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知道,不过我听她们班人说,黎书嘉好像挺上赶着的。”
“是吗?她平时那么傲,也有上赶着的时候呀?”
“可拉倒吧,她也就在十三中这群土包子面前傲一傲了,在那位祖宗面前她有什么资本傲啊?”
“我听人说,那位祖宗他家是……?”
讲到这里,说话的前排女生声音低下去,和同伴对视了一眼,想要求证。
“嗯。”同伴迅速肯定了她的眼神,“叫他‘祖宗’没叫错吧?也不知道怎么跑到清宁这破地方来了。”
“是啊,人家省城来的,什么世面没见过啊,不可能被黎书嘉迷得团团转吧。”
“我懂了,祖宗估计就是拿她打打牙祭,但她想趁机套牢,所以才那么上赶着。”
前座两个的女生讨论的音量不高,不足以让坐在教师第一排的黎书嘉听见,但却足够让坐在她们后面的单茶听得清清楚楚了。
同样听得清清楚楚的还有秦时玉和彭小灵。
两人都是一副吃到了好大一个瓜的表情。
不一会儿,负责今天招新面试的广播站学姐来了教室。
前座的两个女生见状,也起身换到了更前排的座位。
彭小灵和秦时玉这才很惊讶地讨论起了刚才听到的八卦――
“哇塞,好劲爆,原来校花这么卑微的吗?”
“我也听人家说,晏随他家里是……黎书嘉会这样,也难怪吧。”
从刚才起单茶一直都没说话,可到了此刻,她还是没忍住,轻声道:“不一定是真的。”
彭小灵和秦时玉皆是一愣:“嗯?”
单茶抿了抿唇,然后解释道:“我觉得,刚才那两个人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坐在教室前排的黎书嘉。
女孩的肩背挺得笔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音乐,看起来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秦时玉问:“你怎么知道呀?”
单茶收回看向黎书嘉的目光,轻声道:“我猜的。”
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会受到许多莫名的恶意非议吧。
就像姐姐一样。
***
校园广播站的面试简单粗暴。
不考别的,只考念稿子。
所有报名的同学都去学姐那里抽签,抽完签后按数字大小决定面试顺序。
面试地点是隔壁的教室。
为了确保公平性,每个同学念的都是相同的稿子。
为了防止泄题,先面试完的同学也不可以提前离开,要留在教室里,等所有人都面试完了才可以出去。
单茶抽到的是数字32,最后一个号码。
面试念的播音稿时长只有半分钟,为了节省时间,前面一个同学念完后,下一个同学就要立刻进去,所以大家都在走廊上排着队。
单茶很自觉地站到了队伍的末尾。
今天来面试广播站的几乎都是学艺术的女生。
和打扮时髦漂亮的艺术生们站在一起,单茶穿着长衣长裤、戴着大口罩和厚底眼镜的土包子打扮,实在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前面排队的女生中偶有几个回过头来张望的,看见单茶,便用胳膊肘捅捅同伴,交换眼神。
同伴也转过头来看一眼单茶,然后嘴角同时浮起默契的微笑。
单茶假装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依旧安静地站在队列的最末尾,眼神沉静。
黎书嘉也站在队列之中排队。
排队间隙,黎书嘉接了一个电话,女孩甜美的声音中带了几分骄矜:
“喂?我现在可没空,你自己过来拿……反正是你自己的东西,随便你。”
女孩略带抱怨的声音里,更明显的是亲昵和熟稔。
显而易见,她和电话那端的人关系极为亲密熟络。
此刻黎书嘉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语气中带了几分娇嗔和亲昵,使得周围人都忍不住开始猜测电话那头人的身份。
好在并不用猜,很快谜题便解开了。
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来人正是从省城转学过来的那位祖宗,晏随。
少年留着寸头,一头的发茬极短,甚至隐约露出青色的头皮来。
他身上穿着十三中的校服,白色的校服衬衫最上面几颗扣子松开,姿态闲适随意。
少年实在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虽然年纪还未长成,可少年的轮廓中便已显现出了几分硬朗深邃来。
他眉眼狭长、嘴唇细薄,无端便显出了几分薄情相来。
不知为何,在看清这张脸的那一瞬,单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攫住一般,几乎呼吸不得。
单茶只抬头看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了头去。
因为她发现,自己胸腔中原本正平缓跳动着的心脏,突然狠狠地抽动了好几下。
连单茶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样的反应,在她做完手术后,从未发生过。
单茶仓惶低下头,生怕被人发现她的异样。
所幸此刻没人有功夫来注意她。
晏随一出现,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只见他径直走到黎书嘉身边,嗓音低沉,语气懒洋洋的:“东西呢?”
黎书嘉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一副耳机,递给他,“喏。”
少年接了东西,转身就要走,却被黎书嘉叫住。
“喂,你现在去吃饭?那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听见这话,晏随停住了脚步,微微拧着眉,语气不耐,但却熟稔:
“谁知道你这还要耗多久。”
黎书嘉也没好气道:“最多二十分钟……我都帮你去拿了耳机,你等等我怎么了?”
晏随没再说话,不过也的确没再急着离开,而是径直走到了走廊另一端尽头,站在栏杆边透气。
除了单茶之外,在场的其他女生都听说过晏随。
这位祖宗本就生了一副好皮囊,在一群戴着眼镜、满脸青春痘、留着小胡须的高中男生之中,就更显得鹤立鸡群。
再加上他的个头极高,才十六岁,个头便已经窜上了一米八。
人是天生的衣裳架子,扔在乌泱泱的人群中,第一眼望去,看见的永远是他。
在场的女孩子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位祖宗的性情。
听说祖宗的个性张扬肆意,当初在省城念书时,一言不合就能和老师动起手来。
据说他之前直接在学校里将一个男老师打进了医院,大概是因为这,家里才让他转学到了清宁来上学。
虽然这些据说,都只是据说而已,但祖宗的性子可见一斑。
祖宗行事从来都是肆意妄为,可刚才黎书嘉不过几句话,竟能叫祖宗专门在这里等她。
……可见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平复,单茶定了定心神,忽略掉先前的那一阵心悸,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广播站的面试上来。
虽然她之前没有在广播站当过志愿者,可她想,播音员的要求不外乎就是两点:会读稿子和能写稿子。
写稿子的能力,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
可会不会读稿子,却是一听便知道。
她猜测,广播站也许会在播音稿里故意放一些易错的字词,这样才好提升区分度。
这样想着,单茶便也拿出了手机,开始上网搜索那些容易念错读音的字和生僻字。
等队伍排到单茶前面那个女生时,单茶刚好将自己在网上找到的易错字集合看完。
她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一分钟后,面试教室的门拉开,站在门口的学姐道:“同学,该你了。”
单茶走进教室。
除了第一排坐着的分管广播站的团委老师和高年级学生之外,教室里还坐着前面三十一个念完稿子的同学。
单茶一站在讲台,便听见教室后面传来低低的哄笑声。
毕竟今天来面试的都是年级里小有名气的艺术生,单茶出现在这里,怎么说都有些自不量力了。
单茶做完自我介绍后,便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播音稿开始念。
和单茶外表给人的印象不同,她的声音并不难听,恰恰相反,少女的声音如同清泉般悦耳动听。
一口气将播音稿流畅地念完之后,单茶也和之前的同学一样,在教室后面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单茶的声音和外表的反差如此之大,一时间,教室四周投来的探究好奇的目光就更多了。
单茶自是岿然不动。
给最后一个学生打完分后,团委老师和周围几个高年级学生耳语几句后,也从座位上起身,站上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