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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级性反应:《向导通识》(特殊高等教育“十一五”国家级规划教材)第三章“性与性常识”第一节“性反应”中提到,向导或哨兵的性反应分初级、中级和高级三类,初级性反应普遍表现为血压升高,体温升高,瞳孔放大,微汗,其中有部分易感人群会出现鼻腔出血、精神体颜色变化等反应。
*约翰内斯堡丧尸平权游行:1995年12月28日,约翰内斯堡爆发了丧尸游行,并引发之后半年内全球各地丧尸人群的大规模游行活动。在1995年圣诞节前夕及圣诞节当天,有过节需求的丧尸化人类遭遇了种种不公平待遇,主流声音认为他们“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类,不能享有人类的相应权利,包括邮购圣诞树和在屋外悬挂圣诞花环等”。通过twitter、facebook等社交工具,南非约有3万5千名丧尸化人类加入平权讨论,并在短短两日内迅速升温,最终在约翰内斯堡爆发了丧尸游行。据悉,参加游行的丧尸化人类占整个南非丧尸化人类的7645%。本次平权游行又被称为“约翰内斯堡发声”或“黄金之地的号角”。1997年6月2日,联合国安理会以包含常任理事国在内的12票通过、3票反对的投票结果通过《半丧尸化人类人权宣言》,肯定了丧尸化人类的人权。但对于丧尸化人类提出的三大要求(工作、婚姻、生育),该宣言没有全部覆盖。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重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淋巴腺制造信息素也是胡说八道。
第4章 原型机(1)
一周后的例会上,章晓知道发生在陈宜身上的事情。
陈宜是国博的正式员工,也是陈氏仪的使用权归属国博并委托文管委进行管理和使用之后,一直在维护陈氏仪的人。上个月的一个深夜,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不明人士袭击了。
章晓看着面前的加密文件,冷汗顿起。
他想起自己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一起平平无奇的、发生在博物苑南门的抢劫伤人事件。
陈宜是在博物苑南门遭遇的袭击,但过程和报纸上写的不太一样。当天晚上,陈宜结束加班搭乘地铁回家。他走出地铁站之后,发现下着大雨。没有雨具的他为了赶快回家,选择了从博物苑小区南门外的巷子里穿过,这能让他的回家路程缩短十分钟。
陈宜没有看到袭击者的模样。他被博物苑的物业保安发现时浑身是血,只跟保安说出“哨兵”两个字就陷入了昏迷。他的手脚和脖子上都有清晰的勒痕,是某种大型的爬行性动物造成的。
“……蛇?”章晓抬头,茫然地问。
例会在应长河的办公室里举行。办公室和陈氏仪的保护域差不多大小,除了办公桌之外还有一张茶几,两条黑色皮沙发。墙上悬着一幅写意山水和一幅“不计春秋”的字。角落里有一个脸盆架,架上放的不是脸盆而是养着水仙的水盆。水仙开得嚣张,香气呛鼻,闻久了还有点儿反胃。
“是蛇。”应长河合起了自己手上的文件,“告诉你们这件事是让你们提高警惕。陈宜这件事危机办的人已经接管了,其余人不能插手。他的尸体我们没法领回来,他也没有家人,追悼仪式就简单地做吧。”
章晓虽然不认识陈宜,但也感受到了办公室里凝重的气氛。危机办是专门处理特殊人群案件的一个机构,全称为应急事件与危机处理办公室,他们只和特殊人群引发的事件打交道,丧尸、半丧尸、哨兵、向导、地底人……普通的机构处理不了的事情,全数扔给危机办。也正因如此,有些在特殊机构看来无足轻重的小事,在危机办的人眼里则是很不得了的大事。哨兵和向导遭遇意外事件身亡后,尸体往往会在管理机构和危机办之间展开一场抢夺。危机办带走的尸体不会再归还,至于尸体会遭遇怎样的破坏,最后如何处理,只有危机办的人才会知道。
陈宜最后一次病危通知下达的时候,应长河刚刚从开会的会场离开。他第一时间通知了原一苇等人,让他们赶到医院先保护好陈宜的尸体,但还是被危机办的人抢先了一步。陈宜这件袭击案件至此全部移交危机办,应长河等人就算想为自己的同事出一份力,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章晓手头的这份加密文件正是危机办发出的,上面写得很清楚:袭击陈宜的是一位不知身份的哨兵,他的精神体是某种大型的爬行性动物。该爬行动物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它不仅缠紧了陈宜的脖子试图令他窒息,并且用毒牙刺破了陈宜的动脉。
陈宜的血液里充满了无法稀释的毒素,在重症室里躺了一个月之后,因为各器官都出现了严重衰竭,最终没有撑下去。
但真正造成陈宜身亡的却不是他受的伤。
