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缓缓打开。
门仆见到纳兰清羽,猛然关上门。
“开门,快开门,我找你们郡王妃!”纳兰清羽面色青狞,她的手已经开始裂开道道细痕,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护卫急促地敲打府门。
门仆打开门,对着脸色惨白如雪的纳兰清羽道:“郡王妃说了,求她无用,敢害人,便要承担起害人的代价。”
纳兰清羽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到近乎透明,心中一片绝望。乞求道:“你和她说,只要肯救我,我什么都答应她!什么都答应!”
“郡王妃说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你不愿意废一双手,那便拿舌头来换。没了舌头,说不出害人的主意,她也放心。”门仆一五一十将谢桥说的话,一一复述出来。
满腔恨意在纳兰清羽体内翻涌,眼底闪过疯狂之色,可看着已经开始溃烂的手,纳兰清羽拼命压下喷薄欲出的恨意,从轮椅里挣扎跪在地上,目光深沉,浑身抖动,咬紧牙根,突然俯身下去,砰砰砰地磕头――
“郡王妃,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起害人心思,指使人推你。”
“我不该挑起事端,让你三妹出丑。”
“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救救我!”
等她抬起头来,额头上一片青紫双眼里蕴满泪水,分明做了这么多坏事,可她一副知错悔改,欲哭不哭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谢桥站在门口,看着纳兰清羽向她低头,向她认错。
清冷的眸子里,波澜不兴。环顾围拢看热闹的百姓,又看着纳兰清羽,嘴角上扬,带着讽刺的笑。
到这个地步,她还在利用她的弱势,博取同情,借由外来的力量逼压她!
谢桥心中冷笑,只可惜,纳兰清羽打错算盘了!
她还真不怕名声这种东西!
迫于名声,做违背自己意愿之事,太憋屈。
而她不想过得憋屈。
所以――
“纳兰清羽,你对我做的事情,一言难尽,只有你口中这些?”轻描淡写描述她的罪过,观众只以为她小肚鸡肠,不过污蔑容姝出丑,推搡她一把,便不能原谅!冷声道:“你为的是推我一把?而不是想要摔死我腹中的孩子!”
纳兰清羽心中慌了,为何谢桥仍旧不为所动?
反而指出她的恶毒,啜泣道:“郡王妃,冤枉,我不知道你有孕……”苦笑一声,话头一转:“可事情已经做了,也无法狡辩,我认了这桩罪。”
听着百姓对谢桥指指点点,骂她铁石心肠。纳兰清羽对着谢桥俯下身,恭恭敬敬地磕头:“郡王妃,我无法回到过去弥补犯下的错,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我错了,真的知晓错了!你为何不肯信?难道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方才能原谅我?”
谢桥嗤笑:“纳兰清羽,你若当真知道错,为何道歉也如此做戏?”
世人不清楚纳兰清羽的德行,同情弱者。而此刻,她便是咄咄逼人,纳兰清羽成了被她欺负的可怜虫。
这又能如何?
她以为如此,自己便会迫于舆论救她?
纳兰清羽的泪水滚落下来:“你对我误解颇深,无论我做什么,都认为别有用心。看来,当真要我死了,才能弥补当初犯下的罪过!”
谢桥看着她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啪――
一把匕首扔在纳兰清羽面前。
纳兰清羽一怔,眼睛发直盯着地上的匕首。
谢桥看着她眼底一闪而逝的诧异,唇边掠过一抹冷笑:“我知道你贪生怕死,你也可以不死。剁掉手,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纳兰清羽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桥,她不怕自己真死了!
她提供凶器,也难逃责任!
“给你一句忠告,现在剁掉双手,还来得及。否则,到时候你全身都会烂掉。”谢桥懒怠与她周旋,转身回府。
纳兰清羽面无人色,手如何也拿不起地上的匕首。
砍断双手,她又为何来苦求谢桥?
到此刻,她真切的意识到,谢桥不吃她这一套!
她根本不在乎名声!
她真的错了!
莫名地,她觉得开始她真心实意道歉,谢桥或许会救她。
而经过她的小心机之后,她真的冷眼旁观,不会施以援手!
手上的伤痕逐渐扩大。
纳兰清羽瞳孔一紧,厚重地府门关上一刹那,大喊道:“我故意要害你,害你摔倒,摔死腹中的胎儿。我嫉妒你,见不得你好过!我心思龌龊,罪不可恕。求求郡王妃念在我诚心悔过,饶过我这一回!”
众人哗然。
原来郡王妃是受害者。
谢桥脚步一顿。
纳兰清羽绝望地眸子里,迸发出一丝希翼,连忙说道:“你放过我,便算做当年父亲对郡王的救命之恩,一命抵一命!”
她知道,谢桥没有骗人。雪娇的手,烂到手臂,还在朝身体上蔓延,那是全身都要烂掉,如何还有活命的机会?
