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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帝台娇 画七 6809 2024-06-30 07:52

  宫女袅袅上前上了几次的菜,唐灼灼对面就是霍启和刘氏,两人脸上的笑意再是敷衍不过,唐灼灼瞧着晃眼,索性专心小口小口地吃着端上来的点心。

  眼不见心不烦。

  咿咿呀呀的唱曲声渐渐消了下去,身侧男人高大的身躯动了动,唐灼灼一默,拿帕子擦了擦嘴,往下边一瞧,果然,自家娘亲望着自己直皱眉。

  这时两侧婀娜蹁跹,媚眼如丝的舞女纷纷舞动着衣袖退了下去。

  三皇子理了理衣袖站了起来,他面若冠玉仪表堂堂,声音温和朝着皇太后行了个礼:“孙儿献上南海冬珠一串庆贺皇祖母大寿,愿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太后笑容盛了几分,道:“老三有心了。”

  三皇子霍源稳稳地坐下,几位成年皇子中他年岁最长,看得也最通透,妻和妾美,坐享齐人之福,自然也不去肖想那万人之上的龙椅。

  送的礼也不求表现出挑,中规中矩不出风头最好,谁也陷害不到他头上来。

  接下来,就等着看一出好戏了。

  唐灼灼偏头,瞧见霍裘长身玉立,剑眉英挺,一身玄色的蟒袍惹眼至极矜贵异常,他双手捧着的东西上盖了一层黑布,从容淡定上前几步。

  “皇祖母大寿,孙儿聊表心意,望博皇祖母一笑。”

  听他这么一说,琼元帝也来了些许性质,他稍微直了直身子,犀利的眸子盯着霍裘手里的盘子,呵呵笑了两声,问:“母后可知老四卖的什么关子?”

  “老四哪里会给哀家提前透个底?皇帝且瞧着就是了。”

  霍裘顿了顿,黝黑的眸子深邃无比,伺候在殿里的小太监乖觉无比,立刻凑上去将那块黑布掀了开来。

  露出白玉盘子里的一方雪白的帕子。

  全场寂静无声,就连琼元帝都愣了一会。

  六皇子霍裘见状嗤笑一声,略有深意:“皇兄,你就弄了一块帕子糊弄皇祖母?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琼元帝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低低咳了几声,才摸着下巴开口:“老四,这帕子可有什么含义?”

  唐灼灼也目不转睛盯着那块帕子瞧,她明显感觉霍裘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直,旋即又不动声色地抿唇,盯着那帕子瞧了几眼。

  坏了!

  霍裘准备的寿礼被人调换了!

  唐灼灼一眼就瞧到对面坐着的霍启和刘氏眼里分明闪着幸灾乐祸的光亮,甚至连面上的笑容都盛了盛,她的心陡然咯噔了一下。

  总算知道了紫环偷听到的那句叫他们好看是个什么意思。

  当着文武众臣的面,上有皇帝太后,下有皇子皇孙,若是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霍裘威信大减不说,太后和琼元帝肯定也是心有不满。

  言贵妃和霍启真的是,好计谋。

  第二十二章

  原本热热闹闹的殿里顿时安静得不像话,唐灼灼眼看着琼元帝眼神越来越黯,心里又是着急又是颓然。

  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等会皇太后脸上失望的表情。

  言贵妃就坐在琼元帝的下首处,离皇后的位置仅有一步之遥,此刻姣好的面容上缀着点点的哀愁和紧张,她温和地出声道:“皇上,太子孝心感人,这块帕子定有不一样的含义,您先听太子说说吧。”

  实则她心里也紧张,这看似蠢笨的法子实则最是凑效,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琼元帝再是喜爱霍裘,也少不得要出言训斥几句。

  而这几句,对自己的皇儿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至少可以稍加喘息,不至于被逼得那么紧。

  这些人臣,莫不都是捧高踩低的东西,惯是会看皇帝的脸色。

  可若是被人揭露,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就算是不被人发现,琼元帝心里肯定也有计较,难免存下疑心的种子,帝王生疑可不好消除啊!

