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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我推论女主喜欢我[穿书] 盛郸 8824 2024-06-30 10:21

  张志龙对外面做了一个电话的手势,很快有人把路仁义的手机递了进来。换了自己的手机果然如鱼得水,路仁义很快把页面调了出来,为了防止张志龙错误操作,他甚至还专门放大字体截图之后才递给张志龙。

  张志龙皱眉,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抱歉,这可能是小警察失误,我没打算把你父亲的名字写进去的,我转头批评他,把这篇稿子撤下来重写。”

  “没打算把他名字写进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这是真的,只是不能写出来而已?”路仁义觉得有些愤怒,本以为张志龙愿意给自己父亲一个公道,才会把宋暮雪找过来。可现在看来,也许错误的源头就在对面。

  张志龙放下手机,看着路仁义道:“这不是真相,但有人这样认为,比如这个负责宣传的小警察。”

  “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真相吗?在不同人眼里的真相?”

  这个提问显然对应着一个多层次的答案,像是涂满毒汁的苹果,像是一个陷阱。但路仁义发现自己已经被引诱了,他不由自主说:“想。”

  张志龙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指了指角落里的监控设备,才重新开口:“我关了监控,跟你说一个故事。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所以这只是一个故事。信不信,在你;信多少,也在你。”

  路仁义点了点头。

  “路义甫刚刚入职的时候,就是我在带,我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上司。他工作很认真,负有正义感使命感,是一位很优秀的人民警察。后来他结了婚,生了你。你父母我夫人介绍的,他们两人都是初恋,很恩爱。

  “两三年之后,你母亲身患重病,不幸去世。义甫很伤心,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不要命似的,哪里脏哪里累哪里危险,他就往哪里冲。而那时候恰好需要一位长期卧底,打入敌人内部,为我方埋下暗桩。没人愿意主动请缨,除了义甫。

  “也怪我没有人情味,他说要去我就让他去了。我说过,他正义感和使命感都很强烈,永远都不会背叛使命。做卧底就需要你爸爸这样的人,除了,他刚刚失去心爱的妻子。

  “这些年来,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不是送你爸爸去当卧底,而是销毁更改了跟你妈有关的一切资料,让所有证据看上去都像是我杀死了你妈妈,以便给你爸爸提供一个绝佳的遁入理由,不会被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怀疑。做这个决定的理由很简单,让你爸爸对警察‘多一分恨’,也就多一分安全。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爸爸真的没有背叛使命,但他忘记了当年的真相。他以为被我更改过的记录才是真相,他以为真的是我杀了你妈妈。”

  张志龙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有恨,眼角处有泪。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也许是失去妻子的悲伤盖过了一切,也许谎言重复太多次连自己也信以为真。我不怪他,我跟他仅仅共事了四年不到,而他在黑帮里卧底了十多年。这么久不能跟我联系,他相信自己的‘记忆’和情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在他死后,我才听说他曾‘追查’过妻子死亡的真相。所有的认证物证都被我处理过,当然都会指向我。”

  “这大概,算是我自己给自己挖的一个坑吧。”张志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发现我当年真的做错了,我应该留下随便一个什么物证用以自证清白。否则在义甫的立场上来看,他被领导兼同事背叛,一直在孤军奋战。我错误的决定击垮了他对别人的信任,也使得他走上了悲剧。”

  张志龙的表情十分真挚,面上悲痛不似作假,路仁义竟然有些相信了。

  如果张志龙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的父亲的确经历了非常严重的信任危机,度过了非常艰难的十几年。

  路义甫爱党爱国,能够坚守底线,绝不背叛国家和阻止。但他并不能够完全信任任何一个具体的人。

  刚刚失去妻子,他处于极端的痛苦与恍惚之中。那时候他企图用危险的工作填充空虚,于是想到了去当卧底。张志龙的安排来得太快太急,等他置身于黑路上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从悲痛中抽身而出。也许最初,这种悲痛与恍惚保佑他不会立刻被黑暗吞噬,让他能够进入到“审核期”。

