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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难撩 第60节

女官难撩 临江有月 6651 2024-06-29 12:07

  陆从渊揉着拇指间的扳指:“他是在宣宁十八年冬坠了燕云山的,寒冬啊元蘅,我虽未亲见,但亦知晓那样的高的山崖,底下是冰冷刺骨的衍江水,人都是肉体凡胎,你猜他死之前,疼不疼?”

  眩晕感在一刹那吞噬了元蘅。

  这副模样被陆从渊尽收眼底,他得意一笑:“你不会以为他还活着罢?你是衍州人,那山多高,你该是知悉的。让我猜一猜,他死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不会是说他要回趟家,让你等他回来罢?”

  元蘅似忍无可忍,拔下自己发间玉簪,以锐利那端抵住他的脖颈:“陆从渊,你再胡吣,我杀了你!”

  玉簪毫不留情地刺破他的皮肤,渗出血珠来,轻滚落入了衣领之中。

  这道血迹沾湿了他的雪白里衣。可他却似毫不知疼,反而隔着元蘅袖口的衣物重重地握住她的手腕,借力将玉簪刺得更深。

  “能看到元大人如此不冷静,也算荣幸了。”

  见元蘅已经精力不济,他继续道:“当年谁最想让你完成与越王的婚约?元蘅,你就没想过是你父亲杀了容与么?元氏的兵权的确是曾由你调遣过,但那是留给你那顽劣不堪的弟弟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怕你?凭你这没什么用的簪子么!”

  才服用过的药尚未起效,元蘅此时头痛欲裂,又被忽然听及的容与死讯打了个措手不及。竟一个不防,她被陆从渊施力狠狠地甩向了一旁。

  手中的玉簪当啷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而此时,却有人从背后接住了她。

  闻澈将她扶稳,伸手探了她的额头。

  果然是烫热的。

  再难掩盛怒,闻澈怒视着陆从渊:“陆大人如今已经沦落到,需要挑拨旁人父女关系,才能安心的落魄境地了么?旁人如何死的,你倒是描绘得栩栩如生,如同亲眼看见一般!你这等臆想能力,合该去清风阁写戏折子!”

  陆从渊万万没想到会中途冲出来一个闻澈。他抹了把脖子上的血迹,一时哑了声。

  闻澈却道:“没瞧见她今日身子不适么?且不说你竟这等欺负高烧病患的好涵养,你又可知道这是那里?公然在宫闱禁地挑衅朝廷正三品大员,你是活腻了么!”

  第54章 春夜

  夜深。

  元蘅醒来之时已经过了子时, 房中陌生的安神香萦绕着她的周身,令她一片混乱,着实没想起自己现下是身在何处。

  虽是春日, 拔步床下依旧铺着暖绒的毯子,赤着双足踩上去也不会被冰到。

  窗子没合严实, 得见一缕皎洁月光倾泻而进, 轻落在乌木芰荷雕花的桌案上,分外温煦静谧。

  风起时她推开了木门, 看见了庭院中那棵松树之下, 正点着烛火翻书之人。

  褪去少年那一层单薄, 眼前这人的肩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更加宽厚结实了。长发随意地披着, 被夜风吹得微乱, 之后他一手轻捻着书页, 另一手臂微屈着支在石案上。模样好不慵懒, 但又能看出隐隐约约的倦意。

  风吹得烛火跳动,他才打了个呵欠。

  “怎么不在房中看?”

  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声, 闻澈肩颈一僵,半晌才回过神, 缓缓抬眼看向她。

  大概是想说什么, 但到了嘴边他却只说出一句:“怕扰你歇息。”

  元蘅还没醒透, 双眼还泛酸:“那为何不去书房?”

  “怕你夜里烧起来……”

  两人都沉默不语了。

  月光如练,将庭院照得空明澄澈, 如同白昼一般。而元蘅就只是肩上披着薄衣,扶着门框一言不发地与他对望。

  昨日之事她记得的不多了。

  好似是在宫中与陆从渊争执之时, 她便已经很不舒坦了, 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炽一般,头昏脑涨筋骨酸软无力, 所以才会一时激愤动了簪子。结果惹怒了陆从渊她险些就要摔了。

  她记得是闻澈搀扶着她出了宫,不顾旁人目光将她抱上了马车。再后来她就已经昏睡过去了。模糊间还能记得有人将她抱得紧,暂缓了她浑身的高热。

  谁知这一醒,竟是身处凌王府。

  闻澈将手中的书卷搁下,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身前一步处停了下来。他很高,将月光尽数遮去了,一时间甚至瞧不清楚元蘅的面色。

  他朝她伸手,却被她躲了。

  闻澈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却固执地覆上了她的额头,感受了片刻才道:“不烫了。”

  分明只是试体温,但在寂静又空无一人的凌王府中,却显出说不清又道不明的纠葛暧昧来。他的眸色又比月色清冽。

  “你不该留我在王府的。”

  元蘅不看他。

  闻澈眼尾却溢出笑来,将自己的手收回,抖了下衣袖后背在了身后:“你又不是没住过?这会儿跟我讲规矩了?”

  元蘅想起来了,几年前裴府婚宴那回,闻澈说着想要与她一同用早膳,要她留下。

  那夜说好她只睡暖阁,谁知夜里这厮却偷偷过来,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最后两人就那样相拥而眠一整夜。清晨之时他还不愿放她走。

  大抵是人在夜里都要多几分坦诚,元蘅声音很低:“你都要成亲了。”

  “对啊。”

  闻澈故意顺着她说,“不是你说的,我该议亲了么?”

