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外面就是一条走廊,两边分布着各个宿舍的门,在这里说话有回音,容易被其他宿舍的人听到,于是两人一路走下楼梯,走到外面的绿化前。
徐子晖心里不爽极了,他至少给江栩打了十几个电话,全被对方挂了,而且发出去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从小到大他还没被谁这般冷落过。
加上刚才好事被打扰,他心里的火苗噌噌地往上窜着。
“你怎么回事啊?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我都以为你闯了祸要跑路了。”徐子晖长得人高马大,双手叉腰地往江栩跟前一杵,活脱脱一个霸王,分泌出来的信息素被其他路过的alpha闻见,纷纷离远了些。
只有江栩没什么反应,他表情平静地和徐子晖对视,正要开口解释,就见徐子晖眉头蓦地一皱。
“等等。”徐子晖说。
江栩的话卡在嘴边,疑惑地看着徐子晖把脑袋凑向自己,像是在他肩膀上嗅了几下,随即眉头几乎拧成了结。
“你身上怎么会有omega的信息素?还是一个进入发情期的omega……”徐子晖的话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眼睛睁得犹如铜铃,他震惊地指着江栩的肩膀,“你别告诉我这是金家月的信息素。”
江栩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what?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徐子晖双手抱头,崩溃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大,他又赶紧收敛了下,但脸上的绝望不减反增,“哥,你怎么搞的啊?我只是让你把我和金家月的相亲搅黄,你怎么直接把人家整发情了?你对他做什么了?还让他进医院了,别下一步就是我吃你们孩子的满月酒了吧?”
江栩等徐子晖说完,才解释道:“我们去吃了晚饭,我点了一份菠萝饭,结果他过敏了,情况很严重,还引起了假性发情,我把他送去医院了,刚从那里回来。”
江栩考虑到金家月不想被别人知道他对芒果过敏的事,便有意避开了这一点。
谁知徐子晖愣了一下,立刻说出了标准答案:“他过敏了?那份菠萝饭里有芒果吗?”
江栩:“……”
徐子晖居然知道这件事?!
“下面有芒果,服务生说是那家店的特色,但我们事先都不知道菠萝饭下藏有芒果。”江栩说。
“原来是这样。”徐子晖松了口气的表情,又问,“金家月跟你说过他对芒果过敏的事吗?”
江栩摇头:“没说。”
“那就更不关你的事了。”悬在胸口的大石落地,徐子晖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说不出的轻松,天知道当他接到他妈电话时以为末日都要来了,他是想找个人来气他爸妈,可他没想过给自己甚至给整个徐家带来麻烦。
找个人代替他和金家月相亲是一回事,可随随便便让一个人把金家月整发情了又是另外一回事,金家绝对能追着徐家咬上一辈子。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徐子晖顿时眉开眼笑,拍了拍江栩的肩膀说:“之前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金家月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还以为你闯了祸对金家月怎么着了呢……”
江栩不说话,眼神幽幽地盯着徐子晖。
徐子晖被他盯得心虚,用收回的手挠挠脸颊说:“兄弟,你别怪我多想,你和金家月共处一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这不是想着万一你也有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
江栩继续盯着他。
“你别看金家月脾气古怪,他家有权有势着呢,他又是金家唯一的omega继承人,盯着他的alpha不在少数……”徐子晖本想解释一下,却发现越描越黑,他渐渐没了声音,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但很快想到什么,他神色一喜,连忙从兜里摸出手机,“今天辛苦你了,我现在就把酬劳转给你。”
江栩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也摸出自己的手机,查收了那笔十万的转账后,他眉宇微松。
太好了。
这下欠款可以全部还清了。
“对了。”徐子晖想起来问,“金家月的情况怎么样了?”
江栩回答:“一开始是有些严重,后来好了很多,医生说需要留院查看,估计也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徐子晖敷衍地应了一声,他关心的在后面,“你们的相亲呢?不会有第二次了吧?”
这话把江栩问愣住了,好一会儿,他不确定地说:“应该没有第二次了。”
“什么叫应该没有?”徐子晖皱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江栩说:“我做了我该做的事,但我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其实他一开始感觉得到金家月对这场相亲的排斥,可到了晚上,这种感觉就没了。
金家月对待他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他实在琢磨不透金家月那张漂亮脸蛋下的真实想法。
徐子晖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便没再问了。
回到宿舍门外,徐子晖的脚步明显加快,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智能锁就要输入密码。
这时,江栩在后面喊住了他。
“徐子晖。”江栩说,“先别开门,能问你个事吗?”
徐子晖有些等不及想见詹怀轩,但还是忍住了,他停下动作,转身抬抬下巴:“说。”
这会儿走廊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安静得落针可闻,江栩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知道金家月对芒果过敏?”
“啊?”徐子晖似乎没想到江栩会问这个,不由得上下看了江栩两眼。
看来江栩也不是彻头彻尾的书呆子嘛,至少还会打听其他omega的事。
想完之后,徐子晖说:“很多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秘密了。”
江栩沉思两秒,开口:“在我们吃饭前,我问过他对哪些东西忌口,他说了几样,但没提芒果。”
“他肯定不会提,提了不是在揭自己伤疤吗?”徐子晖算是从头到尾地理清这场乌龙事件了,一时间心态转变,从当事人变为旁观者,他说,“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有个alpha追求他不成,就往他的食物里加了芒果汁,想让他假性发情,结果他只是过敏,那个alpha看计划没有成功,就把他拖到楼上的房间里,准备霸王硬上弓。”
江栩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神略沉,语气也是冷的:“然后呢?”