  言贵妃稍稍动了动身子,看着自己皇儿和刘氏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心里更是有些凉。

  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值还是不值啊!

  果不其然,琼元帝别有深意地望过来,言贵妃心下忐忑,却还是面不改色回了一个温和的笑。

  “禀父皇,皇祖母大寿,普天同庆,儿臣欣喜之余也深感惶恐,命人请了苏州上好的绣娘,不分日夜赶了十几日,才赶在皇祖母大寿时送上。”

  霍裘声线清冷,不疾不徐娓娓道来,神色间既不见邀功的急切,也没有被陷害的愤怒,除了那双格外深幽些的眼瞳,整个人与平时无异。

  唐灼灼蓦的松了下嘴唇,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落地,她只能瞧见霍裘高大挺拔的背影,却能在心中勾勒出他如月清冷的面庞。

  他既然这样说了,自然能圆过去。

  六皇子眼底疯狂闪烁一阵,而后轻轻嗤笑出声:“皇兄快别卖关子了,皇弟虽见识比不上皇兄,但还是没听过一块小小的帕子要赶十几日的。”

  底下的大臣坐席里瞬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琼元帝冷眼一望,动了动唇:“老四,你说说。”

  霍裘面不改色,珍而重之地将那块帕子展了开来,雪白的丝帕上针脚细密,瞧着倒像是丝绸一般光滑。

  皇太后才瞧清了那上头的几个花样,就直起了身子,神色有些恍惚。

  霍启见状同言贵妃对视一眼,强压下心底的不安,逼着自己听霍裘继续说下去。

  “六弟有所不知,皇祖父所说的话,孤自然是要照做的。”

  这话一出来,在座哗然。

  霍裘嘴里的皇祖父就是先皇无疑了,这小小的一块帕子,难不成还涉及到了先皇?

  “儿臣幼时,皇祖父常教儿臣骑射,闲暇之余总与儿臣谈起早年与皇祖母相遇的情景。”

  说到这里,霍裘抬起了头,望向眼眶泛红的皇太后,缓声道:“孙儿谨遵皇祖父训言,在苏州上好的雪帕上绣以袅袅生烟的古屋,潺潺山间清泉,青山绿水常伴。”

  “在今日这样的大好日子,希望替皇祖父搏祖母一笑。”

  太后身边的嬷嬷走到霍裘身边,端起那方帕子,呈到太后的桌案前。

  琼元帝眯了眯眼,又瞧了瞧面色惶惶的老六,神色莫辩地笑出声:“老四这心思,倒是难得了。”

  霍启再也笑不出来了,听着底下众臣的啧啧称赞,气得心口泛疼,若不是言贵妃警告的目光再三扫过来,他真想不管不顾地出声质问。

  就那么一块破布,随他一张嘴怎么说,他怎么就没听先皇多说过一句?

  但他死死地忍住了,已经无需再问了,瞧了皇太后的神色,一切都已经有了答案。

  霍裘说的是真的。

  可明明他的人已将这帕子换了一条普通的宫女帕!

  霍启脑子里的愤怒焚烧了理智,觉得藏在袖子里的那条换下来的帕子成了一个明晃晃的笑话。

  事到如今,他只能想到一个解释。

  霍裘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然后听之任之恍若未觉,就是为了等着他和母妃自个儿将脸凑上去被他狠狠隔空扇一巴掌。

  他们不惜在帝王眼皮底下耍心机,却得来了满朝文武对霍裘的称颂,太子之位依旧坐得稳稳当当,他们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比他更惊讶的是是唐灼灼,她放在膝头的双手还在微微打颤,目光却凝在霍裘挺直如松的后背上,不得不赞叹他的临机应变。

