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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樊笼 第99节

误入樊笼 衔香 5938 2024-06-30 11:02

  崔璟抬头,心里难受的厉害。

  “大夫人病的可严重?”他问。

  “我也不知,断断续续的,反正总吃着药。”雪衣模糊地答道。

  崔璟更难受了。

  母亲身子本就不好,又因为他气病了。

  他不回去见见她简直枉为人子。

  沉思了片刻,崔璟眉心一紧,伸手指了指她手中的乐谱:“陆娘子,我发觉这乐谱的版本不对,其中有一二字句疏漏,想跟李臣年探讨探讨,我能否随你去一趟国公府,请你替我约他出来一叙?”

  他放不下母亲,想回府看看,也想当面问问郑琇莹。

  但以莹娘当前对他的态度,贸然回去恐会打草惊蛇,所以他需一个熟人作保。

  然而陆娘子已经定亲,把她牵扯进来与自己搅合在一起恐会连累她的名声。

  正巧看到了这乐谱,崔璟才想起来了旧友。

  “这时候约他出来?”

  雪衣踌躇着问,据她的了解,李臣年虽是贱籍,但性子颇为清高,自他离府后,宴请他的人不在少数,除了崔氏,却鲜少见他去别的府邸。

  “你只管告知他便好了。”

  崔璟只淡淡的道,李臣年一听便会明白的。

  雪衣见他笃定,也便答应了,叫他也上了马车。

  总归她现在随李先生进学,借口问个问题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外面酒肆闹得越来越厉害,崔璟看的脸色铁青,忍不住要下去的时候,忽然一大群卫兵左手持甲胄,右手持剑地将酒肆围了起来,那些胡人见状,立即停下了动作。

  局势微妙的时候,人群里响起一个沉静的声音。

  “是谁在当街滋事?”

  乌剌手中的一坛酒尚未摔下去,高高地举着。

  一见到来人,他扬了扬眉:“崔大人,好久不见。”

  崔珩看也未看他,直接下命令:“寻衅滋事,全都带走。”

  卫兵一听,立马持着甲胄上前。

  “大人这是做什么?”乌剌竖眉,“我等是突厥的使节,这酒跟白水一样,分明在造假,按照突厥的习惯就该砸,大人为何抓我等?”

  其余胡人也跟着嚷嚷起来:“凭什么?”

  “这是大周,不是突厥,你们犯了事为何不能抓?”崔珩仍是凛着眉眼。

  “我们是使节,便是犯了错也该由你们皇帝亲自下令,你一个少尹,哪儿来的权力?我要面圣!”乌剌走近,瞧着他一身绯色的文官官服,目露不屑。

  “本官管的正是京畿安危,你想面圣,也须得先经过我。”崔珩面色不改,“带走,一个也不许少。”

  “好你个崔珩,你当真敢如此?”乌剌双臂被架住,只一手抓着他临走的衣袖。

  “你触犯了律例,我为何不敢?”崔珩垂眼俯视着他。

  乌剌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着他。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乌剌欲动手,却被眼疾手快的卫兵一按,直接拉走。

  “你等着,我非要在你们皇帝面前参你一本!”

  乌剌被拖拽着,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地回头。

  崔珩理也未理,只用帕子将被他攥的手臂慢条斯理地擦了擦。

  围观的人群这才想起来,崔将军虽没了,但崔家似乎还有一个善战的儿子。

  只可惜他却从文了,人群里又不乏啧叹声。

  崔璟望着那群被压走的人,怒意也控制不住地燃了起来,看向崔珩,又面带犹疑。

  “收拾收拾。”

  崔珩并未理会这些声音,处置完人,他一抬头,忽地看到不远处的马车里冒着一个熟悉的圆脑袋。

  眼神一打过去,仿佛正是陆雪衣。

  她出府做什么?崔珩皱眉。

  雪衣也没想到他偏偏会往这边望,连忙放下了帘子。

  帘子放下的那一刻,崔珩似乎又从她身旁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眉头皱的更深了。

  但乌剌的事要紧,他暂且没去管她。

  “崔叔快走!”