徐子晖冲他一笑,俨然一副看热闹的心态:“然后你肯定猜不到,金家月居然用房间里的台灯把那个alpha的脑袋砸出了一个洞,血流了一地,那个alpha当夜就被送进医院缝了二十几针,后来再也没在a市出现过了。”
说完,徐子晖啧啧感叹:“金家月够狠,这种omega,我向来都是避而远之。”
江栩看着他,镜框下的眼眸黑沉沉的,半晌,他一本正经地说:“在这件事上,金家月没错。”
“我也没说他有错,我只说他够狠。”徐子晖为江栩没来由的情绪感到莫名其妙,但也没和江栩争辩的意思,他压根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即便想起来也是看个乐子,更别说和人争论谁对谁错了,他耸了耸肩,转身输入了密码。
卫生间里的詹怀轩已经出来了,还顺带洗了个澡,乌黑的头发吹得半干不湿,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生闷气。
徐子晖见状,浑身瞬间冒起粉红泡泡,跟狗皮膏药似的凑了过去。
詹怀轩本来无所事事,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立马装作很忙的样子,一会儿拨弄头发,一会儿收拾桌上的东西。
“小詹……”徐子晖黏黏糊糊地喊,“我错了行吧?下次我一定注意点。”
詹怀轩被徐子晖这番大胆的话吓得脸都白了,也不再推搡徐子晖,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你别乱说……”詹怀轩疯狂朝着背对他们而坐的江栩使眼色。
徐子晖却不以为然,看了一眼江栩的背影,忽然一阵坏笑,他抓住詹怀轩的手腕,张口咬住对方手上的软肉。
詹怀轩一时没有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睁圆眼睛,又羞又恼地瞪着徐子晖。
然而徐子晖没皮没脸,不仅没有松口,还挑逗似的用牙齿细细摩擦着他手上的皮肤。
詹怀轩呼吸加重,身体轻微地抖。
江栩:“……”
虽然他背对着那两个人,但他不是聋子啊……
在微信上给金家月报了平安,他放下手机,起身目不斜视地走到衣柜前,拿上一套干净衣服往卫生间去了。
他想洗个澡。
顺便想点事情。
关于徐子晖和金家月的事。
第17章
事实证明,原主的透明不仅作用于他的存在感上,还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浴室角落有一个四层高的置物架,用来放他们的洗浴用品,一个宿舍本该住有四个人,正好一层一人,但原主和主角攻受的宿舍里只有他们三人,因此置物架多出一层。
而这一层,自然而然地被徐子晖让给了詹怀轩。
于是詹怀轩的东西放在上面两层,徐子晖理所应当地占了第三层,毫无存在感的原主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把洗发水和香皂盒子放在最下面的第四层。
置物架的第四层几乎贴到地面,原主又是寝室里最高的人,每次拿东西都是一件麻烦事,江栩穿来这个世界后,延续了原主安静的性格和一声不响的处事方式,面对这些不便,他从未提出异议,一直都在单方面地忍受。
此时,卫生间外的那两个人又开始打情骂俏了。
江栩挂好衣服站在浴室角落的置物架前,眼皮半垂,目光落在被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的置物架第一层上。
没来由的,他的脾气上来了。
其实这对江栩来说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虽然他从小到大衣食不缺,但是他的父母性格强硬且掌控欲极大,在那样的高压环境下,他哥越来越离经叛道,再加一个脾气古怪的管家,几个人经常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因此夹缝求生的江栩也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懂得该如何将情绪宣之于口。
他的脸色在某一瞬间阴沉到了极致,不过很快恢复过来。
他蹲下身,开始收拾第一层的东西。
詹怀轩和原主是班上唯二的贫困生,每个学期都有贫困补助,但詹怀轩依然没有改掉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不管东西有用没用,只要看上就买,唯一有所改变的是,他买的东西都不是很贵。
那些乱七八糟的瓶身上印着各种各样的文字,有中文、英文,还有小语种的,江栩看也不看,全部放到他腾空了的置物架最下面那层。
他一边放一边回忆书里的内容。
詹怀轩家里的情况不比原主家里好上多少,书里有过详细介绍,詹怀轩有一个alpha父亲和一个omega母亲,还有一个大他两岁的alpha哥哥,原本家境还算不错。他的alpha父亲是一家公司的高层领导,omega母亲是一家奢侈品店的店长,一切变故都发生在他的alpha哥哥失踪那年。他哥是在学校里失踪的,也就是这所a市第一alpha高中,监控显示他哥在周五下午放学后回到宿舍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警察问遍了所有可能接触到他哥的人,大家都表示周五下午和晚上都没有看到他哥的身影,这也是詹怀轩会假扮alpha来这所高中上学的原因――他想调查他哥失踪的事。
当然,江栩琢磨着詹怀轩都来一年多了,早把调查的事抛到脑后,光顾着和徐子晖发展感情线去了。
反正从那之后,詹怀轩的母亲一病不起,现在一家三口靠着他父亲的薪水支撑,不仅要承担他母亲的医疗费,还要还之前为了奔波他哥的事欠下的债款。
江栩仔细回忆了下詹家的债务,好像原主家还多。
江栩:“……”
花了几分钟把置物架第一层清理出来,江栩将自己唯二的洗发水和香皂盒放了上去。
起身一看,顿时顺眼多了。
他满意地扯了扯衣服,开始洗澡。
另一边的私立医院里,输完液的金家月在卫生间里洗漱,看着镜中自己脸上仍旧明显的红斑,他懊恼地用沾了冷水的帕子擦了半天。
他知道自己过敏后的模样很难看,但之前光顾着整理自己和徐子晖的关系,居然忘了还有这件事。
所以徐子晖和他说话时就是一直对着这张难看的脸。
也不知道徐子晖心里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他很丑?
金家月把帕子扔进盆子里,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后,那股自我厌弃的情绪又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