  这样的死局都能全然脱身,果然不愧是一代千古帝王,沉稳有余足智多谋,比霍启之流强上太多了。

  她没想过那么多,只以为霍裘是看了那帕子临场乱编的,且还正巧撞到皇太后的心坎上去了。

  上头太后拿着那帕子细细抚摸一阵,眼角泛了湿,对着一旁的琼元帝道:“这是当年你父皇亲自绘的图,哀家以为他是说笑,竟不想是当了真。”

  琼元帝凑过去看了几眼,也跟着笑:“父皇对母后的情意,人人皆知。”

  “这事,老四下了功夫,哀家十分欢喜。”

  霍裘垂下眼睑,幽深的眼瞳里泛出一股子冰冷的寒气,荣辱不惊地退到了自己的坐席上,直直地对上唐灼灼晶亮晶亮藏着星海的眸子。

  真傻气。

  霍裘才坐下,就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醇香绵长,搭在膝上的左手虎口处泛出浓烈的黑紫色,他隐隐皱了眉,又喝下一口酒压下剧痛。

  猝不及防一只细嫩的小手摸过来,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霍裘面色一动,整个左手掌都已疼得麻木,他却分明感受到那只手上的温度,又甜又暖。

  “殿下,您是不是早知晓了他们会在寿礼上动手脚啊?”唐灼灼端着小巧的玉杯用宽大的袖口掩住了面容,小声地问。

  一阵钻心的痛从虎口蔓延到整条手臂,霍裘面色阴沉如水,瞥到她捏在玉杯上小小的指骨,道:“嗯。”

  唐灼灼蓦的松了一口气,他既然知道了,那自然是将计就计给霍启和言贵妃迎头一击。

  她笑得眯了眯眼睛,才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了。

  唐灼灼偏头,男人面色极冷,薄唇轻启寒气肆意:“你不能喝酒。”

  唐灼灼一默,从善如流放下那小巧的酒杯,模样乖巧。

  “好,听殿下的。”

  霍裘手掌些微的抖,他沉沉闭了眸子,这时正轮到六皇子霍启献上自己的寿礼。

  霍启才从被霍裘玩弄的怒气中挣脱出来,换上了得体的笑,他对自己的寿礼分外得意,连带着步子都轻快几分。

  言贵妃心底不安,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她隐晦地望了一眼岿然不动的霍裘,恨得咬牙。

  随之而来的又是深深的颓然。

  她的皇儿太过急功近利,若没有自己指点一二,几乎没一件事不出错。

  到了这时,她又怨起琼元帝来,若是他一视同仁,将帝王之道也传授给自己的六皇儿,他们娘两何至于如此做派?

  唐灼灼也不错眼地盯着霍启手里的东西,眼里闪过几丝兴味。

  先前她不知霍裘对此事知晓几分,如今得到了他的准信,她就越发的心痒痒想要看一场好戏。

  依照霍裘锱铢必较冷厉风行的性子,必然是以牙还牙回去了的。

  霍启将黑布一掀,露出里头的竹简,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唐灼灼皱眉,侧身瞧了霍裘一眼,才发现男人额上沁出点点汗珠,双眸紧闭,旁人瞧着像是闭目养神的样子,唐灼灼却心尖一颤。

  她一时之间顾不得霍启的寿礼,挪了挪身子离霍裘近了些,刻意压低了声音问:“殿下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霍裘缓缓睁了眼,动了动有些僵的大拇指,道:“无事。”

  唐灼灼垂下了眼眸,瞧着男人又闭了眸子,面上十足温良,纤细的手却大胆地掀了他膝上的衣物,精准地握住了那只宽大的手掌。

  霍裘猛的睁开了眸子,里头像是蕴着两口无尽的深潭,他手掌使不上力,又不想被她瞧见自己的狼狈,只好冷声命令:“放手。”

  唐灼灼这会倒是不怕他了,他些微的力道攥得她手指泛白,她就用另一只手将他冰冷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料定了他舍不得对她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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