  雪衣一缩回头,便连忙吩咐车夫道。

  崔璟方才被那一眼打过来亦是心惊,低头避了避,不过他却不明白身旁这位陆娘子为何也这样。

  “我一个女子,叫人看见了总不太好。”雪衣答道。

  崔璟也没多问,只是当看到她微红的耳尖时,目光停留了一瞬。

  半个时辰后,马车回了府邸,崔璟没进,只在不远处的茶楼寻了个位置。

  雪衣依照方才答应的,连梨花院都没回,直接抱着琴去找了李臣年。

  如此一来,正大光明,也不会惹出闲话。

  李臣年一见她手中的琴,神情僵滞了许久。

  片刻,他似乎才醒悟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她:“你说是谁,王景?”

  “是,李先生果真与他认识吗?”雪衣松了口气。

  “王景,王景……”李臣年喃喃的念着。

  这合起来不就是个“璟”字吗,还有这熟悉的琴。

  他以为死了三年的人竟然还活着?

  悲喜交加,思绪一时千回百转,李臣年险些脱口而出。

  忽而又想到,老友既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恐怕是遇到了麻烦,他恐怕不想让人知晓他活着的事吧。

  李臣年又掩了掩情绪:“认识,是故交,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不远处的那座茶馆里。”雪衣答道。

  李臣年一听,搁下了书卷,不顾斯文便快步冲出去。

  临出门了,他想起身后的人,又回头叮嘱:“对了陆娘子,今日的事你莫要告诉旁人,这琴也请你一定要收好。”

  雪衣瞧着他们一个两个都格外谨慎的样子心底的疑虑越来越盛,但什么都没多问,点了头。

  李臣年这才放心离开。

  交付了一遭之后,时候已经不早了。

  雪衣想起方才在街市上的匆匆一瞥,不知二表哥有没有认出她来,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

  等她回去收拾了一通,从后山再过去的时候,清邬院的气氛着实有些压抑。

  秋容端着汤羹送进去,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忍不住抱怨道:“杨保说路上遇到了突厥人,公子胃口不好,晚膳便没用几口,这补汤又不喝,这可如何是好?”

  雪衣正心虚,将补汤接了过来:“我去送试试。”

  秋容眼神亮了,表姑娘在这院子里的确是不一般的:“若是您送去,公子定然不会拒绝的。”

  雪衣扯着唇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崔珩正用食指抵着太阳穴按揉,眉宇间郁气环绕,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

  当漆盘放下的时候,他薄唇一抿,眼角眉梢满是不悦:“不是说了端……”

  “走”字尚未说完,瞧见眼前人时,他眉眼舒开,又改了口:“你怎么来了?”

  雪衣垂了头,有些难堪:“不是表哥让我来的吗……”

  崔珩微微后倾,高大的身躯坐满了椅子,脸上忽浮出了一丝笑意:“你当真了?”

  雪衣忽然觉得被戏弄了,眼睛圆圆的瞪着他:“二表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珩不答,只似笑非笑地看她。

  他发梢还沾着水汽,衣领也微微敞着,较之寻常,多了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雪衣光是被他看着,莫名地生了些热意。

  她撩了撩垂落的发丝,声音颤了起来:“表哥那日若是顽笑话,那我便先走了,明日还有李先生的课……”

  “走什么?”崔珩身子不动,一伸手将她直接拦腰揽着抱坐在了膝上,“来都来了。”

  雪衣跌坐上去,连忙调整了下姿势。

  可崔珩膝盖有意一顶,雪衣便抓着他的肩不敢再动了,只声音低了下去:“我不走了……”

  “我没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他笑道。

  雪衣微微羞窘,早知便不来了。

  崔珩隐约间闻到了一丝香气,目光一顿,拨开她攥着发丝的手,也撩起了一缕递到鼻下,轻轻地嗅着:“好香。”

  “大概是皂荚叶,我昨日用了它洗发。”

  雪衣将那缕发丝一点点抽了回来。

  “皂荚?”崔珩盯着她,顺着那发丝又俯身,落到了她的颈侧,拨开了衣领,像野兽般逡巡领地一样一点点嗅着,“我怎么,似乎闻到了一股擦琴用的松香?”

  他声音一落,从她胸口处抬头,雪衣被那过于棱角分明的五官逼视着,心脏砰砰直跳。

  他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一点点的松香都被他闻出来了……

  “我今日学了琴,的确用了松香擦弦。”雪衣答道。

  “在哪儿学的?”崔珩一手下移,托住了她,声音虽淡淡的,但不难听出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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