  元蘅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调侃,怒视于他:“那你更应该将我送回侯府的!留在这里不明不白的,若要裴二姑娘误会,岂不是……”

  “已经误会了,这亲事是铁定黄了。元大人,这可怎么办?”闻澈握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跟前扯了下,“你得赔我一个王妃……”

  虽背光,他的眸色却依旧如深邃,看戏似的观察着元蘅的每一分怒意,旋即得意一般将她打横抱起,往房中走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元蘅几乎在一瞬失了声。

  抱她这人的脚步却不停,一路穿过屏风入了内堂中去,将她稳稳地放在了床榻上,之后便伸手去解床帐,把绑缚的垂纱放了下来。清风从缝隙中涌流而入,衬得他的掌心分外滚烫。

  “闻澈……”

  “唤我做什么?”

  闻澈俯下身来看着她,拇指还在她的下颌上轻轻扫过,视线从她的眼角滑至莹润的耳垂。

  果真是长进!

  元蘅呼吸都不匀了,只能闭上眼平息愠怒。

  闻澈却笑了:“元大人,本王哪里不好看?你竟看一眼都不肯。”

  床帐之中的温度高了些,元蘅要挣扎着下去,却被闻澈掀起锦被整个裹了起来,严严实实得如同一个蚕蛹。

  “刚退热就好好歇着,若很想做点别的……来日方长嘛……”

  “混账东西……”

  若非被锦被缚住,元蘅定要给他一个耳光。可是闻澈听了这句话却笑得更开,笑声爽朗清越,边笑边将她鬓间的碎发抚至耳后。

  闻澈压低声音:“好听,再骂两句?”

  元蘅抿紧嘴将脸别过去。闻澈终于轻叹一声:“你白日病成那样,若将你送回侯府,侯爷那么大年纪了又要为你担心!放心,我叫人告知漱玉了,就说你今日歇在元氏旧宅。这样可还满意?”

  还算有些良心。

  元蘅终于肯睁开眼直视着他。

  “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元蘅道:“陆从渊的话你都听到了?”

  闻澈的笑凝在面上,故作不知:“你是指什么?”

  “容与。”

  果真还是又提到这个名字了。

  这两年多,闻澈劝自己不要再介意过去那些旧情,可是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心头生了一团熄不灭的火。

  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倚靠着床背坐好,笑得极轻:“听到了。怎么?你现在还要跟我谈他?要跟我讲你们之前有多好?你讲啊,讲得若是不如我的意……”

  他翻身覆在元蘅的上方,将锦被往下扯了一下:“纪央城那夜之事我就要再做一回。让你看清楚,我是谁。”

  兴许是距离太近,他温热的呼吸就落在她鼻尖。与寻常撂狠话时不同,他现下倒是有几分想当真的意味了。

  元蘅觉得自己从脊椎麻到后腰,可是隔着锦被她又没办法拂开他的手,最后就只能任由他的掌心在她的肩上轻轻落下,顺势往上揉捏她的耳垂。

  果真还是那个幼稚的疯子。

  元蘅喟叹一声,费了点力才将锦被扯开,将他推开起了身。

  闻澈永远无法从她的眸中看出真实的念头,可是又像是着了魔一般总是深深地看回去,就好像只要自己再尽力一些,就能剥开她那一层不许人靠近的硬壳。

  若是从未得见她的柔软,或许他不会这么放不下。

  可那年在王府的花影里,她分明是吻过他的。

  他不免沮丧,顺势将距离拉开了,又气又无奈地说起别的:“陆从渊的话是骗你的,你若是信了就是傻子。且不说那谁是不是你爹杀的。就算是,也不会让陆从渊知道。他那话明显是拿来激你的。”

  元蘅应了声:“嗯。我知道我父亲不会做这件事。容与曾帮过燕云军,我父亲很喜欢他。与越王的那桩婚事,是他失踪后,我父亲才替我定下的。”

  “哦……”

  闻澈被气笑了,回过身来看她,目光中的不平险些要将她生吞活剥,“我也帮过燕云军。不计前嫌大义至此,可我瞧你们姓元的半点感恩之心都没有!没良心,果真是一脉相承!”

  本来还只是吃醋,可现下听了元蘅这话,闻澈又开始火冒三丈,心中的不平浓到恨不得当即舞剑将这里劈成两半。

  元蘅瞧着他这似没被人顺毛抚的暴躁模样,终于忍俊不禁笑了声,旋即又道:“所以你听不听我说?不听就请殿下出去。”

  “这是本王的寝房,你才是鸠占鹊巢那个!”闻澈生着闷气,但又不清楚如何闹别扭不会将关系推远,最后妥协之下还要故意放冷语气,“说!”

  他真是恼极了元蘅这副模样。

  可他偏生又最吃这一套。

  “陆从渊特意差人去衍州查我的事,就是因着公主而记恨我。但我不明白,连我都不知容与的踪迹,他如何就笃定他是在燕云山坠崖了呢……”

  闻澈有些烦,敷衍道:“就你们衍州那山,陡得跟个什么似的,换谁谁不坠?只是本王命好才没摔死!”

  说罢他将衣袖撩起来,给她看自己身上的疤痕。

  “你吃炮仗了?”

  元蘅倒是想心疼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但是听到他这意图呛死人的语气,再多的心疼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闻澈这才闭嘴,欲言又止半晌,吐出一句:“我不想听他的事,我还是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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