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枭儿,娘终于可以自由了。”
因为不愿意背负皇后重任,所以私下里,她都是让他称呼娘的,她只承认他是她的儿子,却不愿意面对他是个皇子,她是中宫皇后。
她还说:“如若可以,娘也希望将来枭儿能活得自在。”
那一年的傅凉枭虽然才五岁,却不是全然懵懂无知的小孩,他隐隐猜得到,母后这一走,可能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他想挽留,可是留不住,也留不得。
他知道母后不喜欢这个地方。
所以他只能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她被乔装打扮跟着属国世子出了宫。
霓裳刚出宫,皇帝就下令,皇后暴毙,举国大丧。
一夜之间,原本金碧辉煌的皇城里就到处都挂满了白绸白灯笼,宫人头上簪白花,太监戴白帽。
五岁的七皇子目光所见之处,所有人都在为皇后的“崩逝”而大哀。
唯独他,作为亲生儿子,从始至终没掉过一滴眼泪。
因为母后说,她自由了。
不用再做大魏的皇后,她是霓裳,那个曾惊艳一方的云州秋家霓裳。
走到供桌前,傅凉枭拿起线香点燃,插进香炉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画像上的女人,浅浅一笑,“娘,枭儿回来了。”
九泉之下的霓裳似乎有所感应,轻轻刮来一阵风。
傅凉枭屈膝跪在蒲团上,仰头望着画像,“娘,身为皇子,处在深宫,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自由。”
没了母后,他只有两条路,要么,被人踩在脚下糊里糊涂弄死。
要么,踩着所有人搅弄风云问鼎皇权,自己做这天下之主。
傅凉枭这一跪就跪了半个多时辰。
李忠担心出了什么事,亲自进去看,见王爷笔直地跪在先皇后灵位前,他顿时抹了把冷汗,正准备退出去。
“李忠。”傅凉枭唤住他。
“奴才在。”李忠马上应声。
“去联系工部的人,仙馆还要重新修葺。”
“奴才遵命。”又问,“王爷还有何吩咐?”
傅凉枭抿了抿唇,“让人准备一下,本王要在荣华园小住一段时日,中秋回府。”
――
一晃眼到了中秋这天。
杜家大院里早早地就热闹起来了,下人们忙着做团圆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节日的喜气。
杜晓瑜难得的给自己放了个假,不用坐诊,打算睡个懒觉。
但有人偏偏不如她的意。
“姑娘,四少爷来了。”静娘知道杜晓瑜还没起身,却又不得不进来通报。
杜晓瑜有起床气,当即怒道:“大清早的,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昨晚自己下了课又给他做医术辅导到很晚吗?他倒是精神抖擞,她可累着呢,想睡觉,“不见!”
“奴婢也不太清楚四少爷为何来这么早。”静娘摇头,“不过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杜晓瑜缩进暖和的被窝里,“你去问问清楚,若没什么要紧事,等我起来非扒了他的皮!”
静娘眼皮跳了跳,为四少爷默哀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杜晓骏还在堂屋里等,见到只有静娘过来,忙问:“小妹是不是还没起?”
静娘道:“姑娘难得休息一天,想多睡会儿来着,让奴婢来问问四少爷,到底有没有要紧事,若是有,她即刻就起床,若是没有,那她再睡会儿。”
“当然是要紧事了。”杜晓骏指了指自己乌青的眼圈,“我也想多睡会儿呢,可是四叔回来了,咱们做小辈的,不能不去拜见啊。”
“四爷?”静娘有些错愕。
“还有二姑母。”杜晓骏道:“静娘,你快去回禀小妹,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若是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去了。”
静娘颔首,马上折回杜晓瑜的卧房。
杜晓瑜听罢,立时坐起身子来,睡意也退去了大半,“四叔和二姑母?”
“应该是回来过中秋的。”静娘道。
杜晓瑜一把掀开被子,“既然是长辈,那我当然得去了。”
一边起身穿衣一边咕哝,“四哥这个坑货,怎么昨晚也不说一声,现在才来通知我,让长辈久等,像什么话?”
静娘也快速地帮杜晓瑜梳洗。
不过短短一刻钟的工夫,杜晓瑜就到了堂屋。
杜晓骏瞠目结舌地望着她,“这么快?”
杜晓瑜冲他翻白眼,“少废话了,四叔在哪,咱们快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