轮筛选,便是背着行囊,在半个时辰内绕军营跑上三圈。
兰芷只花了两刻钟便跑完了全程。一轮筛选过后,所余不过百人。众人喝了水稍事歇息,便跟着将领进了军营,来到了一练武场。
练武场的正中立着几排木桩,木桩一旁是一个木架,上面吊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兰芷远远望去,见那人脸色灰青,显然是已经死了。却是神色狰狞,死不瞑目,那双眼睛是浅棕色,竟是个宇元人。
将领行到木架旁,高声开口道:“圣上登基八年,励精图治,一心壮大宇元国国威,只望有生之年,能带领宇元臣民一统九州!如今征战五年,便已灭了东离国、中原国、白韩国,四海臣服指日可待!却不料,竟有乱臣贼子,暗中勾结他族,背叛我宇元国!”
将领说到此处,一指身旁木架上的宇元人:“这个人明明是我宇元国的子民,却做了细作,偷偷为白韩国传送军情!所幸虎威卫及时发现,才不至于酿成大祸!”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圣上如此壮志,怎容这些奸人破坏!你们说,这人该不该杀?!”
兰芷闷头不吭声。可出乎她意料的,身旁众人却是响亮回答:“该杀!该杀!!”
她扭头看去,便见众人神情亦是愤愤,看向那宇元人尸体的目光满是唾弃与厌恶,心中一时震撼。
将领却对这反应甚满意,示意身旁小兵送上剑数把:“现下,便是你们表决心的时候!拿起剑来,刺穿这人的身体!第二轮测试便算通过。”
此话一出,却是有片刻的静默。来此参加征兵的宇元人多是农民和小工,虽然已经被宇元国的征战教育洗了脑,却到底没有见过真实厮杀。让他们亲手刺穿一个人的胸膛,即便这个人已经死了,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个难题。
将领似乎对他们的胆怯心知肚明,又补充道:“或者,你们可以将一旁的木桩削断,也算通过。”
第一个行出的是个长着络腮胡的彪型大汉。这人倒是个狠角色,从小兵那拿了剑,又朝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站在那木架前活动了下身体,猛地一声大吼!长剑便直直穿透了木架上人的胸膛!
络腮胡将剑拔出时,尸体的血肉都溅了开来。一些胆小的人见了面色煞白,那大汉却是很得意,趾高气昂站去一旁。
有人带了头,之后的数人也领了剑,一个接一个朝那宇元人胸膛上扎。兰芷眼见那尸体被戳成了筛子,心中厌恶,只觉恶心。
中原国破时,兰芷曾经参加过皇城守卫战,因此并不畏惧厮杀。可见这么多活人一起践踏一具尸体,还都摆出一副胜利者的神情,她却不愿参与。轮到她时,她接过小兵手中的剑,朝将领道:“大人,我不敢刺人,我砍木桩。”
那将领面色平常点头应允。兰芷便行到一旁的木桩边,削掉了一截木桩。
这轮筛选后,所余只得七八十人。第三场测试是乘骑。兰芷会骑马,虽然技术不算娴熟,却也勉强通过。三轮测试下来,最后被留下的只有五十八人。将领又一番训话,告诫众人军中的规矩,这才让老兵带他们去营帐休息。
兰芷就这么如愿成为了宇元国士兵。她与另外五十七名新兵一起,被编为了一伍。那络腮胡因表现出众,被临时指成了伍长,暂管新兵一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