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怎么肿了?”
原先隔了一段距离,况且刘氏不敢抬头直视贵人,所以赵宜安才没发现。
这会儿坐得近了,她才看见刘氏左脸有些微微肿起。
听见赵宜安发问,刘氏一惊,下意识捂住了脸颊,又赔笑道:“是前几日妾身牙疼,所以肿了些。多谢娘娘关心。”
“哦。”赵宜安点头,表示知道,又转头问应秋,“有药么?给她一点。”
刘氏忙摆手:“不用不用,只是小事,娘娘不必费心这个。”
其实这是被姚霑昨日打了一巴掌才肿的。要是闹大了让姚霑知道,想来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应秋便笑:“不费心,不费心,娘娘都开口了,夫人只接下就是。”
说完,抬手招了招,也不知从哪里又进来一个抱着药箱的小宫女。
等打开箱子,应秋从中挑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刘氏身边的丫鬟。
看着丫鬟毕恭毕敬接过了那小瓷瓶,刘氏心内复杂。
竟然还随身带着药箱以防万一,果真是陛下的心肝宝贝。
又想起一会儿姚霑不知要对湖嫔做什么事,她这样心善,才见面不到半天,就大方赐了药,自己却……
霎时又摇摆不定起来。
就是这时,远处行来两个容貌清秀的丫鬟,其中一个端了托盘,朝着亭子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宜安:陛下的心肝什么?
小陆:宝贝。
宜安:?
赵宜安,一个外出自带整个宫殿装备的女人,
第58章 院子
只见行来的丫鬟,皆着绿衣,端着盘子的那个身材稍矮些。
路并不远,因此二人很快就走到亭子面前。
刘氏心一跳,下意识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赵宜安。
忽然来了两个陌生的丫鬟,金公公自然要问。
他道:“来者是谁?”
空着手的丫鬟福礼道:“拜见湖嫔娘娘。奴婢是忠勤伯别院伺候的丫鬟,因娘娘驾临,主子便叫人奉上几道点心。虽不如宫中所做的精致,也只望娘娘能尝尝新鲜罢了。”
这样奉上来的东西,金公公哪能让赵宜安吃到嘴巴里?
正要客气拒绝,哪知那丫鬟越发矮了身子行礼,又道:“这几样点心,也是当初惠帝御驾前来,老忠勤伯进上去的。娘娘不要嫌弃才好。”
两三句话抬出了惠帝,她手上的几样点心就变得拒绝不了了。
湖嫔地位再尊贵,还能尊贵得过惠帝去么?连惠帝都入了口,若是湖嫔不要,传出去倒叫人说她轻狂。
上下打量了那个丫鬟一眼,金公公皮笑肉不笑:“娘娘如何会嫌弃?叫人送进来罢。”
两个丫鬟应是,将盘子交到了前来拿取的宫女手上,又退到一旁,听候差遣。
待几样点心摆到了桌上,原本搓着花枝的赵宜安微微偏头,看了一眼。
瞧不出来是什么做的,但小巧玲珑,恰好是一口一个的大小。
她便伸手,拿了一个尝尝。
酸酸甜甜,里头似乎放了山楂。
想起先前积食时,应秋端来一碗又一碗的山楂水,赵宜安鼻子一皱,没有再吃了。
从送了点心之后,刘氏就不敢再说话。看着湖嫔吃了一块点心,刘氏更是连吐息都放轻了。
但并无事发生。
刘氏正疑惑,忽听见赵宜安打了个哈欠,慢慢道:“困了。”
心内一惊,刘氏连忙起身:“娘娘可是累了?”
一面说,一面仍在思索,难道是姚霑在点心里做了手脚?
只见延月上前,俯身轻轻问了几句,而后直起身,对着刘氏道:“夫人,这儿可有休憩的地方,娘娘用了午膳后,照例是要歇上一会儿的。”
原来是这样。
刘氏便道:“附近正好有座小院子,娘娘便请移步那里罢。”
延月应下,就去扶赵宜安。
一行人跟着刘氏到了院中,随行的小公公进去细心整理了一番,延月和应秋跟金公公商议了,最后将赵宜安带入了房。
房内陈设倒新,又架起了炭盆,等赵宜安进去的时候,已经暖洋洋了。
湖嫔要宽衣,小宫女便请刘氏回避。刘氏领着人行了礼退出,到了院外,转上无人行走的小路,她便拦住了送点心的两个丫鬟。
只听她问:“东西是伯爷叫你们送的?”
