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回府后让太医给诊脉开药。”谢桥怕惹事,不从自己这里开药方拿药给蜀王妃服用。
蜀王妃面色微微一变,如何不知谢桥为何如此谨慎防备?
心中冷笑,也不再缠着她医治。语气稍显尖酸道:“真不知蓦儿怎会舍羽儿而娶你,除一身医术,一无是处。”
谢桥含笑道:“说不定,郡王就是喜欢我的一无是处,王妃,你说是么?”
蜀王妃冷声道:“男人都爱美色,他只是许久不见羽儿。虽然娶了你,可莫要得意太早,以羽儿的姿色,定能挽回他的心。”
谢桥不禁失笑,秦蓦不曾喜欢过纳兰清羽,谈何挽回?
“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王妃,您说呢?”谢桥意味深长地说道。
蜀王妃抿紧嘴角,翻身背对着谢桥,不欲多说。
谢桥淡淡扫过蜀王妃,只见她并不再理会她,不禁挑了挑眉,难道是她多想了?
今日并非鸿门宴?
谢桥敛去心中的思绪,走出厢房,站在倚栏边上的长椅等着秦蓦。
却不知,蜀王妃望着谢桥离开的身影,视线落在地上的一包药粉上,眸光微微一闪,下床将东西捡起来,放入袖中。
寒梅对谢桥说道:“郡王妃,奴婢带您去找郡王。”
谢桥垂目盯着寒梅,只见她低垂着头,态度恭敬,并无异色,点头道:“带路。”
寒梅带着谢桥去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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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清羽带着秦蓦去书房,秦蓦却是没有进去,站在书房外面等着她。
纳兰清羽站在门口,望着站在石阶下的秦蓦,目光微微黯淡,他这是避嫌了?
转身去书房,拿着纳兰述叮嘱她带来的包袱,交给秦蓦。
秦蓦拿在手中,很轻。
“蓦哥哥变了。”纳兰清羽在他转身要走时,突然说道。
秦蓦看她一眼,记忆中的她,只到他的腰间,扎着辫子,与秦玉一样,喜欢跟在他的身后。纳兰将军对他有恩,将她当作秦玉一般照拂,并未生出旁的心思。
回京之后,收到纳兰将军议亲的书信,心中诧异。
他对女人并不上心,总有一日会成亲,会是他不认识的女人,纳兰清羽也一样。
恩师最不放心的便是纳兰清羽,他会保她衣食无忧。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在遇见谢桥之前的想法。
却不知有一日,有一个人,令他想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疼宠。
所以,他拒绝纳兰将军的提议,也庆幸当时并未答应,订下亲事。
如今再见,她已经到他肩膀的位置,稚嫩青涩的面容已经长开,宛如花盆里的蔷薇一般明艳照人。心中毫无波澜,并没有见到斜桥时的悸动。
“恩师托我给你寻门当户对的亲事,我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交给你嫂嫂,她替你相看。你有中意之人,与她说一声。”秦蓦语气淡漠疏离,与她保持距离。
纳兰清羽手心紧攥,他这样相信谢桥?将自己的亲事由谢桥打点!
旋即,苦笑一声,她中意他,难道与谢桥说了,她便会让给自己?
可这些,她不能对他说!
他今日照料谢桥的情景,她看在眼中,他心里除谢桥之外,怕是不容任何人。不可能会为娶她为将谢桥贬为妾侍,她是将军嫡女,更不会委身为妾。
“嫂嫂相中后,蓦哥哥觉得可行,我便嫁。”纳兰清羽露出一抹清甜的笑意,极为信任的模样。
“嗯。”秦蓦应了一声。
纳兰清羽脸上的笑容有一点牵强,咬紧唇瓣。半晌,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突然绕到他前面拦住他的去路:“蓦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秦蓦驻足,默然无语。
纳兰清羽鼓起勇气:“蓦哥哥,你未遇见她之前,会娶我么?”
秦蓦沉声道:“羽儿,在我心中你与玉儿一样。”
纳兰清羽脸上的血色尽失,面色苍白。谢桥果真是了解他,说的话竟也是相同。
玉儿?
秦玉即将要去大庆和亲。
可她知道,秦玉其实已经死了,南宫萧带出去的那位是假的!
秦玉落得惨死的下场,只因算计谢桥。
那么他是否也在暗示她,招惹谢桥的后果,如秦玉一样?
