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轻禾不禁想到梁风。她一个人那么辛苦地生活在伦敦,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多太多的问题。
赵轻禾沉默地拎着西装重新走回了卧室。
沈颐洲不知何时点了一支烟,正阖目靠在沙发上休息。
明亮的灯光下,他皮肤近乎冷调的瓷器,不用靠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清冷与疏离。
赵轻禾紧紧地攥住那件西装,她几乎不敢去靠近那个答案,她害怕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西装是从何而来。
“……哥。”
安静的卧室里,赵轻禾迟疑地开了口。
看见沈颐洲缓缓抬了眼帘,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赵轻禾缓步走到了沈颐洲的身边,她蹲下,先是打开了手机。
缓声道:“这是梁风从前经营过的一个微博账号。”
沈颐洲面无表情地去看。
赵轻禾放大其中一张照片,嗓口干噎:“这是她习惯绣在衣服上的logo。”
沈颐洲审视的目光看向赵轻禾。
赵轻禾抬起头,轻声问道:“你们,你……和梁风,从前在一起过?”
薄而淡的白烟从他的指间弥散,沈颐洲轻而冷地笑了笑:“和我在一起的人那么多,我难道每个都要记得?”
“你帮她办过秀……”
“那又如何?”
赵轻禾却没想到沈颐洲会是这样的态度,她觉得嘴唇莫名的干燥,似是有一万句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
最后,只手指微微攥紧了西装,望着沈颐洲漫不经心的双眸缓声道:“你知道吗?一件手工西装至少要人工制作60个小时以上,越是精益求精、苛求细节的,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就越长。”
“你看我手里的这件西装。”赵轻禾把那件烟灰色的西装平整地铺陈在沙发上。
沈颐洲的目光无声地移过去,又听见她说:“这样一个手工缝制的驳头眼,需要手艺精湛的师傅缝制至少三个小时。好的驳头门襟才能像这样自然有一定弧度。这件西装的走线均匀、细密,没有一处出错,每天眼睛就是这样盯着看,几个小时就会难以忍受,你再看――”
“你想说什么?”沈颐洲一动未动,声音沉而缓地打断了她的话。
赵轻禾嘴唇紧紧抿住,而后掀开了西装的内衬。
她忍住声颤,平稳道:“这里绣的是颐风,梁风的账号上绣的都是有风。‘风’字,一样的绣法,一样的笔锋。”
沈颐洲无声地看着那件西装,却还是一个字未说。
赵轻禾眼泪几乎掉下来:“哥,这是梁风做给你的西装,你之前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
声音似乎是变得很远了。
安静的卧室里,沈颐洲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漩涡。
什么时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为什么从来不知道?
她为什么什么都没和他说过?
思绪在一瞬间沉入浓重的回忆。
――“还要给我做条领带?”
――“这次想做个别的。”
――“什么?”
――“……现在当然不能告诉你。”
沈颐洲浑身僵硬,忽然站起了身子。
赵轻禾喊他:“哥!”
沈颐洲却像是根本听不到,大步走到了阿姨之前已经收拾好的箱子前,一把将箱子打开,衣服便统统散落到了地面上。
他在里面翻了翻,更多的衣物散落出来,他却像是看不到,最后抽出了一条深蓝色条纹的领带。
明晃晃的灯光下,沈颐洲看着这条他不止戴过一次的领带。
却很久很久没有动静。
赵轻禾似是知道了什么,走上去想要接过那条领带。但是沈颐洲却没有松手。
安静的卧室里,沈颐洲第一次翻开这条领带的背面,那样仔细地查看它。
呼吸在一瞬间彻底的停止,同时也冰封他此刻的目光――
因那领带反面的最上方,坐落着两个金线绣着的,隐蔽又不宜察觉的、却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字。
――正是他沈颐洲的颐,和梁风的风。
作者有话说:
进入一些破案环节(明天还有的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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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五/她爱你啊
沈颐洲在想, 他已有多久没有翻看她的脸书了,她是不是快要放寒假了,connell呢, 他们在一起了吗?
她还在做模特兼职吗?伦敦的家里她有住进去吗?最近有生活得不那么辛苦吗?
良久,良久。
他还是把那条领带放下了。
“你还有事吗?”他淡声问赵轻禾。
赵轻禾瞠目结舌:“……哥,这西装是梁风――”
“梁风做的, 我已经知道了。”
他明明已经知道……可赵轻禾在他的声音里竟寻不出一分温情。
唇齿几分错愕地张着, 可片刻情绪微微回落。或许他也需要时间消化。
赵轻禾嘴唇随即轻轻抿上,轻声道:“哥,那我今天先走了。”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卧室。
房门很轻地合上。
“咔哒”一声,像某个看不见的开关被轻轻地打开了。
明亮的灯光下, 沈颐洲觉得一种难耐的、湿热的潮涌淙淙地将自己包围了。
他试图保持冷静, 可无法、也不能忽视那种潮涌的情绪。
目光无声地移去沙发上的那件西装,脚步不受自己的控制,走过去。
蹲下。
微凉而柔软的布料,像是他曾经握住的她的手指。
被拆开了一条缝的内衬里,是她绣的“颐风。”
指腹不自觉在那个“风”字上摩挲, 来来回回。
大脑里混杂而来的信息太多太多, 此刻竟变成彻底的空白。
声声回响着的, 只有赵轻禾离开前说的那句:“这是梁风做给你的。”
一针一线, 是你的梁风做给你的啊。
握住西装的手指愈来愈紧,沈颐洲倏地起身,走出了卧室。
-
阿姨说,这件西装是去年夏天他从轻井泽回来时放在包里的。她以为是他在日本买的, 于是也和其他的衣服一样洗净放到了衣帽间里。
是在那时候放进他的包里的吗?怪不得他根本没有在意。
阿姨有些紧张地看着西装内衬上裂开的缝, 焦虑道:“这西装我上次送去例行干洗的时候还没有坏的, 怎么现在――”
“她是不是还寄过一封信?”沈颐洲忽然问道。
阿姨一愣:“她,她是谁?”可下一秒,就立马想起来。
“是!是!梁小姐去年冬天的时候寄过一封信来。那时我拿给先生看过,先生您拆开看了一眼就叫我丢了。”
沈颐洲目光移上去:“你丢了?”
阿姨立马露出一个喜悦的笑:“没有没有,我都收到先生您的信件夹里了。”
见沈颐洲不置可否,阿姨立马转身快步走去了储藏间,没多会,手上拿来了一个拆封过的信件。
薄薄的几张纸,是沈颐洲之前拒绝过的工作室转让合同和租赁合同。
最后面附着的,是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拒绝过她一次,谁知道她还是执拗地把这些东西又寄了过来。
背面甚至还附上了一张银行卡。
那时他正在气头上,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还是工作室的破事,于是便让阿姨直接丢了。
可眼下,沈颐洲缓慢地、仔细地将那叠纸从第一张翻到最后一张。
看见合同的最末尾,有人用铅笔工整地写了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