丫鬟垂下头应道:“是。”
见丫鬟神色并不慌张,刘氏禁不住又问:“那点心……”
丫鬟却摇头:“湖嫔娘娘都入口了,夫人可见到娘娘出事了么?”
“这会儿没有——”谁知道之后有没有。
丫鬟倒劝她:“伯爷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夫人还是不要多问罢了。”
想起姚霑往日行事,刘氏忽然后悔起来。
若没有依着他,将湖嫔请来别院就好了。
只是这时事已做成,再懊悔也无用,况且湖嫔若不来,自己必定吃苦。湖嫔来了,或许还能指望着姚霑心中清明,让她平平安安回去。
叹了口气,刘氏也不再多说什么,与二人一同走了。
再说赵宜安睡着的院子里,见她闭了眼呼吸渐沉,延月便撤下纱帘,关了槅扇,退到外间去了。
这里不是她们熟悉的地方,延月与应秋便一同围坐在熏笼边,一面注意着槅扇内的动静。
炭火哔啵,延月忽问了一句:“这是咱们自己带来的银炭?”
应秋回道:“该是带来的,我去问问。”
因为得了陛下的吩咐,湖嫔在外一应吃穿用度,都不要使忠勤伯别院的东西,所以这半天下来,一直是随行的小公公在打点用具。
说完,应秋便要出去问,延月也没拦她。
过了一会儿,应秋就回来了,朝着延月点头:“是咱们的。”
延月这才放心。
炭火又烧了一会儿,延月一直举着手在烘,又慢慢捂嘴打了个哈欠:“太暖和了,我也觉得困了。”
应秋便笑:“睡罢,我看着。”
延月摇头:“我不睡……”
但说着说着,她就歪了头,靠在了应秋肩上。
应秋觉得好笑,伸手将延月搬正了,倚着自己的肩膀,而后发起呆来。
*
等到另一个宫女也渐渐昏睡过去,姚霑才轻手轻脚从柜子里走出。
原来这院子里有暗道,他从另一个地方来,不用半刻钟就能走到。
藏身的柜子占了整面墙,乍一看,一点都瞧不出里面有猫腻。
姚霑来时就预备好了一切,迷倒两个宫女的并不是熏笼里的炭火,而是他放在屋里的东西。
但迷香并不多,用量也只够让宫女小睡片刻。
若她们睡的时间长了,只怕会起疑。只放一点点,要是之后来查探,那东西早就烧完,气味也消尽了,不会留下痕迹。
姚霑自然不会傻到对皇帝的女人出手,他在心内对自己说,只是瞧瞧,瞧瞧湖阳公主与湖嫔,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面如此想着,一面抬手,推开了紧闭的槅扇。
*
金公公在外面的围房里守着,小公公替他倒了热茶,听见他说:“去问问屋里可有什么吩咐?”
小公公应是退下,只是才出了围房,便一弯膝,跪在了地上。
“拜见陛下。”
房内的金公公一惊,急忙起身赶出去。
院中立了赵陆,他穿一身明黄圆领常服,拄着拐,瞧上去还是不便行动的模样。
见小公公下拜了,赵陆便抬了抬下巴,道:“起来罢。”
金公公几步上前,担忧道:“陛下怎么也来了?这一两个时辰的路,可不是玩的。”
赵陆只道:“无事。”又问:“湖嫔呢?”
“正在正房内午歇,才睡下不久。”
闻言,赵陆将目光落在了左侧的正房门上。
“朕进去瞧瞧,你们仍在外守着。”
“是。”
独自进了房,入目就是昏睡在地上的延月和应秋,赵陆一蹙眉,提着拐杖,几步进了槅扇。
纱帘里,锦被盖得严严实实,赵宜安只露出小半张脸,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放下拐杖,赵陆扫视了一圈整座屋子,在槅扇外的柜子上停顿几息,又将眼神收回。