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里,叶霜正焦头烂额。
见到陆心颜,先是恭喜她平安归来,接着便开始求救,“珠珠,快点介绍个账房先生给我!”
叶霜经营素染坊十几年,最开始都是她做账,后来规模大了后,才请了专门的账房先生做账,所以小一点的账目她能应付,一旦数目过大,她就头痛了。
陆心颜同情地看着她,“我马上让人给黎先生送信,看他有没有好的账房介绍。”
“先谢谢你了,珠珠。”叶霜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满桌子的账,索性先扔到一边透透气,“刚从宫里出来,该在家好好休息两天,怎么这么快又跑出来了?若是想知道素衣坊的情况,派人来瞧瞧就好了。”
“我有事出来,顺便来看看。”陆心颜道:“新出的款式销量如何?”
说到新款式,叶霜眉飞色舞,“珠珠你这招实在太厉害了!今早我看见徐氏皮货店的人,嘴都气歪了!哈哈哈哈哈!”
新款式,正是用皮子做的,皮羽绒。
不是原色,而是染成各种鲜艳的颜色,比之前的羽绒更保暖不说,档次又高了不只一个级别。
关键的另一个问题是价格,陆心颜用进货价三折收购了徐东财手中所有的皮货,因为进货成本低,卖价比普通皮子还便宜了一半。
这京中识货之人大把,皮子价格除了今年外,年年价格都是稳定上升,如今素衣坊将其制成羽绒,染成鲜艳的颜色,价格却比往还便宜,个个都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一见新款式出来,立马疯狂抢购。
叶霜还不知道御马中毒案的幕后之人,正是徐东财的幕后之人,陆心颜也不打算告诉她,免得她跟着担心,跟着叶霜笑了一会后,道:“叶姨,上次我让您做的那批皮羽绒怎么样了?”
“过几天就全部完工了!”
“这里有样吗?”
“有。”叶霜起身到隔壁屋子里拿来一件黑色的皮羽绒衣,递给陆心颜。
“叶姨,这样衣先借我用两天,过几天还你。”
“说什么借不借的?”叶霜白她一眼,“像你这样将生意分得一清二楚的,还真是少见。”
陆心颜在这里买的羽绒,全部是自个掏银子买的,最多就是用了个员工优惠价。
“越是亲兄弟,越要明算账,这账还是清楚点好。”她笑道。
“知道了。”叶霜想起一事,忍不住又笑了,“上次我用一百两买了你府上高姨娘手中的皮货,不知道她知晓我将其制成了羽绒衣,会不会又上来闹,说我讹她!”
小高氏跑来摆架子要叶霜买下皮子的事情,她前脚刚走,叶霜后脚就派人通知了陆心颜,陆心颜也惊叹小高氏的厚脸皮,“现在她知道素衣坊我有份,估计要闹也是跟我闹,不会再跑来这里丢人现眼了,若她真脑子进水敢来,直接赶走,不用客气,出了事我负责!”
叶霜抿唇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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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某宅子里。
精致高档的屏风后,男子听完属下关于皮羽绒一事的报告后,直接扔了手中的茶盏。
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人,等男子情绪平复些后,幽幽道:“陷害安康伯一事,你过于急躁了,这才将钟翰与陆丛文给搭了进去!听我一句劝,陆心颜这边,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不管她是真有本事,是有人在背后帮她,还是老天站在她那边,这个时候,先缓一缓,平平气,理顺思路,再谋后动。”
男子忍下满腔的怒火,“暂且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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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心颜回到安康伯府的时候,正好碰上陆丛远和陆子仪,以及安康伯府所有男丁回来。
“哥哥!”陆心颜高兴地迎上去。
“珠珠。”陆子仪温柔笑着,“出去玩了?玩得可开心?”
“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早知道我就在家里等你。”陆心颜伸手想挽住他的胳膊,陆子仪连忙躲开,“刚从牢房出来,晦气。”
“那我去里面等你!”
安康伯府门口,小高氏命人准备了大火盆,“老爷,子仪,请!”
所有人一一跨过火盆后,小高氏道:“老爷,我让人准备了干净的热水,先去洗洗。”
她是正房夫人,这事自然得由她来准备,其他几个穿得甚是鲜艳的姨娘,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陆丛远从她们眼前走过。
安康伯府历经大劫,如今个个平安归来,晚上免不了要庆祝一番。
陆心颜早早去等着,和提前来的陆子仪说了一会话后,看到陆丛远,直接上前道:“父亲,我完成了我的承诺,请问父亲,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
陆丛远知道她说的是迎林如月的牌位进祠堂一事,黑着脸道:“才刚回来,急什么?”
“反正都是要做的,不如快点做完。”陆心颜不给陆丛远推托的机会,“父亲,你说是不是?”
陆丛远一堵,“用完膳再说!”
陆心颜道:“择日不如撞日,我建议就今晚!”
陆丛远走向主位,“用膳!”
