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秦蓦身后的屋子,一片残垣断壁。
蓝星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来,见到秦蓦手臂上射出鲜血,心中凛然。
“主子,您中箭了?”蓝星撕裂秦蓦手臂上的衣料,一个血窟窿,鲜血往外流淌。
蓝星按压住伤口,简单清理,掏出白巾打结:“回府!”
心里却暗想,这燕王果真是个心狠之人,屋子里设下这般多机关暗器,只怕根本不打算让姬瑜活着出去!
帝王家,果真没有亲情!
姬瑜还是燕王亲表妹!
郑亦修与姬恒匆匆赶来,见到姬瑜脸色惨白的瘫坐在地上,郑亦修将她抱在怀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又透着一丝后怕。声音里带着颤音:“瑜儿,可有伤着?”看着她脸上、衣袖上沾染的血,目光变了变。
姬瑜浑身在哆嗦,劫后余生!
房梁坠下来的时候,她以为死定了!
秦蓦替她挡了,就是挡住那根房梁的时候,不知何处射出一支羽箭,射中他的手臂,秦蓦让她拔出来,热血喷射在她的脸上。
吓得手脚发软,站立不稳。
被拥进温热的怀抱中,耳边传来郑亦修紧张的声音,姬瑜怔然回神,抓着他的手道:“郡王受伤了,你去看看他的伤口。”
郑亦修哪里有心思管秦蓦,再说秦蓦身边有人,而且姬恒也在。姬瑜这模样显然吓得不清,当即抱着她,匆匆离开。
改日再寻时机,亲自登门拜谢。
姬恒看着被郑亦修带走的姬瑜,眼睛一眯,啧道:“真够臭不要脸的,青天白日下,诱拐有夫之妇!”嘴里念叨着,看着秦蓦手臂上的伤,嘿嘿笑道:“不枉费我拼老命没有将东西交出来,好样的!”一巴掌拍在秦蓦伤口上。
秦蓦眉头都不皱一下,敏锐捕捉到姬恒袖摆遮掩的一瞬,他的手微微颤抖。
嘴角一勾,这是怕了!
姬恒觉着捉弄秦蓦无趣,大摇大摆的走了:“快去包扎,我去找小香儿压压惊。”
蓝星看着无事人一般的姬恒,心中不悦,“主子,回府?”
“去军营。”秦蓦睨一眼手臂,这般模样自然不能回府,谢桥见了,定会担忧不已。“你回府报平安。”
“是。”蓝星目送秦蓦离开,快马回府。
――
郡王府。
谢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中焦灼。
大半日过去,毫无动静。
指腹压一压跳动的右眼皮,越发忐忑不安。
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谢桥匆匆走到门口,打开门,便见蓝星与蓝玉一前一后走来。
“主母,一切皆安。”蓝星瞒下秦蓦的伤。
谢桥一颗心落下来,扶着门框,望着空荡荡的院落道:“郡王呢?”
“军营有要事,晚些回府。”蓝星撒谎面不改色。
谢桥点了点头。
明秀慌慌张张自外跑来,人还未靠近屋子,便已经扬声道:“郡王妃,您不知道,今儿个太惊险。郡王去救姬小姐,哪知屋子里处处都有机关,屋子倒塌了,好在姬小姐并未受伤,郡王中一箭,并无性命之忧。”
明秀见谢桥心神不宁,便去打听消息,撞见带着姬瑜去医馆的郑亦修,将大致情况与她说了。
“这燕王当真是心狠手辣!”明秀啐一口,郡王如果有意外,郡王妃怕是都活不成了!
谢桥面色大变,脸上血色瞬间尽褪,目光凌厉看向蓝星,厉声道:“备马车!”
蓝星解释道:“主母,主子不愿您见到他受伤,怕您担心。”
“备车!”谢桥听不进任何解释,她不亲眼见到秦蓦的伤,心中如何能安?
明秀立即去备马车,心知她大约是闯祸了。
一行人匆匆去往军营。
谢桥是双身子,蓝星马车不敢驶快了,等到军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谢桥快步去往秦蓦营帐,守在外边的士兵,见到谢桥很陌生,伸手欲拦,触及她眼底的冷意,动作迟缓片刻,人已经进去了。进去要将人领出来,双眼圆睁,便见她冲上去,扒开郡王的衣裳,士兵定在原处。
秦蓦冷眼望来,士兵回过神来,匆匆退出去,撞见蓝星,连忙道:“大人,里面是郡王妃?”
“嗯。”
士兵浑身渗出冷汗,心中庆幸,方才动作慢半拍,没有拦着人。
郡王妃那副架势,俨然是兴师问罪。
谢桥的确是兴师问罪,这男人带着伤瞒着她,不知她有多担心。可见到他手臂上的伤口,眸子里涌出一片湿气,指尖拂过肩头一大片青紫,心中抽痛:“明秀,将药酒拿来。”
明秀觉得郡王妃简直是神了,居然猜到郡王有瘀伤,连忙将一小瓶药酒递上来。
谢桥倒在手心,揉搓着他的肩头:“痛么?”