仓惶间,纳兰清羽利用秦蓦欠下纳兰述地恩情。
谢桥侧头,纳兰清羽狼狈不堪,她的手已经开始溃烂。
“纳兰将军,您可听清楚了?”谢桥并未理会纳兰清羽,反而看向人群里。
众人散开,纳兰述出现在人前。
他面色铁青,听到纳兰清羽被谢桥欺负的消息,急急赶来,却未曾料到听见纳兰清羽亲口承认要害谢桥腹中胎儿。
所以,谢桥毁纳兰清羽的手。
纳兰述面覆寒霜,冷冷地睇纳兰清羽一眼,拱手道:“多谢郡王妃开恩,不与小女计较。”
谢桥示意明秀将药给纳兰述,沉声道:“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这么多人看着,今后秦蓦亦或是她,对纳兰述亦或者纳兰清羽做什么,也不会被人骂做忘恩负义!
她不惧,却不想秦蓦背负这等名声!
纳兰清羽得到药,连忙涂抹在手上,质问着谢桥道:“你如何确定是我让人推你?你不问清楚,不怕误会好人?”
谢桥眼底透着讽刺。
纳兰清羽心口一滞,她的确算不得好人。
谢桥道:“你屋子里是点着冷梅熏香罢?”
“是。”
“你的婢女与你同在一个屋子里,她身上自然会沾染冷梅香。我在冰窖之时,一股冷梅香刺激得打了喷嚏,紧接着便被推倒。而之后,有人告诉我,我身后站着一位青绿色长袄的婢女,按照时间推算,推我的人便是身染冷梅香的婢女。”
“我见到花厅外守着几位婢女,心中猜想着,一着未得手,心中也担忧露陷,总要若无其事守在我身旁,看我做何打算,她也好随机应变,或者是伺机而为。我将目标放在门口的婢子身上,故意摔一跤,有人下意识躲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杵着不动,只有离我算远的一个婢子快速上前接着我。”
“说明她一直观察我的动静,所以能够很快的应对突变情况。按理说躲开的人更有嫌疑,常人思维推断,她一个想害我的人,根本就不会扶我。可她偏偏扶了,能够排除嫌疑。她万万想不到,正是这一扶我确定凶手是她!”
纳兰清羽听着谢桥条理清晰的分析出来,呆楞住。良久,方才低笑出声:“聪明反被聪明误。”
“至于认错……”谢桥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纳兰清羽,气势逼人:“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纳兰清羽心中一震。
谢桥心中冷笑,何况她认出之前那个婢子,在花厅之时,站在纳兰清羽身后。
说明是纳兰清羽院子里的人,而是那婢子的话,更加错不了。
纳兰清羽与她算是宿敌!
“今次念在纳兰将军于郡王有恩,我便饶你一回。你若死性不改,绝不轻娆!”谢桥入府,‘嘭’地一声,府门合上。
纳兰述的脸面被纳兰清羽丢尽。
谢桥如此不将他放进眼中,不曾因为他对秦蓦的恩情而客气的请他入府小坐。甚至,表面的功夫也不愿意做。
皆因为纳兰清羽!
人若要被尊重,需自重!
纳兰述吩咐护卫道:“护送你们少夫人回去,告诉将军夫人,少夫人腿脚不便,今后大小宴会莫要她出面,安静留在院子里,派几个得力之人伺候。”
纳兰清羽一怔,她父亲这是想要人监视她!
控制她的自由!
“父亲……”纳兰清羽一开口,触及纳兰述平静的目光,突然间就说不下去。
父亲对她失望透顶,已经不抱期望。
纳兰述见她无话可说,骑马离开。
纳兰清羽被护卫送回定国将军府,手不痒、不烂,太医等候在府中,替她给包扎好。
这时,碧荷站在门口,恭敬的说道:“少夫人,夫人请您去她府中一趟。”
纳兰清羽冷笑一声,齐氏找她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想要训她!
“你告诉她,我病了。”纳兰清羽让寒梅推着她躺床上去。
寒梅见碧荷并不为难,反而将门关上,心一沉,听到外头锁链声音,跑过去拉门,已经被锁住了!
“开门!碧荷,你开门啊!这是干什么!”寒梅将门拍的震天响,又急又怒:“你快将门打开!”
碧荷站在外边,看着被碰撞的门,高声说道:“省点儿力气伺候好少夫人,夫人说了,她也不想做恶人,纳兰将军发话了,人不给管好,拿夫人是问。夫人也很为难,原想寻少夫人好好商量,少夫人既然身子不适,那便好好养病。”
“碧荷,你开门!谁给你的胆子!”寒梅心中急了,老爷给的交代,齐氏更加无惧了!
这门一锁,这辈子还能放开么?
“碧荷,开门!你快开门!”
碧荷冷笑一声,她向来不喜欢这新娶的少夫人,目中无人,不如沈少夫人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