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良也许是幸运的,他被选上了找人的队伍,能为自己的恩人出一份力。他没有回家,托街坊和家里妻儿说一声,直接出发了。
寻人的队伍里,众人都这样着急,没时间回家。旁边的商贩知道他们是去寻救命大夫的,把店里的火烧、葱饼、酱牛肉包好,铺子里有什么方便带的都塞给他们。
“快些啊,找点儿找到大夫,咱们帮主还等着呢!”
寻人的队伍出发了,人们好像又有了盼头,懂行的人在向人群解说张简斋是怎样一位有本事的名医,他治好过多少病人,有他在帮主肯定没问题。等消息的人们纷纷点头,对啊,帮主人那么好,肯定会好的。
尽管丐帮的管事连连出来劝说,可还是有许多百姓带着“宝物”来。为什么不来,万一他手上的东西刚好能救命呢!就是没多大作用,这么多人一起送,总有一样能用的。那是我们帮主,凭什么不让我们来!
管事们劝不住,最后只能说外面太吵了,大夫说了帮主要静养。
丐帮总舵大门外突然就安静了,帮主要静养,我们就安安静静献宝贝,不会吵他。
更多的人是普通人,他们没有药方和宝贝可以献,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丐帮总舵外面开始点长明灯,人们自发的在总舵门外点灯,到了夜晚,还有专门的看灯人,两眼不错的盯着。管事们看得眼睛发酸,亲自点一盏,叫百姓们把等移到屋檐下,他们也帮着照看。
“堂堂江湖大派,院子四周一片灯火,真是一点儿气派都没有。”看门的小哥背够身去擦眼泪,都是被烟火熏的。
在九如山找人的队伍,分成几个小队,不停呼喊着张简斋老爷子的姓名。一个人嗓子喊哑了,另一个人接上,他们都在和阎王爷抢时间。
当张简斋被寻人队背着下山的时候,还在远处就看见了满街长灯。不止丐帮总舵所在街巷灯火通明,整个济南城几乎家家户户都然着一豆灯火。他们在等消息,在向神佛祈求。
张简斋刚到门外,几个腰上缠了白布条的管事突然开门出来。他们眼睛红肿,声音沙哑,高声喊道:“猛虎归山,蛟龙蹈海,丐帮帮助南宫灵――仙逝啦!”
忽得一阵大风刮过来,门前墙边的长明灯都眼看着熄灭。
“别灭啊,别灭啊!”看灯人哭喊着,可他拦不住无形的风,更拦不住勾魂的阎王。滚烫的灯油烫破手,还是拦不住这熄灭的灯。
“啊!啊!帮主!”满怀希望赶来的宫良跪地痛哭,本就沙哑的嗓子几乎喊出血来。帮主,帮主,怎么不等等他,怎么不等等他!
张简斋抄起袍角,七十多岁的人了,一阵小跑进去。
丐帮帮主南宫灵去世的消息以光速散开,整个济南城的灯火都亮了起来,今夜无人入眠。
南宫灵出殡的时候,整个济南城都来送他。四周一片哭声,那些头发花白的大娘大爷、那些平日里流血不流泪的汉子,还有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只在传说中的江湖大侠,都来送他。
宫家小子穿着白衣,挤在人群里,有许多人和他一样的打扮。爹娘说了,是南宫帮主养大了他们,那他就当爷爷一样孝顺,给他穿孝。南宫帮主没有亲生孩子,可还有他们呢!
生而不养,断指可报;生而养之,断头可报;不生而养,无以为报。南宫帮主对他们的恩惠无以为报,只能一身孝服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
“老天你不长眼啊,帮主才五十岁,正值壮年啊!”
“天啊,你收了我去,把帮主还回来啊!还回来!”
一个个人跪倒在路边,呼天抢地,恨不能以身替之。
楚留香两鬓霜白,他终于没摇扇子,看着满城痛哭的百姓,叹道:“如此一生,无悔矣。”
宫家小子挤在人群里,他终于明白,他们帮主是很有名的,他的传奇,一点儿不比别人少。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69章 假正经1
“仙人, 我能去修仙世界吗?”
仙人微笑摇头。
“我能去星际世界吗?”
仙人依然摇头。
“是,我知道了。”蓝生点头,转身离开大厅。
“这就是蓝生吗?闻名已久,今日轮值才第一回见呢。”
“是他,你想看看他的成绩吗?”
