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戚雨萱一步上前,面上意味深明的微笑已经完全抑制不住了。
余博就站在戚雨萱的面前,高大的身材在她身上笼罩下一片阴影,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背对着光线,那双眸子愈发的深邃无边,他皱着眉头,“你就是不能相信我是吗?”
戚雨萱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径直抬手拍了拍他结实的臂膀,“那就今晚九点,医院门口不见不散。”
就在余博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手上编成的纯天然的戒指一下子就丢在了他的手里,“你就用这个帮我搞定那个老爷子吧,谢了。”
“你是在约我对吧?我会准时去的!就这么说定了!”
直到她的身影轻飘飘地消失在视线中的之后,余博才低下头看了静静躺在自己手心的狗尾巴戒指,嘴角不能自抑地扬了起来。自顾自地把它戴在手上,举起来对着天空,现在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阳光的灼热了,潋滟的眼眸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色泽。
好像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只是她臭不要脸地用来抵掉贿赂老头的冥币而已,还被坑得挺开心,举世罕见。
其实戚雨萱的阿飘生活,真的就像是余博说的那样,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以前还有他可以玩一下,现在是余博追着要跟戚雨萱一起玩了......反正戚雨萱也有自己的消遣方法,比如说太平间,那绝对是他们这群人的合法聚居地,在那里聊天喝茶唠嗑的啥都有,各种小道消息飞速流传,随便在冷气中一坐,一天就过去了。
夜□□临,浓厚的黑色侵占了整片天空,只剩下零碎的微光。
高跟鞋落在阶梯上的声音,富有节奏感。
窈窕的身段缓缓出现在门前,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女人的面孔,而她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这栋房子熟悉的身影。
戚雨萱和余博。
柔顺的卷发就这样披散在肩上,狡黠的目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不怀好意。转身对上余博,“来过这里吗?”
“都跟你说我忘记了,”余博依稀白了她一眼,似乎是疲于提醒这件事情了,抬眼随意看了看这房子,摊手状,“不过你这么问我,就意味着我来过对吧。”
他对她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这里是,余博的家,她来这里,就是来空手套白狼的。
戚雨萱撇撇嘴,“那就走吧。”
一扇门,根本就挡不住什么。
余博一抬脚,直接就渗入了那扇紧闭的房门,虚幻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进了门。可是......
戚雨萱却是硬生生地止步门前,就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坚硬屏障一样,怎么也冲不破。一手掰着门口,却怎么也不见功效。对着这种莫名的场景,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迎着凄清的月色,戚雨萱只能冷笑一声,毫无办法。
背对着抵在门口,戚雨萱双手抱胸。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个进了门的人又轻飘飘地出来了。转头看见一脸阴郁的戚雨萱,余博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不进去?”
微微抿唇,戚雨萱扯了扯嘴角,“这种分分钟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你还要我亲自去做吗?”
“不用是不用,”余博倒是没有反驳戚雨萱的颐指气使,只是眸中带着思索,“但是你不是说了是陪我出来的吗?这样......我一个人搞定了所有事情的话,你就可以陪我了吧?”
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说是疑惑的语气,可是戚雨萱看来,却是故作疑问的成分居多。
扬起嘴角,戚雨萱笑容可掬的模样,“那当然了。”
当阿飘也有一段时间了,从各种前辈那里听来的东西,戚雨萱大概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类似于……家神,或者说是门神,甚至是那种符咒之类的存在,反正是那种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的防护。只不过不是每一家的防护都跟这栋房子一样这么强……至于余博,要么就是因为他是房子的主人,房子本身对他没有排斥;要么就是他这种不知道什么的存在本身,就跟她这个死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说,他这究竟算是什么东西啊?介于阴阳两界之间的存在……
不知不觉间,戚雨萱又在思考着关于他的事情。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久,余博没有在他原本应该熟悉的地方久留。几乎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些东西。
戚雨萱看着他手上的文件,不由得笑了起来,意味不明,“你永远不会让人失望,来,给我吧。”
摊开的手掌上,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戚雨萱的脸色沉了下来,猛然间还有些可怖,风雨欲来的模样。
余博却一点都不知道害怕,反倒还理直气壮地把文件往身后一藏,稍微扬起下巴,屏息凝神,“你说过陪我的。”
收回手,戚雨萱皮笑肉不笑的,“看来你把我当成了三陪的酒家女了。”
“……不是,”闻言,余博原本挺拔的腰板顿时弯了下来,憋着嘴似乎还有些委屈,长睫微敛,声音也低落了下来,“给你。”
就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大型犬,可怜巴巴的。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文件,戚雨萱抬手就径直接了过来,微卷的发丝稍微挡住了她嘴角扬起的弧度。旁若无人地打开瞄了几眼,戚雨萱满意地合上了文件。
抬眼看向余博,戚雨萱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像我吗?”
