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廷芳一愣,旋即已是掩饰过去,漠然道:“本官是可怜你,好不容易才进到太医院,若为这件事被摘了顶戴,岂不冤枉。”顿一顿,他又道:“回去吧,刚才的话,本官就当没听到。”
纪临一字一顿地道:“摘顶戴事小,害了两条人命事大。”
“够了!”章廷芳用力拂袖,冷冷道:“自贵妃怀有龙胎之后,一直是本官在诊脉,情况如何,本官再清楚不过;是你自己经验不够,诊错了脉像,竟还在这里振振有词,可笑!”
纪临微一咬牙,“既是如此,下官愿意与院正一起去贵妃面前对质。”
章廷芳气急反笑,“本官对你再三容情,你可倒好,竟是一再得寸进尺,实在可恼。”
纪临没有理会他的话,拱手道:“人命关天,请院正随下官再去漪兰殿一趟,若真是下官错了,下官愿意摘下顶戴,从此再不踏入太医院半步。”
章廷芳目光冰冷盯着他,半晌,忽地笑了起来,透着一丝阴森地气息,一改平日温厚长者的模样,“没用的,无论你说什么,贵妃都不会相信。”
纪临不解地道:“这是为何?”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章廷芳冷冷一笑,突然紧紧攥住纪临的手腕,“走吧,容贵人要见你。”
别看章廷芳年逾五旬,力气却是不小,纪临一下子挣脱不开,“容贵人何事要见我?”
“去了就知道了,走吧。”说着,章廷芳不由分说地攥了他往前走,纪临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只得跟着他往前行去。
走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迎面行来一个小太监,想是走得急了,有些气喘吁吁,他平一平气息,笑着打千儿,“给院正大人请安,大人吉祥。”
章廷芳望着这个面生的小太监,疑惑地道:“你是什么人?”
小太监恭敬地答道:“奴才刘福,在静芳斋当差,奉太后之命,请院正过去一趟。”
章廷芳神色一凛,旋即有些疑惑地道:“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刘福笑笑道:“奴才昨儿个才蒙太后恩典,进了内殿侍候;原先在外殿当差时,也见过院正几回,只是您贵人事多,不记得奴才。”
章廷芳点点头,随即道:“不知太后召见是为何事?”
“这个奴才可不敢问,不过太后召得很急,想是有什么要紧事。”说着,刘福伸手示意,“院正大人请。”
“好。”章廷芳应了一声,拉着纪临的手却没松开的意思,竟是打算拉着一道去静芳斋。
刘福见状,为难地道:“太后说了,只请院正一人过去,纪太医怕是不宜同去。”
“此事我自会向太后解释,刘公公只管放心。”
刘福苦笑道:“不是奴才不放心,实在是太后有言在先,奴才不敢违背啊。”
这个时候,纪临终于挣开被抓了一路手,冷言道:“是啊,院正赶紧过去吧,下官自己去容贵人那里就是了。”
章廷芳并不想让他离开视线范围,但当着刘福的面不好说得太过,只得道:“也罢,你且过去,我晚些再去。”说着,他隐悔地道:“记着,不要去一些你不该去的地方,以免害了自己。”
在他们离去后,纪临神色连变,半晌,他暗自一咬牙,折身往漪兰殿的方向行去。离着还有好一段路时,便瞧见了张进,颇有些意外地道:“张公公这是要去哪里?”
张进躬身行了一礼,笑吟吟地道:“奴才奉娘娘之命,在此等候纪太医。”
纪临大奇,满面惊讶地道:“娘娘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第一卷 第六百零一章 谁真谁假
第六百零一章谁真谁假
张进微笑道:“纪太医仁心仁术,岂会坐视娘娘母子有难而不加理会,请。”
见他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纪临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随他进了漪兰殿,一踏进殿内,便闻到一股药味,桌上搁着一贴拆开的药,气味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不等纪临行礼,慕千雪已是指着桌上的药道:“这是章廷芳给本宫开的药,你且过来看看,这些药是否真能保本宫腹中孩子无恙?”
纪临上前看过后,摇头道:“这些药材固然有益气安胎的功效,但对娘娘来说,只能维持表面的强健,于内里,没有丝毫助益,并且这里有几味药下得过重了一些,反而会害了龙胎。”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听到这些话,慕千雪胸口还是狠狠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
夏月又惊又急,连连摇头,“章太医是千金圣手,他开的药岂会无效。”
张进目光沉沉地道:“若章太医有心救治娘娘母子,药自然有效,怕只怕……他根本无心救治。”
慕千雪神色一沉,“你听到了什么?”
张进将纪临与章廷芳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他记性极好,整段话下来一字不漏,纪临满面惊讶盯着他,“原来张公公当时也在。”
“若是不在,怎么能及时替纪太医解围。”说着,张进朝慕千雪躬身一礼,垂目道:“奴才未经娘娘同意,擅命刘福假传太后旨意,引走了章太医,还请娘娘治罪。”
“事态紧急,怪不得你,只是……”慕千雪抚过手边的弹花软枕,叹息道:“打草惊蛇是免不了的了。”
“奴才也想过,但除却太后旨意,恐怕谁都拦不住章太医……”张进抬起头,望着慕千雪,“包括娘娘。”
慕千雪眉目涌起森森的怒意,“好一个章廷芳,若非今日花蕊误打误撞请来纪太医,本宫这会儿还被他蒙在鼓里,好!真是好!”
夏月怕她动了胎气,连忙劝道:“娘娘仔细身子。”
慕千雪紧紧攥着软枕,良久,她强行压下心头怒气,盯着纪临道:“本宫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告诉本宫。”
纪临微一思忖,已是明白了她的心意,“娘娘想问龙胎?”
“是!”慕千雪护在腹部的双手不住颤抖,艰涩地道:“这个孩子……可还有救?”
纪临沉吟片刻,道:“娘娘最近可有感觉到胎动?”
慕千雪仔细回想了一下,如实道:“每回服完药后,孩儿都会特别好动,至于平常动得甚少,偶尔有一两次。”
纪临眉头一蹙,问夏月要来以前的药方,待得细细看过后,他叹了口气,“原来如此,难怪了。”
慕千雪紧张地道:“是否这张药方也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