“你有这个权限?真厉害。”
“哪里。看不到通盘,此世的还是能见。瞧, 魂力充足, 自身力量增幅很大。完成了宿主心愿, 宿主满意投胎。在那方小世界中影响力巨大, 更好的是维护了小世界安稳。许多执行者心中偏见, 即便是大恶之人也要保下,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若是如此,天道岂不难张。还有传承……”
“见过大人!”刚刚还侃侃而谈的两人突然弯腰躬身, 闭口不言, 脊背有冷汗沾衣。大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 便飘然离去, 不要私下议论执行者的意思却传达得十分到位。
“人皆有私心偏好,你说他是如何做到的, 像完全不受记忆影响一样。”
“闭嘴,大人当前, 你还说什么!”这位仙吏已经后悔和这个人共同轮值了。
蓝生刚走出来,便迎头碰上了蒙鸿雁。嗯?他为何会在这里。仙吏曾经说过,两个执行者在同一世界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同样,在混沌大厅碰到的可能也小之又小。在第四个任务世界曾见过蒙鸿雁,若非此时相逢,蓝生已把他从头脑中清空,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蓝生,许久不见。”蒙鸿雁微笑着寒暄。
蓝生取下兜帽,不知他是怎么从遮得只剩一个下巴的面容上认出自己的。蓝生点头示意,并不停留。
“从仙界带回来的一点儿小玩意儿,难得碰上,送给你玩儿吧。”蒙鸿雁食指中指并拢,虚点一下,腰上蝴蝶形的装饰玉佩就活过来了。颜色艳丽的蝴蝶翩跹飞过来,姿态曼妙。
“不必了,多谢。”蓝生后退一步,他不想要。心随意动,蝴蝶就沾不在他衣袍上。“我还有任务,先告辞了。”
蓝生走得很快,不知道身后蒙鸿雁和人商议的情景。“他一定是另有奇遇。我费尽心思才从仙界带出这么点儿东西,他不该无动于衷。”
“也许他不喜欢蝴蝶。”
“这话你信吗?”蒙鸿雁忍不住气急败坏道:“他可真是好命!查出来了吗?到底是什么背景?”
“哪儿那么容易。耐心些,你的名次紧紧咬着他,不怕没有机会反超。”
蓝生一向波澜不惊的心有了波纹,这个蒙鸿雁让人厌烦。当初他设计自己,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副温和亲近的样子,着实让人不快。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出现呢?
蓝生想了想,也许是在炫耀吧。在很早之前相遇的时候,他就能拿出高科技位面的产品,证明他在更早之前就到过那样的世界。现在还拥有仙界的精巧玉佩,而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涉足过这样的世界。蓝生有些好笑,向一个考六十分的平庸之人炫耀成绩有什么意思。
旁人比自己强,蓝生早习以为常,蒙鸿雁何必再三提醒。
所以,在遇到宿主的时候,蓝生罕见生出了同理之心。
“身为嫡次子,家族一切都是大哥的,我不过是久试不中的无用读书人。等到后来,我阴差阳错成了家主,一切的错都是我来背负。即便是家中丫鬟都有人为她写诗做赋、立传传世,我不过是个无用的读书人。”
哦,没关系,我也是个不怎么高明的执行者,大家半斤八两吧。
“那么多人骂我,我累极了。你帮我过这一生吧,快活就好,可怜我已不知凭自己心意活着该怎样活。”
只看你提这么简单的要求,我就喜欢你这宿主。大家都是学渣,相互勉励吧。
“我有许多人进入这个世界的记忆,你想看看吗?”
难道又是多个执行者同行?我就说不可能这么简单!不过不必了,我的同僚都是很厉害的人,学霸的笔记对学渣来说没用,没有操作性啊!
“进入这个世界的人多,可愿意为帮助我的人极少,更遑论成为我。”宿主安慰蓝生,不可能有多人进入这放小世界。不过最后这句话蓝生并没有听见,他迫不及待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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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您放心,二爷现正在大殿上受赏呢。咱们二爷学问好、相貌好,又出身荣国府,那是在万岁爷跟前都挂了号的主儿,肯定没问题!”大丫头鸳鸯妙语连珠劝慰着自己的主子。
“是啊,隔壁府里敬哥儿前日不是来说过殿试规矩吗?放心吧,到了殿试这一步,不会黜落人,你且安心。”老太太高坐上首,温声安慰着媳妇儿。他们荣国府武勋出身,跟着太/祖打天下,有了这一身荣华。可居安思危,天下承平,文官的路子总要宽些。幸好,做勋贵的时候,宁国府、荣国府同气连枝,相互照应。转型的时候,宁国府有贾敬、荣国府有贾政,一样能在科举路上相互扶持。老天保佑,阿弥陀佛。
“道理媳妇儿都懂,可这心里慌得很,不知那魔星孽障又做下什么荒唐事。”太太贾史氏捂着胸口,实在憋闷。
老太太不说话了,他们府上政哥儿什么都好,只这脑袋……也不能说不灵光,蠢人考不了科举。可就是奇葩,这么多年了,自诩见多识广的老太太也没闹明白孙儿是怎么想的。
“祖母、娘,你们就安心吧。国家伦才大典能出什么事儿,真当礼部叔伯们是摆设不成。再说,还有爹在呢,您二位安心吧。”还是贴心小棉袄贾敏提醒的对,两位妇人终于安心一些。其实贾敏心中想的是,别说进士板上钉钉,就是不考这劳什子科举,凭二哥填得一手好词、画得一手丹青,依旧是最受欢迎的人。那些白胡子老大人不喜欢二哥,她喜欢啊,她的小姐妹们,谁不喜欢二哥?
