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时候,裘氏如何不明白?沈承已经站的太高了,那个位置,注定自己以后只能仰望,别说害他,就是接近他也是不可能的了。至于自己最大的依靠,丈夫和儿子,人家也根本没放在心上,说不好这会儿还活不活着都不一定……
意识到这样一个可怕的现实,裘氏已是连死了的心都有了。
“夫人,夫人――”看裘氏面白气短,一副随时会晕厥过去的模样,旁边两个仆妇忙一左一右架住。
右边的孙嬷嬷更是小声伏在裘氏耳边道:
“夫人难道忘了,咱们不是还有阿珠吗?”
“对,阿珠,阿珠――”裘氏的眼睛亮了亮,一把推开两人,跌跌撞撞的往后院而去,那里的一排厢房因为最靠近后门,裘氏惊弓之鸟似的,总觉得真有个什么事,还是那里逃生更快些,也就不顾位置是不是偏了,一回来就住在那里不走了。
至于两个仆妇口中的阿珠,却算是裘氏一个意外之喜。
这阿珠生的最是绝色,更难得的是,还受过裘家的大恩。
这阿珠小时候,裘氏也是见过的,当时只听嫂子说,是兄长办差时路上救下的一个小丫头,后来也不知怎么,还投了母亲的眼缘,虽然名义上是个丫鬟,吃穿用度上却是比着裘家小姐也差不了多少。
后来母亲病重,终至不治而亡。阿珠就自请入庵中为母亲并裘家祈福。
这一去,就是整整三年。
倒不想,却是逃过了一个死劫。更是在裘氏最凄惨的时候投奔了过来。
阿珠也算是半个裘府人,裘氏瞧见了,心里只觉亲切的紧,当即二话不说找了个借口就把人留了下来。
这段日子里,更得阿珠尽心服侍,两人感情自不是一般的好。
只裘氏心里,自然还有自己的盘算――阿珠这样的绝色,更兼裘家精心**下,自然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娇媚,远非帝都中那些大家闺秀可比,甚至较之世所公认姝色的杨希和都不遑多让。这样媚色入骨的美人儿,说不得以后会有大用。
那孙嬷嬷的话更是如同醍醐灌顶,瞬时让裘氏想到了该把阿珠用于何处――
还有在自己那个面恶心毒的继子身边,安插个阿珠这样的自己人更妥帖的吗?
自古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更何况阿珠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更别说裘氏还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日想要投奔杨家,无奈却不得其门而入,却不想歇息在一处破旧民房中时,却意外瞧见了惊心动魄的一幕,自己的外甥姬晟竟然从天而降,这还不算,还顺手带走了杨希和!
裘氏之前是知道沈承有多爱重那杨家女的,这会儿瞧他春风得意的模样,分明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个中原因裘氏也能想明白,自然是杨家不愿放了这个金龟婿。可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裘氏却对这个继子的性子最是明白不过,那就是个眼里揉不得丁点儿沙子的人。
更莫说杨希和一个黄花大闺女,却被个男人掳走,哪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但凡沈承知道了这个,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自然会最狠最准的反击,可若想损了杨家的脸面,还有比当即纳个妾更好的吗?
就不信凭了阿珠的绝色和她带过去的关于杨希和的消息,沈承会不把人留下!
第230章 230
御书房。
“这些日子, 多亏你了。”姬临满脸倦色, 瞧着对面明显也憔悴了不少的沈承,感慨道。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尽管已有准备,可刚登基的这一段日子里,姬临依旧如同负山而行, 左支右绌,不堪重负。
亏得文有杨泽芳, 武有沈承,或者说, 这样一个人心不稳的时候, 自己更多的是倚重了龙骑卫的力量。才能打压下一个个阴谋诡计,让朝局终是安定了下来。
“对了, 这些日子,你可去过杨府?”犹豫了下,皇上终于道。视线却是不自觉的有些游离。
“谢皇上关心。”沈承嘴角噙了一丝笑容, 似是身上的疲惫都一扫而尽, 甚至太过开心之下, 连皇上一瞬间给的僵硬都没注意到,“眼下朝局已稳, 臣正想告假数日……”
回来这些日子,别说去杨家, 便是和岳父,也就能在朝堂上匆匆打个照面罢了。
白日随侍在皇上左右,晚上还要把龙骑卫从各处汇集来的消息一一筛选, 然后派人把那生了乱头的萌芽给掐掉……
这般忙乱中,甚至连静下心想想阿和,都成了一种奢侈……
沈承的反应,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啊。
姬临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回宫不久,就从谢畅口中听说了杨家小姐的事。
早前先皇倒也给自己发过一道折子,里面只说了姬晟逃亡途中坠崖而亡的事,个中详细情形,却是只字未提。
姬临瞧了,不过伤感了一会儿,很快也就丢到了一旁。毕竟两年名义上是一父所出的兄弟,彼此间的情分却根本也没多少。如何也没料到,里面竟还牵扯了杨希和!
又想到回帝都前,沈承说要成亲时的几乎要形于外的快活……
还想着以沈承看杨希和之重,说不好会出什么大事。
倒不想太傅也好,沈承也罢,两人依旧坚守在自己身边,帮自己一起对抗层出不穷的或明枪,或暗箭……
本还想着是沈承忠心耿耿,才能陪伴守护至今,眼下瞧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吧?沈承的样子,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的样子啊?
直到目送沈承离开,姬临也顾不得身心疲惫了,火烧火燎的让人寻来了雷炳文:
“之前杨希和的事,你当时可派人去告知沈承?”
雷炳文怔了一下:“派人了啊。臣当即派了千户周成星夜赶往边关……”
周成?边关?
“不会。”姬临摇头。从边关回帝都期间,沈承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期间哪有什么锦衣卫来过?