“嗯?”余博不得其意,又是不解又是委屈。
被他湿漉漉的眼神紧盯着,戚雨萱微微一愣。随即别开眼,再次没心没肺地笑开了,径直把文件甩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为了证明我值得得到比你们更好的,我就陪你一趟吧,带你去一次我们的天堂。”
着重强调了“我们”,戚雨萱笑得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笔芯~
虽然还有那么多作业没有做,但我还是如此淡定自若…好迷……
第95章 他的旅行
最深的黑夜, 就是妖鬼横行的最佳时间。
灯红酒绿。
明明头顶上有着装修精良的吊顶灯,氤氲着明亮的灯光,可是桌案上、手边, 还是整齐摆放着一列列燃烧着的白色蜡烛,幽幽的微蓝色火苗, 更是为这个盛况添加了几丝阴森和诡异。
人离世的时候,不论是由于什么原因, 总不会太好看。在这里, 所有人都随心所欲地掩盖着自己最原本的模样,摇身一变,不是妖/娆性/感,就是英俊挺拔,一身硕大的斗篷遮蔽所有,或者是有些恶趣味的人, 目眦尽裂, 就想着吓唬人取乐。
无所不包, 无所不有。
这里也不知道算是什么性质的场所,老板姑且十分不负责任地称其为酒吧, 取名为“酒鬼”......啧, 无话可说。
当戚雨萱带着还“年幼不知世事”的余博来到这里的时候, 只留下一句“自己玩”,就轻车熟路地一晃来到了酒台前。一屁/股坐下,也不说话,直接撑着下巴就盯着眼前正在认真调酒、动作潇洒的帅气小哥身上, 笑盈盈的,“老板,好久不见。”
老板目不斜视,直到把酒杯中层次分明、色泽清亮的酒推给顾客之后,才抽/出纸巾擦着手,一边慢悠悠地终于别过头看了她一眼。一点都不给面子,语气中带着轻微的嫌弃,“三天前才见过。”
戚雨萱却一点都不介意,反倒是舔/着脸笑眯眯的,“看来老板很关注我啊,这么多人里面就把我记得这么清楚,荣幸之至。”
“这是你应该做的。”狭长深邃的眼眸轻飘飘地斜了她一眼,老板也不多说什么废话,“这次来找我,是来还我上次欠下的酒钱的吗?”
闻言,戚雨萱瘪瘪嘴,垂下眼帘看着桌面,不敢直接看他。
冷哼一声,老板睨了她一眼,“你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欠钱不还,还敢来找我帮忙?”
“放高利贷的嘛~我清楚得很。”对后面那句隐隐的威胁视而不见,戚雨萱眯着眼睛笑,眸中的笑意真切,倒是看不出来一点勉强。
老板动作微微一顿,倒是对她这个回答有些惊讶,不过随即挑眉反倒表示了自己的赞同,“虽然不准确,但是很贴切。”
“说罢,有什么事情?趁着我现在有几分钟的闲暇时间,把握机会。”老板点了点自己的腕表,一边还擦拭着已经干净得可以反光的高脚杯。
直接抬手,曲起食指对着老板不要命地勾了勾,戚雨萱脚下一点,吧台的椅子顿时就转了一周,正对着暧昧慵懒的舞池。
眸中兴味盎然地在人群中逡巡着,“你看那个......”忽然眼前一亮,只是定睛看去,又忍不住挑了挑眉,食指直接地只想那个已经被多个女性包围的男人,“不知道老板能不能看出什么?”
“你对我的定位似乎已经朝着一种不要钱的低级工具狂奔了,需要我亲自帮你纠正过来吗?”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老板还是来到了她身边,朝着她所说的位置看过去。手上永远拿着他的杯子,要不就是瓶瓶罐罐。老板随意瞄了几眼,神色淡淡地垂下眸子做着自己的事情,“一个生面孔,大概是第一次来这里,身上还散发着十分新鲜的味道,看起来也是蠢蠢的,这种货色绝对是某些如饥似渴的女人的最爱。他是你带来的?如果有些在意的话,给你个忠告,还是趁早带他离开吧。不然,我可没兴趣去管顾客之间的感情纠葛和桃色新闻。”
对他到位却平淡的点评不置可否,戚雨萱在等着老板反应过来。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老板的动作猛地就顿住了。抬起眼帘,目光如炬地朝着余博看过去,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打量。最终薄唇微微扬起,似是赞赏地看了戚雨萱一眼,“很有趣,我就说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总是能帮我消磨时间。”
对这个狠狠戳伤口的说法,戚雨萱只能撇撇嘴什么都不能说。但是其他的......笑容有些灿烂,“老板的心情在我看来是无价的,这可以抵消我赊的账吗?”