陈宜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向导,他有合理且迅速的临战反应。侦查人员在雨中进行调查,虽然大量证据都被雨水冲去,但现场仍旧留下了陈宜的精神体与袭击者进行搏斗的痕迹,墙和地面都有深深的蹄印:陈宜的精神体是一头雄壮的羚羊。
但这头羚羊消失了,在陈宜死亡之前,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向导通识》的第五章,也是最重要的一章,章目名为“精神体与力量”。每一个哨兵或向导都会拥有一个精神体。这个精神体与他们是同生共死的。从哨兵和向导看到自己精神体的那一天开始,精神体就等于是他们最亲密、最长久的家人。他们活着,精神体存在,他们死了,精神体便消失,反之亦然。
陈宜之所以陷入脑死状态无法苏醒,正是因为他的羚羊被对方杀死了。
“针对哨兵和向导的攻击一直以来都存在着,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应长河说,“陈宜发生的事情,我们对外称作抢劫杀人事件也是有原因的,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包括他的结婚戒指。在没有更确切的消息之前,大家一是提高警惕,二是不要过分紧张,该工作工作,该玩玩。追悼仪式我来负责,你们现在先配合好章晓,恢复正常的工作秩序。”
他开始布置每个人的工作任务。
除了章晓之外,办公室里只有原一苇和那天见到的瘦削女人。女人名叫周沙,是原一苇的搭档。她也是新希望尖端管理学院的学生,比章晓高三届,强制要求章晓称呼他为师姐。
“这个月最主要的工作就一件事,修理陈氏仪。”应长河说,“我们16年的绩效已经全部完成了,所以必须要在开展17年的工作之前把陈氏仪维修好。章晓,这是政治任务。”
章晓问:“怎么修?”
在过去的一周里,他看完了原一苇和应长河给他的博物馆员工守则、纪律规范、保密条款和基本操作手册,但和陈氏仪有关的所有事情,他还是一无所知。
“原一苇,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教教章晓吗?”应长河竖起眉毛,口吻不耐,脑袋反射着噌亮的白炽灯光。
“我帮周沙搬家来着。”原一苇说,“她东西太多,自己又不肯干活,我一个人忙,两天都搬不完。所以给章晓介绍陈氏仪这个任务我交给周沙了。”
应长河看向周沙。
周沙摆摆手:“我没时间,一直跟危机办的人对接陈宜这件事。所以我把这个任务交给高穹了。”
章晓心一跳,连忙抬起头。
“……所以,高穹呢?!”应长河怒了,“滚去哪儿了!——章晓,你又流鼻血了!”
高穹去买芹菜肉包子了。
今天本来应该由他值班,但他再次擅离职守,直到例会散了才拎着一袋包子回来。
应长河把他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章晓坐在值班室里,忐忑不安。
高穹还没走到值班室他就感受到了他的信息素。和成熟的哨兵一样,高穹很懂得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不会随时随地无意义地发散出来。但章晓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只有那么无关紧要的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他立刻就能捕捉到:那是属于高穹的气息。
充满力道,但又沉郁冷硬。
高穹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章晓正在狂扯纸巾擦鼻血。
他立在门边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章晓根本不敢跟着他,如果说当天的反应是初级,他现在的反应已经在初级和中级的边缘了。这一周里见到高穹的机会不多,而越是没办法凑近他身边,章晓就越能胡思乱想,结果反应一点点加深,他现在一边擦鼻血一边按着自己的额头,体温升得有点高了,而且他自己的信息素压不住,正从各处淋巴腺一点点沁出来。
高穹走远了,他的鼻血停了没一会儿,鼻腔深处一痛,又有温热液体慢慢淌出来。
“我艹。”章晓没忍住说了句脏话。
高穹的信息素接近得很快,他去而复返,片刻就走进了值班室。
“吃了。”隔着几米的距离,他把一颗糖丸抛给章晓。
章晓知道这是能压抑哨兵和向导性反应的抑制剂,连忙放进嘴里吞了。
抑制剂的味道不太好,像是加了无味淀粉的白水,黏在喉咙里头有点儿让人反胃。因为服用人员的意见太大,原先针剂型的抑制剂基本都改良成了药丸子,外头裹着薄薄一层糖衣,囫囵吞下去是很安全的,嘴里还留着丝丝甜味。
章晓舔了舔嘴巴,抬头看高穹。
高穹靠在门边打呵欠。
“行了么?”他问。
“行了。”章晓的体温已经降低,鼻血也停了。他擦干净鼻子下面的血迹,跟上高穹。
服用抑制剂之后的效果他只在《向导通识》上看到过,现在亲身体验之后,有些新鲜,又有些不适。