  审核期中,他的心中除了党的光辉以外,没有任何光亮。他一遍一遍重复“张志龙害死了我的妻子”“我要杀了他”,以非同一般的毅力顶住了危险的目光,顺利融入到了黑色的夜幕之中。

  但,等他在夜色里站稳脚跟,失去爱人的伤口也终于结痂。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和一遍又一遍的复述,成功改写了他的记忆,让他自己也误以为,真的是张志龙杀害了自己的妻子。

  他也许曾经追查过妻子死亡的“真相”,但张志龙为了不被旁人窥见端倪,早已把所有的证据都悄无声息地替换掉了。

  为了防止不怀好意的人而造的伪证,最终竟然误导了路义甫自己。

  路义甫当年在黑道里卧薪尝胆,一声不吭地调查爱妻死亡的真相,经历了多少苦楚,已经没人能够知道了。

  张志龙抬手抹了抹眼角,说:“我对不起义甫。”

  第108章 参答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同一个基础之上, 那就是:张志龙没有说谎。

  虽说他表情足够真挚,拿摄像机录下来能够直接角逐奥斯卡,但……就像他自己说的, 也许他也是自己给自己催眠,手中握有的也是假相呢?

  他没说谎,可事情不是这样。就像他现在试图加诸在路义甫身上的解释一样。

  何况在他的说辞之中, 还有这么多的漏洞。

  路仁义飞快整理好情绪, 沉声问道:“这种事情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证么?我妈妈的葬礼不止一个人参加。”

  “义甫无心操办,那时候只有寥寥数人,加我和我妻子, 约莫五人。何况, 我伪造的证据, 本来就是‘我杀了你母亲, 为了脱罪伪装成自然死亡,甚至买通了医护人员’。在这种情况下, 查到越多类似的信息, 反而更加证明了我的‘只手遮天’。”张志龙苦笑了一下,说:“如果我有这么大的能力, 我不可能都六十岁了才刚刚做到局长。”

  路仁义说:“你妻……你夫人跟我妈妈是什么关系?”

  “她们俩是同班同学, 不得不说,她们俩的确长得有些相像,从前就有人说她们是双胞胎。这只是巧合。因为妻子年龄的关系,我也遭受了许多非议。但爱上年龄不相仿的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大的罪过吧?”张志龙苦笑道:“如果这真的是原罪, 有什么责罚我都认了。”

  ……巧合?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么?

  路仁义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很荒谬的解释,是这老贼故意说出来软化自己的。他接着质问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爸到底有没有放跑罪犯?”

  比起乱七八糟的内情,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东西,一个“是”或者“不是”的答案。可在他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意识到一件事情:他也是在“验算”。

  他已经在心底相信了张志龙的说法,所以才会不断询问验证,将每一个疑点拿出来重审,企盼着这真相能够更加自圆其说。当然也可以宣称,这种行为是合理求证,但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自己清楚。

  对于抹黑自己父亲的说法,自己真的就这样简单相信了么?那自己一直追寻的到底是什么呢?

  “没有,我说过,义甫正义感强,警察是他的天职,他不会做出对不起党和国家的事情。”张志龙说:“他只是误解了我,在我们俩合力击倒一切罪犯之后,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到我面前,我以为这是为了庆祝,张开怀抱迎接他。谁知道他竟然开枪……出于自卫,我也开了枪。”

  说到这里,张志龙竟然解开了衣服的扣子,又将白色汗衫捞起来,展露了身上各种各样的伤痕。他指着胸口上最狰狞一个弹孔道:“这是他给我的,而我击中了他的脚踝。”