“是啊,妹妹说的是。”荣国府大儿媳张氏笑着附和,自己小叔子虽行事入羚羊挂角不可琢磨,但每每让人忍俊不禁。见多了勋贵家中为爵位父子相疑、兄弟相争,这样一个小叔子,张氏喜欢得不行。
“你们说的对,不可能出事的。”贾史氏捂着胸口,不敢把那不详的预感说出口。
是啊,科举大典,殿试之中,一切自有规矩,能出什么事儿?正常人都想不到啊,可今科就有一个不正常的。
陛下高坐龙椅之上,旁边站着太子殿下。阶下皇子拱卫,文臣武将分列两旁,大殿中摆满了案几,三年一次的殿试正在紧张举行。
学子们考完了殿试,大学士把前十选出呈上。皇帝瞧了一眼姓名籍贯,笑道:“老贾,你小儿子也在其中吧。”
贾代善微笑着出列,心中自豪不已,“回陛下,正是犬子。”
“哦,叫上来瞧一瞧吧。刚好,大学士们拿不定主意,把前十的学子一同叫上来考校。”
贾政也在前十的序列中,不知道是大学士们看贾代善的面子,还是贾政有真才实学。
这十人能进来面圣,相貌都是乙等以上,大学士们不会让容颜粗陋之人惊吓圣上。可十个一模一样打扮的人上前来,皇帝还是第一个看见贾政。皇帝心想,难不成是老贾哪次带儿子进宫赴宴瞧见过,怎生如此眼熟。
“巧了,大学士们排不出名次。你们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作首诗说说自个儿的志向吧,让满朝文武品评。”皇帝也是个恶趣味的,仿佛看不到有学子悄悄捏着衣摆擦手心的汗。一个球踢到中间,说你们玩儿吧,看谁玩儿得好,就给谁第一名。
贾政悄悄扫视周围,等着有上进心的先说。他此世一直秉持宿主要求,率性而为,从不委屈自己。因此在这个儒家规矩森严的地方名声并不好,也许是江湖人做久了,也染上的旷达疏豪的脾气,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皇帝也是人,下意识就点了自己最熟悉的。“贾政,你先说。”
贾政吃惊,可还是上前一步,吟了一首制式诗,这种套路文章他早习以为常。
皇帝点头,“中规中矩,不如你填的词。”
贾政厚脸皮笑道:“如此时刻,还能说话、身子不抖,学生自觉胆量大、心性佳。”
“你就不怕名次落到后面?”
“能后到哪儿去?最差是第十名,比我敬哥哥好,咱家什么时候出过这么高名次的进士,我爹今晚又得给祖宗上香啦。”
皇帝哈哈大笑,指着吹胡子瞪眼的贾代善道:“老贾啊,可当心些,别把房子烧了。”
一向端方守礼自诩儒将的贾代善哪想得到自己无法无天的儿子在御前也这样放肆,艰难收住打死儿子的念头,躬身道:“犬子顽劣,让陛下见笑了。”
贾政收到亲爹的眼刀,规矩收了笑脸,做端方状。
皇帝又点了其余九人应对,在心里默了默,做出排行。科举是寒门子弟进身之阶,若有学问相当的寒门、勋贵、高官子弟,默认是照顾寒门出身的学子。今次,皇帝看在老臣的面子上,又想着勋贵家中肯如此上进的少之又少,本想照顾一下。结果遇见个贾政,心里就有了看笑话的念头,决定遵循往日旧例,还坏心把贾政就排在第十。
众位学子谢恩过后,皇帝又道:“如何,后悔没有,现在做一首好诗,反悔还来得及。”
问的是谁不言而喻,贾政出列道:“谢陛下,这额外恩典,学生能换换吗?”
“没规矩的东西,圣驾面前,岂容你放肆!”
“哎,老贾,让孩子说就是。”皇帝心情好的时候,拿重臣近臣家的孩子当自家子侄指点,“想换个什么恩典啊?”
贾政眼珠转了转,把自己科举做官那一世写过的诗照搬过来,笑问:“陛下觉得如何?”
“嗯,不错。”
“陛下说好,学生才敢求恩典呢。”贾政一副小心思得逞的模样,下跪道:“陛下,求您给个恩典,允我暂时不做官吧。”
“嗯?”皇帝真奇了,在他面前求官的很多,求不做官的倒是头一个,“怎么说?”
“学生这辈子梦想就是做个纨绔!现在我爹是国公,谁会亏待我。等我哥继承爵位,我就靠着他吃饭。再过三十年,我儿子也长大了。我日日督促儿子上进,老了就享儿子的福。清闲富贵一辈子,哪儿用我自己上进?”
皇帝忍俊不禁,“那你干脆不做官算了。”
“那可不行,在儿子面前要有威严,要是没个官职,怎么压服儿子。”贾政理直气壮,理论是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