陆心颜走向女眷那一桌,她还有皇上未兑现的赏赐在身,不怕陆丛远不认账。
因为陆心颜这一话题,用膳的时候,桌上的气氛,明显压抑不少。
陆心婉陆心晗,包括许久不见的陆心芸,均向陆心颜不停刷刷刷地飞刀子。
陆心颜丝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这饭菜挺可口的。
晚膳过后,陆心颜旧事重提,并且道:“皇上在云宵山庄狩猎受伤,是我坚持让白芷替皇上医治,成功解除了皇上的危险,离宫前,皇上说等查到真凶后,一并论功行赏。”
这话是在暗示陆丛远,如果他敢耍赖不认账,她就将这事告到皇上那去。
陆丛远的面上阴得可以滴出水来,“今晚不成!你娘没有牌位,制作需要时间。”
怎么把这个忘了,陆心颜暗骂自己大意,正想说她马上安排人去弄,陆子仪道:“我屋里有。”
陆丛远气得恨不得踹陆子仪两脚,又不是你亲娘,你揣着她的牌位做什么?
“谢谢哥哥。”陆心颜感激道。
这下陆丛远没有机会推托了。
不情不愿地亲自将林如月的牌位,迎进了陆家祠堂。
陆心颜进不去,不过陆子仪可以进去。
出来后,陆子仪朝她点点头,表示一切搞定。
陆丛远全程黑脸,从祠堂里面出来后,也不看陆心颜一眼,甩袖就往锦瑟方向走去。
陆心颜冲着他的背影道:“父亲放心,不用太久,我会亲自将娘的牌位迎出来,带她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你以为我稀罕我娘待在这陆家祠堂?我不过替娘出口气罢了,别太把你陆家这狗屁祠堂太当回事!
陆丛远气得转身,却只瞧见那个纤细绝然的身影,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
陆心颜回到欢喜院后,依法炮制,让青桐在树上系上红丝带,不一会,苦逼的齐飞来了。
“明天早上带我去你主子那。”
“是,大小姐。”
――
陆丛远等安康伯府一众主心骨平安回来了,安康伯府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节奏。
昨晚陆丛远被小高氏劝下,没有去看高氏,今天一早,带着大群人去给高氏请安。
走近安康院,便闻到一股异常浓郁的香气,香得人心里发腻。
陆丛远皱眉,“阿宁,阿娘的院子里,干嘛弄得这么香?”
“老爷,姑母的情况,您不知道…”小高氏欲言又止。
“什么情况?”
小高氏小声道:“姑母…三急无法控制,总是弄到床上,这味儿甚重,妾身不得已,才让人洒了香。”
之前来替高氏看病的大夫确实这么说过,陆丛远只好忍着难受,没再说什么。
小高氏暗中吁口气,道声好险。
其实高氏虽然大小便不能自理,但并不是完全不受控制那种,当她想的时候,啊啊啊出声,若有人及时在身边照料着,根本不会弄到床上。
只是自陆丛远及府中男丁被抓走后,府中人人自危,小高氏没空也懒得理她,任由下人们怠慢,才会让高氏拉在床上,与屎尿相伴,弄处满院子臭熏熏的。
高氏无法说话,小高氏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陆丛远信了,一切便能瞒过去。
如今陆丛远明显信了,小高氏便放下了心头大石。
躺在榻上的高氏,昨晚被狠狠清理了一番,从头到脚,到整个床铺,看起来干净得很。
除了有些难闻的挥之不去的异味外,在陆丛远眼里看来,一切都好。
高氏想起自己前几天受的屈辱,老泪纵横,偏又说不出,当着小高氏的面,甚到连眼色都不敢使。
那样子说不出的凄惨,陆心颜冷眼旁观,大概能猜到其中缘由,不过她才不会傻到说出来。
小高氏可恶,高氏同样可恶,活该受此罪。
――
从安康院出来后,陆心颜带着青桐出去了。
这是萧逸宸特别让齐飞交待的。
为啥?因为小猴子是和萧逸宸一起回来的,一回来就嚷嚷着要找小荷,但他们提前回来这事,不能被外人知道,所以萧逸宸将他拘起来,也担心小荷年纪小,去了后见到小猴子,两人会露馅。
陆心颜听完理由后,嗤了一声,随即想起,昨日小荷见到萧逸宸后,回来居然一句没问小候子的事情,也是有些异常。
马车行出半里路后,遇到了齐飞,在他的带领下,也不知左拐右拐了多少次,终于到达一座红墙黛瓦的院子前。
不是镇国公世子府,陆心颜猜想,大概是在兰英山庄,萧逸宸知道她是岩洞里摸光她的女人,第一次带她来的地方。
齐飞敲开门,陆心颜连开门的人影都没瞧见,便被齐飞带了进去。
开门的人是秋无涯,即在兰英山庄的森林里,蒙面绑架陆心颜的人。
哪敢露脸?
虽然陆心颜并未见过他的样子,但作贼心虚嘛。
“大小姐,青桐姑娘,请跟在小的身后,不要乱走。”
这院子在陆心颜看来同其他的院子没什么区别,大气简洁,细节处又彰显精致贵气。
“齐飞,你这院子里机关挺多的嘛。”青桐嘴上说得随意,心里却暗暗心惊,这里的机关,她能瞧得出的就有八九个,最多能破得了三四个,那她瞧不出的呢?这萧世子,看来可不是普通的镇国公世子。
齐飞也不否认,笑道:“青桐姑娘好眼力。”
穿过长廊,绕过花厅,齐飞带着两人来到一间书房前,“大小姐,少爷在里面等着。青桐姑娘,小的带您去别的地方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