  这个弹孔就在心脏旁边,看着就惊心动魄,甚至能够想象医生说“再偏一毫米就没救了”的模样。路仁义觉得后怕,靠在了椅背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救护车很快出现,将我们都运到了医院。我在那之后住院很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你父亲已经过世了。据另一个警察说,义甫对我开枪之后,那个老大差点趁着混乱逃走,还好被其他的警察发现,一枪击毙。这就是为什么,警局内部都以为是你父亲背叛了警察队伍,还流传说他差点儿放跑了嫌疑犯。网站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猜测这是个新人,听我在会上说了那个案例之后,打听了一下,便误以为是你父亲,并且写在了网站上。可除了我,没人知道真相。我醒过来的时候,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已经到了尾声。你父亲被作为反面教材写在了文件里。”

  “我醒过来之后,力排众议给他争取了烈士的名号,给予表彰。那时候很多人都对我的行为表示不理解,觉得我为什么要给一个叛徒奖章?可他们都不知道,这是我们俩共同的过错,我不忍也不敢告诉他们真相。那次的一意孤行,使得很多人对我不满,觉得我不公正,这算是我履历上的污点,从那之后,我的职业生涯也就到这为止了,”张志龙指了指天花板,说:“这个警察局的天花板,就是我的天花板。”

  路仁义久久地沉默,一下子接受太多信息,他无法确定这到底是真是假。

  难道自己一直追寻的,是一场误会,一个黑色幽默?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说:“这是你全部的说辞了么?”

  张志龙没有说话,只是用他严肃又深邃的眼睛看了路仁义好一会儿,才说:“我不会追究这次跟踪行为,也不在乎你对我怀有任何情绪,只是下次,你要揍我我们去武馆,你要骂我我们去辩论台。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因为我没有对不起你。随便你怎么想,我对你解释这些,就已经做完我能做的一切了。”

  张志龙说完之后,站起来离开了审讯室,留路仁义一个人在里面发现。

  这件小小的审讯室里,空气像被胶水凝固了一般,呼吸道里凝滞又难受。

  路仁义心绪混乱,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打架。他时而站在这一方,时而又站在那一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醒悟过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继续待在审讯室里,只会沉浸在方才的谈话气氛中,而变得无限趋近于张志龙的说法。他站起来,大腿处传来酥麻的刺痛感,连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他弯腰扶着腿,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走出了审讯室,然后看见了宋暮雪。

  “美女姐姐,你怎么还在?”路仁义非常诧异,完全没想过会看见宋暮雪。

  宋暮雪扶着他,说:“我是你的监护人,还要送你回家。”

  宋暮雪没有问他,在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嘲笑他可笑的肢体语言,只是把他拎上了车,要把他送回家。

  坐在狭小的车厢里,路仁义问她:“美女姐姐,你之前那种态度,是因为你知道……一些东西吗?”

  宋暮雪点了点头,说:“也许吧,我也不确定。”

  路仁义扭头看着宋暮雪,说:“是……因为寇姐姐知道的么?”

  他虽然不明白这两人有什么神通广大,但蛛丝马迹已经足够他揪住不放。不管是知道不知道、确定不确定,也许都跟那个叫寇霜的姐姐有关。

  宋暮雪一边开车,一边侧头问他:“你相信张志龙说的话么?”

  路仁义的心情有些犹豫复杂,但最后还是决定如实说:“我……我不知道。他说得太玄乎了,又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证明,我要怎么相信?连警匪片都不敢这样写,可是……”

  “可又的确有成立的可能性,现实比小说更精彩。”宋暮雪替路仁义补全后面的话。

  “是,”路仁义点了点头,说:“万一真是这样呢?万一这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悲剧呢?我同桌有个坏习惯,平常做作业喜欢抄答案对答案,也许她有点儿完美主义吧。有时候参考答案只有一个数字,如果她算出来跟它的完全不一样,就会觉得很烦躁,核对一次又一次。明明她确定她的过程都是正确无误的,但只要跟答案不一样,她都会怀疑自己。”