高穹的信息素依旧对他有强烈的吸引力,他也依旧能轻易捕捉到高穹特殊的气息。但是它们无法再引起体内的任何骚动了,像是隔着一层防护罩,章晓能感受到它们,却没有实感。
章晓紧紧地跟着高穹,这时候才有机会仔细且平静地打量他。
高穹的体格很健壮,章晓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军人:笔挺的身姿和特殊的迈步方式都是经过严苛训练才能拥有的。但高穹太过冷漠,眼里没有任何热情,在知道陈宜身亡的事情之后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难以提起兴趣。
章晓觉得他很神秘,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试图跟高穹搭话。
“你以前是在哪里读的大学?”他紧走几步跟上,很热情地说,“咱们说不定是校友。”
高穹完全没反应,直接走到陈氏仪的保护域前面,回头拉着章晓的手:“自己开门。”
章晓紧张极了,可惜因为抑制剂的作用,他表面上没有一点儿波澜。他把指头上的口令卡按上去,指纹和瞳孔识别后,保护域打开了。
“陈氏仪的原型机只有一台,是陈宜以前用的。”高穹打开黑铁柜的抽屉,取出一个陈氏仪递给章晓,“这个是你的了。”
章晓顾不上想入非非了,连忙拿过来细看。
他这台原型机跟之前看到的有些不同,表带是光滑的金属,表盘上除了经纬度和时间的标示之外,边缘还有一个小小的旋钮。这和机械式手表太像了,他忍不住捏着那小小的旋钮转了一下。
“咔”的一声轻响,表盘上所有的数字都变了。
1756年,以及一串章晓熟悉的数字:那是文管委的经纬度。
他吃惊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看到的是原一苇那台陈氏仪的数据。
“原型机可以监控其余几个陈氏仪的数据,包括经纬度和时间。”高穹在一旁给他说明,“用这个旋钮来选择监控的对象。陈宜以前用的时候很顺手,不需要手动调节,数据可以自如变化。但我们不是他,所以谁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陈氏仪不是只有一台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个?原型机又是怎么回事?”章晓问。
高穹方才一口气说了很多个字,有些疲倦似的晃晃脑袋,打了个呵欠。
“陈氏仪是陈正和做的,但他完成陈氏仪之后就病倒了,这台原型机是他的手笔,其余的陈氏仪全都参考原型机制造,是团队里的其他人完成的。”
原型机一般采用最好的材料和工艺来制作,它的一个重要作用是在试用过程中发现不足,并在之后的量产中进行改进,因而量产机会比原型机的成本更低,功能也更完善。但另一方面,原型机因为本身的成本极其昂贵,并且功能繁复多样,量产机型在兼顾实用性和造价成本方面会做出多种取舍,因此也有部分原型机原本的功能会比后面的量产机型多,并且也更好用。
按照高穹的说法,陈氏仪显然是后者。
章晓还记得陈氏仪和陈正和团队之后的故事。
陈正和研发陈氏仪的时候年事已高。陈氏仪的成功让他获得了无数奖项,但他缠绵病榻,几年之后就去世了。
主心骨离世之后,他的团队仍旧存在了一段时间。但由于失去了陈正和,团队无法维持下去,最终走向了解散。
“其余的陈氏仪就是在解散之前完成的。”高穹拿起自己的陈氏仪戴上,“陈正和和他的团队背后的故事很有趣。你想看的话可以问应长河要他的终端机密码。”
章晓目瞪口呆:“问……问应主任要密码?”
高穹脸色平静,点点头:“对。他很喜欢你,说不定你能拿得到。”
章晓想了想:“我拿到之后,告诉你,对吧?”
高穹歪着脑袋,眉毛一挑:“我当然不介意你这样做。”
章晓:“你这人……”
他认出来了,高穹手腕上戴着的陈氏仪就是那天自己偷窥他时他戴在手上的玩意儿。而文管委的员工守则、纪律规范和保密条款都明确规定,陈氏仪绝对不允许带出保护域。
原一苇说的没错,真是无组织无纪律。章晓忍不住猜测高穹要看应长河终端机,而且还将陈氏仪带到外面去的原因。高穹又打了个呵欠,章晓拒绝帮他问密码之后,他看向章晓的目光很明显地带着不耐烦。
为了维持这珍贵的独处时间,章晓开始找问题问他:“原一苇说你们平时的工作内容是寻找失落的文物,怎么找?”
“用这玩意儿,回到过去,然后找。”高穹说。
章晓等待了片刻,高穹一言不发。
“……就这样???”章晓有些吃惊了,“这么简单就介绍完了?”
“嗯。”高穹冷淡地说,“说那么多没用,你跟着出一次外勤就晓得了。”
眼看谈话就要中断,章晓连忙拎起手里的陈氏仪问:“原型机好像没有坏?”
高穹:“原型机是正常的,但是除了陈宜之外没人能用。”
章晓奇道:“为什么?”
高穹抬抬下巴:“你戴上去试试。”
章晓把原型机放在手腕上,随即感到皮肤上一疼:表盘下方似乎有锐物刺破了他的手腕。
他还没说出一个字,大量的数字和信息便随着细微的疼痛,疯狂地涌入了他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