“不痛,小伤而已。”秦蓦拉着她的手,揉散淤血要费力:“让军医来,你歇着。”
“别将我想得太脆弱。”谢桥抽出手,给他搓药酒。等差不多了,方才收手,解开他手臂上包扎好的纱布,已经上好药粉。皱了皱眉,拿过她配好消除炎症的药清理伤口,洒上一层止血粉,挖出药膏涂抹上去:“药膏促进伤口愈合,比方才的药粉要好许多。”利落的包扎好,拿着一瓶放在他营帐中,吐出一口浊气,郑重其事道:“秦蓦,以后任何事情,都不许瞒我。”
秦蓦拇指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水汽,点头道:“好。”
“你不想我担心,你可知,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听到风言风语,胡思乱想的程度,比知晓你受伤,亲眼看见还要心里难安。会扩大,往坏处去想。”谢桥真的是怕,她听到屋子坍塌,便冷静不下来,无法去思考。大抵是看见容姝被一面墙掩埋,在她心中留下很深的阴影,害怕他与容姝一样,伤得很重!
“抱歉。”秦蓦叹息一声,他并未想太多。
谢桥替他整理好衣袍,看着案上摊放的公文,皱眉道:“这些公文很重要?”
秦蓦拿起一旁得大氅,温和道:“不急,我送你回去。”
谢桥睨一眼公文,对蓝星道:“带回府去。”
秦蓦心中诧异。
谢桥微微浅笑道:“你在一旁指点,我为你代笔。”
“好。”秦蓦漆黑的眸子里蕴含着一丝笑意,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顶,将手里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护着她离开。
――
谢桥身着素色轻纱裙,跪坐在炕上,宽大袖摆如云似烟般飘荡,纤细素手执着管束,秦蓦念一句,她便写一行。
秦蓦见她收笔,拿起公文,字迹未干。
她的字风骨遒劲,游云惊龙,与他的有八九分相似。
秦蓦嘴角噙着笑,亲着她的面颊,她用了心思。
“姬瑜她无事?”谢桥不放心的问道。
“嗯。”
谢桥轻叹一口气,“姬恒打算如何处置?”
秦蓦沉吟道:“他心中亏欠淑妃,燕王所作所为,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他不会赶尽杀绝。应该是想办法,让燕王去封地。”
也算保全燕王。
果真,用完膳,宫中传来消息,燕王贬回封地,不得召,永不得回京。
谢桥心中感叹,姬恒有几分能耐,竟让明帝同意了。
明帝心中只怕很矛盾,燕王留在京城,能够制衡太子。但是,定会折损几个儿子。燕王遣送出京,对他的皇位构不成威胁,也得以保全。
再是亲情寡淡,明帝也不愿意他的子嗣经历他当初的一切,手足相残!
秦蓦却是想得深,明帝如今四面楚歌,人人对他皇位虎视眈眈,他担心皇位不保,所以借势将燕王送出京城,也算是留有后手!
心中冷笑一声,燕王只怕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叩叩――
门扉被敲响。
“进来。”谢桥起身去净手。
明秀打开门,进来通禀道:“郡王、郡王妃,兰阳郡主求见。”
谢桥取来白巾擦拭手上水珠,沉声道:“请她进来。”
兰阳自门外进来,她的脸色发白,双眼失去神采。
“气色不大好。”谢桥示意兰阳坐下,秦蓦已经避嫌,去往书房。
兰阳满面愧色,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听说了。回想起当初谢桥询问过她的话,兰阳心中十分难过。她当初想左了,以为是谢桥要与她父王做对,哪知是她的父王存了害谢桥的心思!
而且,她还听说当年是她父王忘恩负义,参与镇国公一案当中。
她向来知晓父王利益当头,却不知他卑劣无耻!
“容华,对不起。”兰阳心中愧疚的难以复加,莫怪师兄说他不能娶谢桥。的确如此,他们荣亲王府亏欠镇国公,也亏欠谢桥与她的母亲。
镇国公罪名不属实,仍旧健在。谢桥的母亲便不会死,她也不会流落在外,遭人厌弃!
“与你无关。”谢桥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道:“我若怪你,便不会与你交心。”
兰阳愈发无地自容。
如果她身处谢桥的位置,只怕无法做到她这般豁达。
她的父王显然是不容谢桥,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谢桥!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谢桥见兰阳无法释怀,转移话题道:“你与柳自清如何了?”
兰阳心知谢桥不愿再提过往之事,并不是很愉快的事情,也便顺着她的心意,不再提:“还行。”
谢桥促狭道:“还行?那便是不合你心意了?”
兰阳苍白的脸色,泛着一丝红晕:“比起以往好上太多,我原该心满意足,可是总觉得他不热情,很冷淡……大抵是我太不知足,好了,还想更好,他的心里、眼里只有我。”
只是,雪珂公主太不要脸,翰林院堵人便罢了,有时堂而皇之的来府中堵人。
柳府中,但凡谁有个难处,雪珂便一马当先的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