  “何况……”路仁义苦笑了一下,说:“其实大部分时候,参考答案真的是正确的。算错了小数点、做错辅助线、记错原子质量……太多低级错误了。其实最初她心态还不错,坚信自己是对的,对参考答案毫不在乎。但错过几次之后,她就开始怀疑自己,觉得自己就是蠢就是笨,直到再也离不开参考答案。她的学习成绩就是这样降下来的,我全部都知道。”

  “我觉得这很奇怪,参考答案一点儿都不会影响我的计算,为什么她这么离不开……后来她跟我说,因为参考答案就在那里,自觉不自觉,都会想要核对。她知道那只是‘参考’答案,却没办法控制她在心里觉得那就是对的。”

  路仁义扭头看着宋暮雪,眼神有些无助,道:“我觉得我现在跟她很像,张志龙的一面之词是参考答案,我本应该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寻找真相,或者直接告他让他难受,但参考答案摆在那里,哪怕不想承认我是错的,但我心里已经倾向他了。美女姐姐,你能理解这种心情么?我不想承认他是对的……”

  宋暮雪握着方向盘,沉默了好久之后才说:“我懂。”

  她当然理解。寇霜的“参考答案”摆在那里,她不想承认寇霜知道一切,但她还是下意识带着路仁义往这条路追查,然后,在终点遭遇了张志龙。

  路仁义想知道张志龙说的是真是假,宋暮雪何尝不是如此?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俩如今的境况很相似。

  又过了一会儿,宋暮雪问路仁义:“你喜欢看漫画么?我带你……去看一个漫画吧。”

  第109章 询问

  漫画的确是漫画。

  路仁义蹲在屋子正中央,将散落一地的杂志按照顺序整理好, 然后根据时间, 从头到尾将漫画看了一遍。

  较之现实,漫画显得更加跌宕起伏, 更加有趣。每一个人物造型跟现实都不一样, 但只要扫一句台词,基本都能发现是谁。故事情节却跟如今大相径庭。

  在故事里, 宋暮雪和郑风林两个人带着自己找公道,但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东西误导,最后才锁定了老球、谢依云和张志龙三个关键人物。个中苦楚不必多说, 但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简单。

  “这是……什么预言漫画吗?”路仁义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暮雪。

  宋暮雪面无表情问他:“有什么想法?”

  “这个漫画……好像就是在讲我爸爸的故事, 不过出于艺术加工, 美化了一下, 变得更加具有可读性……而已。”路仁义话音刚落, 突然领悟了什么, 变了神色,道:“不对!这不是美化,而是……参考答案。”

  “如果没看过这漫画, 采取漫画里的行动也是很正常的。”路仁义看向宋暮雪,说:“美女姐姐,你提前看过这漫画,对么?”

  正因为有了参考答案,所以宋暮雪带他找了这样几个人,而不是别人。只不过她知道哪些人是重要的, 却不知道不同人的反应。比如她能够知道要找谢依云和老球,但谢依云给了闭门羹,而老球则一顿污言秽语将需要的信息全数透露了出来。

  宋暮雪没回答这问题,只是问路仁义:“你现在相信张志龙了么?”

  张志龙……

  如果这个漫画里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张志龙说的都是真的。

  漫画里,他们一行三人被很多人误导,最后找到张志龙的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在漫画的剧情烘托之下,张志龙所说的一切都显得很值得信任——至少比现在寥寥数语的对话要令人信服得多。平心而论,如果是漫画里的发展,他肯定会选择相信对方,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犹豫不决。

  “我信……”路仁义说完之后,打补丁似的说:“百分之五十吧。这是寇姐姐画的么?”

  宋暮雪点了点头,路仁义竟然从对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来了一丝困惑。

  “你……跟寇姐姐谈过这个么?”

  宋暮雪摇了摇头。

  路仁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说:“有这么一个朋友,美女姐姐你真的很幸运诶!”

  “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很荒谬,很……恐怖。”宋暮雪难得有些犹疑,使用“恐怖”这个词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儿,但最终仍然觉得它最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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