“我知道了。”纳兰清羽何尝不知道,他未遇到动心之人,到成婚的年纪后,会应爹爹所求娶她,相敬如宾。而他娶谢桥,只是因为心里装下的那个人,正好是她罢了。
就算她算计秦蓦与谢桥离心离德,未必他便会娶她。
“等等。”纳兰清羽自袖中掏出她打的穗子,系在秦蓦腰间的那块玉佩上。
回廊处,谢桥透过葱茏翠柏,望着站在天井里的二人,从她这个角度,便是见到纳兰清羽投入他的怀中。
寒梅侧头看着停下脚步的谢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她家小姐撞进郡王的怀中,手足无措。
“郡王妃……”寒梅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去前厅等他。”谢桥说罢,转身去往前厅。
片刻,秦蓦提着包袱过来。
谢桥视线自他身上快速扫一圈,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光秃秃的无一物。起身凑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沉水香涌入鼻息,嘴角的笑意蔓延至眼底。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谢桥目光透过他的肩膀,落在身后的纳兰清羽身上。
“奴婢告诉郡王,您在这里等他。”寒梅盯着自己的脚尖回答。
纳兰清羽看着他们两个亲昵的模样,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她见到谢桥与寒梅来了,不死心的做了小动作,可她依旧如此信任秦蓦。
她输了。
所以,她该放手了。
谢桥自然知道纳兰清羽的想法,的确,她的角度是看见他们二人相拥在一起。可是,人的眼睛有时候也会骗人,不一定看见什么,便一定是真的。
纳兰清羽有兰香,秦蓦若当真抱了她,身上定会染着淡淡的兰香。
“蜀王妃没有大碍吧?”纳兰清羽询问起蜀王妃,蜀王已经径自离开。
“无碍。”谢桥回答道。
“走吧。”秦蓦将包袱递给谢桥,拦腰抱着她,被谢桥闪身躲开,红着脸拍开他的手:“我自己走。”
秦蓦不勉强,搂着她的腰肢,一同离开。
纳兰清羽望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宛如一对璧人,并不热烈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发间,映着白色光晕,仿佛一夕间生出华发,刹那间便是白首偕老。
紧紧攥着袖中的穗子,指骨发白。
纳兰清羽静静站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呐呐地说道:“寒梅,蓦哥哥他可有相近的人?”
寒梅想了想,吐出一个人名:“荣亲王世子玉倾阑。”
纳兰清羽嘴角微微牵扯一个笑弧,嗓音低微:“荣亲王……也算门当户对,禀了蓦哥哥,就他了。”随即,转身回书房,打算给纳兰述去一封书信。
寒梅一怔,未料到小姐对亲事这般草率。
“小姐,您不考虑?老爷最心疼您,他只愿您嫁给心爱之人,怎能随意嫁人呢?”寒梅不理解,小姐倾慕郡王,早该让老爷以恩情让郡王相报,定会娶小姐为妻。
“既然不是他,那么嫁给谁都一样。”纳兰清羽微微一笑,她做好妻子的本份,只是不能将自己的心收回给未来的夫婿。这世间,太多是盲婚哑嫁,她幸运太多,爹爹并不曾将她作为换取利益的工具。所以,她不能够让爹爹替她操心。“荣亲王世子貌比潘安,与他是友人,品性定不会太差。”
“小姐……”寒梅担忧的追上去,纳兰清羽已经关上书房的门。心知她是心意已决,跺了跺脚,无奈跑去郡王府。
谢桥与秦蓦方才回到无字楼,便听门仆来传话,寒梅在门口求见。
“请她进来。”谢桥蹙眉,心里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难道纳兰清羽请他们用膳,只是单纯的感谢?
蜀王妃分明没有头疼病症,却借故回到厢房。纳兰清羽请她去医治,只是巧合么?
不可能!
谢桥摇了摇头,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白芷端着一壶热茶进来,放在桌子中间,替谢桥斟一杯热茶。随即,端起另外一只杯子,特地用热水烫一下,斟茶递过去:“郡王,这是您爱喝的雨前龙井。”
谢桥闻言,抬头看她一眼,垂首饮茶。
寒梅进来,跪在地上说道:“郡王、郡王妃,小姐她……她说她中意荣亲王世子。”
“咳咳……”谢桥一口热茶呛进气管里,剧烈的咳嗽。
秦蓦拍着后背:“小心点。”
谢桥看向寒梅:“纳兰小姐要嫁给荣亲王世子?”再次确认的问道。
寒梅点头。
谢桥放下茶杯,沉默不语。
秦蓦眸子里闪过暗芒,玉倾阑,这亲事怕是成不了。
“他离京了。”谢桥语气平静,心里却是万马奔腾,她眼光倒是好,嫁不成秦蓦,转而想要嫁给师兄。
只是,师兄的亲事,除非他自己点头,否则无人能让他点头。
“不知何时回京,事情难办。”谢桥心中想,即便玉倾阑在京城,谁都可以去给他说亲,唯独她不行。
秦蓦自然也没有这个脸逼迫玉倾阑娶纳兰清羽,也不可能害了他。纳兰清羽的心思,他明白,所以不能坑玉倾阑。
“褚明衍的信息给她送过去。”秦蓦沉吟片刻,方才吩咐蓝星。
谢桥倏然看向秦蓦:“他是兰阳的未婚夫!”
秦蓦语气微凉:“不是了。”
谢桥呆怔的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已经不是了。”秦蓦极有耐心的重复一遍。
“怎么可能……”谢桥如何不明白兰阳的心思,那日遇见之时,她脸色极其不好,可并未有与褚明衍退亲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