而老板随意一个眼神斜过来,戚雨萱顿时坐姿端正,嘴角的笑容收敛,“我知道了......”
再次瞄向那个男人,老板一瞬间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他跟你不一样,你可以附身,只有一次的机会进行这种尝试,一旦失败,得不偿失。他是离魂,按照我的看法,他还没死。”
“十分罕见的状况,介于生死之间的虚无状态。”
“他会回去的,只是时间不定,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个月,或许就这样待到身体衰亡他真正踏入死界。但是最大的可能还是,现在的场景,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旅行。人总会做梦,然后梦醒之后就忘记了梦里面的所有事情。从人生体验上来说,他算是赚了吧。”
沉默半晌,戚雨萱别开眼嗤笑一声,“提前看到这些有什么好的。”
只是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目光,话音一转,戚雨萱看向老板,“遇到老板是我最大的收获了,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阿谀奉承。”老板很是嫌弃。
戚雨萱撇撇嘴,还不是因为你喜欢......
若无其事地霸占着位置却什么东西都不点,时不时地跟老板说说闲话再遭受一下无端的嫌弃,最后还是看她实在可怜老板施恩给了一杯白开水,戚雨萱表示了自己感恩戴德的心态。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一直在旁观望的人一步上前就飘到了戚雨萱身边,“来一杯?”
有人请客,戚雨萱有什么理由拒绝?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应下,身后慕的就传来的一把熟悉的声音,“她可以来一杯,但是很抱歉,不跟你。”
老板掀起眼帘,随即又把全副心力放在了那个杯子上面,一副不想它沾上空气的样子。
戚雨萱有些意外地转头,正好看见他跟人家对峙的、坚定深邃的侧脸,一双眼眸中全是坚持和笃定,气场不输分毫。对这种熟悉的场景,戚雨萱微微一愣,随即撑着下巴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居然就这样看起来了好戏。
其实一开始进门,他就很不喜欢这里,尤其是她……还对这里这么熟悉的样子。一进门就把他撇下了,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真的让人……很不爽。
余博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在她身上,看她轻车熟路地去找了吧台前的人聊天,虽然很想跟上去,但是他看起来好像是她的朋友。朋友之间的纯聊天,他硬生生插一脚的话,就会显得小气、惹人厌烦。
她有自己独立的空间,这个他尊重,非常尊重,自己有点不爽也要尊重并反思自己不合时宜的不爽!
在这个期间她还指向了他,这个余博也知道。那时候还有点微妙的小紧张,一种被介绍给朋友的感觉油然而生,顿时腰杆挺得笔直。一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边计算着自己这张脸最好看的角度和最适宜的光线……嗯,那几个围在他身边,意图十分明显的性感女郎,被忽略了个彻底。
她依旧自顾自地谈天说地,余博想着,等她跟她朋友说完了,他们就可以走了。他现在这个状态,通俗点说就跟在等妈妈跟不认识的阿姨谈话结束的那种焦虑急切、有些没有耐心又不能直接表现出来的情况是一样的。
所有的耐心,在那个不认识的男人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尽数告罄。那个谁看起来跟她很熟的样子,是朋友,那也就算了。您这位算老几啊就往她身边凑,能不能要点脸?
余博怒了,然后毫不犹豫地上了。
在两人回去的这一段路上,余博一直保持着一种他在生气、却不敢真的生她的气的憋屈状态,整个人看来这气场阴郁,有丝丝意志消沉。一路上,既不看戚雨萱一眼,也不跟她说话,就一个人闷头走着……却还是一步不落地走在她身边。
生闷气的样子不要太明显,但是戚雨萱摸着良心说,她的良心一点都不痛,还觉得美滋滋的。
很有趣不是吗?就像看着当初的自己一样,简直亲切到不行。
回到医院的时候,余博终于憋不住了,转头看着她,潋滟的桃花眼中全是认真,严肃着一张脸,声线也低沉了下来。虽然很想她再也不去那里了,可是根据实际情况和她的需要,余博还是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法,“以后你别一个人去那里了。”
戚雨萱一手插着口袋,淡定挑眉,“这次跟你去了,你不也没派上什么作用?连酒钱都出不起。”
这句话暗地里隐藏着的,就是对一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的直接践踏!
余博哽着脖子想说什么,最终憋红了一张脸都反驳不了这个真切的事实,“那、那如果我有钱了,你就不能和别人喝酒。”
刚想对他这种命令的语气和毫无说服力的逻辑表示嘲讽,却措不及防地被眼前的男人直接拉起手,迅速而又幼稚地拉了钩上了吊……一切发生得太快,戚雨萱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听见他信誓旦旦的话语在耳边炸响,“你答应我了,不许骗人。”
没等戚雨萱说什么,他一抬脚,就自己跑了……
看着他的背影,戚雨萱有些呆楞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顿时嘴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