“啊呀,我想起来了。”雷炳文神情一变,“不瞒皇上,后来周成有信送回,说是和沈承走岔了,好在他面见了杨家少爷,那杨家少爷说,怕老父难以承受,让把一切事情交给他,还有沈承那里,也有他一并通知便好……”
“怪不得,怪不得……”姬临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心。
实在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姬临看出一点,沈承分明和太傅一样,也是至情至性之人,还以为他是以大局为重呢,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杨希言把事情瞒了下来。
更甚者因为先皇的刻意隐瞒,知道的人本就少,便是自己这几个有限知晓内情的,还以为沈承早已知道了,怕触及他的伤心事,平日里也就有意避着,倒不想,却是弄了这么个乌龙。
怕是不独沈承,便是太傅,也定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怪不得前些日子杨希言匆匆上了一道秘折,说是有急事离开军营,现在想来,怕就是为了此事!
以希言的性格,还真能做的出来。
毕竟事关杨希和的闺誉,希言又自来对这个妹妹看得重……
正是夜幕四合,宽阔的长安街上除了稀稀拉拉跑过的几个孩童,一个人影也无。
倒是拐角处,正有一个男子牵着两匹马守在那里。可不正是张青?
沈承赶往边关时,并没有带张青,而是让张青回去打理漕帮。一打听到沈承回京的消息,张青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见沈承从宫里出来,张青忙迎了上去,刚要开口说话,不妨一个纤细的身影忽然从旁边斜**来,堪堪就要撞进沈承怀里。
张青脸色一沉,不待沈承发话,从后面抓住黑影后心处,手微一用力,就把人掀翻在地,那人还要挣扎,却被张青抬脚就给踩住,刚要用力,那趴在地上的柔弱身影却是艰难的抬起头来,含泪瞧着冷冷站在一旁没有丝毫反应的沈承:
“沈公子,奴家阿珠――”
熹微的灯火下,阿珠娇喘微微,美目含泪,宛若雨中带露的蔷薇,说不出的清雅动人。
没想到自己一下掀翻的竟是这么个绝色美人儿,张青明显有些呆了,再瞧她看向沈承时情意绵绵的模样,明显悟到了什么,忙不迭收回脚。
沈承却是神情漠然,瞧着女子的视线和看到了一根木头没有什么两样,更不待女子反应,接过缰绳,就要飞身上马。
张青愣了下,也忙丢开女子跟了上去。
明显没有想到沈承会是这般反应,女子登时目瞪口呆,再一看沈承竟真的骑上马要走,终于回过神来,踉跄着就去追:
“沈公子,等等――”
沈承哪里搭理她?至于张青,一向唯老大马首是瞻,沈承不发话,他自然不会自作主张。
没想到沈承真的如此绝情,阿珠当真是要风中凌乱了――见惯了那些男人们瞧见自己时垂涎三尺神魂颠倒的丑态,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真有男人坐怀不乱!
又疼又冷又饿之下,阿珠的眼泪真的下来了――
天知道为了堵住这位帝都新贵,自己在这里等候了多少天。更别说,为了能一击必中,阿珠穿的衣服当真是有些过于轻、薄了,昏黄灯光下,倒也绰约多姿,可就是太不禁冻了些。
从前在裘府时,阿珠可是学了全挂子的如何侍奉男人的本事,最是明白如何最快抓住男人的心,便是所谓的去庙中祈福这几年,也是裘氏当家人的秘密安排,数年熏陶之下,令得阿珠媚色入骨之外,更有着出尘脱俗之感,说是若九天仙女下了凡间也不为过。
哪想到世间竟有沈承这等粗鲁之人,竟是把个倾城绝色弃之如敝屣。
眼瞧着沈承二人就要走的远了,阿珠再顾不得所谓的仪态,边跑边喘着粗气道:
“沈公子,杨希和,奴家知道,杨希和的消息……”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头重脚轻,阿珠吓得“嗷”的一声,却是张青去而复返,提着阿珠就横放在马上。看阿珠还要喊,直接拿了团布塞进喉咙里。
待得到了沈承的居处,阿珠真觉得身子骨都要颠散了。一直到被张青从马上提溜下来,阿珠直接萎顿在地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刚想呼救,不想正和两道冰冷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说吧。”
阿珠打了个哆嗦,两泡眼泪生生又吓了回去,却是再不敢有一点儿勾引的心思,更是直觉,真敢不管不顾的扑过去,一定会比刚才更惨,哪里还敢耍半点儿花招?
明白自己没有丝毫优势,主动权全在沈承手里,阿珠这会儿自然再老实不过:
“……五皇子逃离帝都时掳走了杨小姐……说不好这会儿已是……”
“双宿双飞”四个字还没有出口,面前已是一空,哪里还有沈承的影子?
只有张青,正目瞪口呆站立原处――杨小姐,出事了?还有老大的样子,竟然对这事一无所知?!
又想到什么,忙招手叫来人:
“把这女人看起来。”
跟着火烧火燎的牵过来马,也跟着往杨家而去。
瞧见有人来,杨家门房忙上前去瞧,待看清来者是谁,登时满脸堆笑:
“姑爷――”
又一叠声的往里通传:
“快快快,告诉老爷,咱们家姑爷来了……”
心里却是有些纳闷,姑爷瞧着也是个守礼的,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就这么直接闯进去了。
沈承已是朝里走去,太阳穴处“嗵嗵嗵”跳个不停――
之前也曾几次着人到杨府送东西,得到的回报一直是希和并不在府里,说是回安州府了。
自己还想着是希和见帝都形势不稳,所以才带着家里老人回安州府暂避吧……
杨泽芳正负手站在檐下,瞧见急奔而来的沈承,笑着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