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石子一颗又一颗，踩在脚底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磕在脑袋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叶辞被震醒了。

　　一阵反胃。

　　“妹啊……”叶辞虚弱道：“你哥我好像脑震荡了。”

　　他睁眼，然后看见了自己被高高拖起的睡袋，以及边走边转过头来的叶年年。

　　那一刻，叶辞觉得，他看见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一张脸。

　　“干什么？”

　　叶辞咽了咽口水，“没什么，你继续。”

　　脑震荡就脑震荡吧，总比叶年年说要把他拉去卖了这个消息来得好。

　　坐在牛车上的时候，叶辞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把他拉去屠宰场，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叶年年上车后，从身后抽出刚才在路边折下来的树枝，轻轻抽了一下牛的屁股。

　　“叮呤咣啷”的，牛车慢悠悠地就走了起来。

　　……

　　对于选房子这件事，叶年年和叶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走哪算哪儿吧，反正最后肯定只剩那间连床都没有的房子。

　　将摆烂进行到底！

　　于是，在直播间观众的注视下，叶年年又掏出了瓜子开始嗑。

　　叶辞凑过来，“年年，看在你哥都快脑震荡的份上，给点？”

　　叶辞端着手，双眼放光地看着叶年年手里的袋子。

　　【救命，这哥哥怎么这么厚脸皮】

　　【这不叫厚脸皮，这叫为食物折腰，我在家也是这么跟我妹要零食的】

　　【楼上的，你是不是我哥！偷了我两袋薯片，还有两瓶可乐！！！给我吐出来】

　　【……溜了】

　　不知道是不是叶年年大发慈悲，叶辞今天没费多少工夫就得到了一大把瓜子。

　　他美滋滋地嗑着，一边欣赏周围的美景。

　　正是三月底四月初，乡村的道路两旁，开满了黄澄澄的油菜花。

　　一辆牛车，慢悠悠地拉着两个人走在乡间小道上，再配上蓝天白云，乡间的微风，顿时让人心旷神怡。

　　叶辞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感受着风吹在自己脸上。

　　然后，风停了。

　　眼前的风景也不动了。

　　他停下嗑瓜子的动作，大爷般地质问道：“这怎么回事啊？”

　　怎么不动了。

　　他还等着看前面那一大片油菜花田呢！

　　叶年年额上青筋暴跳：“你自己看看清楚我们现在的情况。”

　　叶辞闻言，这才转头看向车前的路。

　　是一个上坡，一个坡度很大的上坡，载着两个人，拉车的牛显然是上不去了，正累得直喘气。

　　“啧啧，”叶辞感叹道：“牛可真不容易。”

　　叶年年：“那换你来拉。”

　　叶辞：“……我觉得它还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车子一顿抖动，抖得叶辞手里的瓜子都没抓住，直接洒到了车外。

　　“……”

　　是谁！连他手里的瓜子都看不惯！

　　叶辞一脸怒气抬头，然后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愣在了原地。

　　只见罪魁祸首瞬间挣脱了木板车上的绳子，无人一身轻，它撒开脚丫子直直地往旁边的油菜花田里冲。

　　在即将冲进去前，它还转头看了一眼车上被震惊到快吓傻了的两兄妹。

　　告辞了，这繁重且枯燥的工作我做烦了，从此刻起，我要去追寻我的新牛生了……

　　它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叶年年和叶辞眼前。

　　它在油菜花田里打滚，乐不思归。

　　叶辞想，它大概是真的找到了快乐。

　　但倒霉的，就变成他俩了。

　　在上坡上，在前面牵引着的力量消失，肉眼可见的，这车开始飞速倒退。

　　救命！！！

　　叶年年反应很快，当即开始从车里往外丢东西，能抓到的都一股脑丢出去了。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委屈又可怜兮兮。

　　“年年，你连哥哥我也要扔吗？”

　　话音刚落，叶年年就把叶辞给推下去了。

　　叶辞：嘤……

　　于此同时，她也跟在了叶辞身后跳了下去，一侧手就把车子给拦住了。

　　车里被丢空了，只剩一个木板车，很容易被拦住。

　　叶辞从地上爬起来，他刚才躺在地上，看见了自己亲妹妹那矫健的身姿。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瞬间，他燃起了熊熊斗志。

　　这才是哥哥要做的事！

　　“年年，让开，上坡的路，这车我来推！”

　　叶年年挑眉，“你说真的？”

　　叶辞点头，“我认真的。”

　　“好。”

　　十分钟后，叶辞在后面推着车，叶年年将刚才丢掉的东西重新捡到了车上，一边捡一边打量叶辞的脸色。

　　从红润，到惨白，到最后变成了微青，力不从心。

　　“要不要……换我推一段？”

　　“好啊好啊！”

　　叶辞求之不得。

　　“叶年年，你懂事了，终于知道心疼哥哥了，哥哥我好欣慰”

　　看着叶年年艰难推车的背影，他感动到差点哭出声。

　　“不用推太久，等哥哥我喘口气就去接你。”

　　“对对，就停在那儿就行。”

　　叶辞想，已经到了顶坡，接下来就是下坡了，那就好走了。

　　叶辞没想到的是，叶年年比他更早想到了这一点。

　　只见车子刚到坡顶，叶年年手脚迅速地上了车，身体微微一前倾，重力很快就带着车子往下冲。

　　直接消失在了坡顶。

　　也直接消失在了叶辞的视线里。

　　叶辞：“……”

　　他甚至看见了叶年年离开前，朝他挥的手……

　　就像刚才那头奋不顾身的牛一样，一去不返。

　　作者有话说：

　　叶年年：拜拜了，今天我就要坐着牛车去远航了。

　　叶辞：……

　　第6章

　　◎叶辞：我那纯冤种的妹妹◎

　　上坡有多难，叶辞知道。

　　但下坡有多爽，叶年年知道。

　　带起的风吹在她身上，瞬间就把刚才上坡的汗给吹干了。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风卷起叶年年的衣角，看起来恣意潇洒。

　　木板车划过，叶年年看见了站在路旁，两脸震惊的江家兄妹。

　　她伸出手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